翌日,由于与姬无睿约好了时间,王祈安一早就在客栈一楼食馆找了位置坐下。
此时楼下一半位置坐满了人,王祈安留意到其中一张桌子坐着四男一女,面容黝黑,均头戴头饰,服装青蓝相间、裁剪奇异,不似中原人士。此时只听他们自己用听不懂的语言在低声交谈。
王祈安甚感无趣,目光望向窗外,突然全身一震,急忙避过头来。
路上走来三人,其中一人,龙行虎步,身材矮壮,方脸粗眉,圆目塌鼻,走在中间,颇有气势,正是王祈安在太平观前见到的赤子军首领,号称“转世罗汉”的张遇贤。
在他身边两人一人身材颀长,脸庞瘦削,双目阴狠,两道眉毛连为一体,乃是赤子军左将军“玄阴爪”李台。
另一名作书生打扮的清秀青年,则是在太平观对王祈安众人态度和善的赤子军谋士僧景全。
巧合的是,三人此时也步入客栈,只见李台走到柜台,将一锭银子重重摆在上面,厉目扫了一眼掌柜,冷冷道:“先给我们上一桌酒菜,再预留要三间上房。”
“是是是,三位爷先往这边请。我马上安排。”掌柜又喜又惧,连连陪笑道。
张遇贤此时带头前往一处远离其他人的僻静角落位置坐下,与王祈安只隔了三张饭桌。
王祈安此刻故意背转身子,装作低头用餐模样,双耳竖起,凝功专注倾听三人动静。
“打听到佛骨抵达时间和运输路线没有?”只听张遇贤低声问道。
“据先锋小组回报,已摸清楚东天竺国使者乘船抵达的番禺港,只是时间尚无法确定,属下目前已经通知先锋小组派人日夜监视,一有动静立即回报。”像是唯恐为旁人窃听,僧景全凑近张遇贤耳边窃窃私语,但还是没逃过王祈安双耳。
“加紧打探,此事不得有误,释迦牟尼佛佛骨乃佛门至高象征,不能被刘家利用来蛊惑人心,误导民意。”张遇贤一脸严肃,眼神透出锐利神芒,冷峻道。
“大王所虑甚是,如让南汉朝廷顺利接回佛骨,势得佛门拥护,百姓拥戴,对我们赤子军军心恐有影响。”僧景全诺诺附和道。
“大仙来前说过,若我们能趁机夺得佛骨,势必能令我军声威大振。”李台先用鹰隼般的眼光扫视了食馆用餐诸人,然后才缓缓点头道。
“哼,大仙固然神机妙算,但此事我既然亲自到此,就不需他老人家运筹帷幄了。想要夺取佛骨,势必要在其送来兴王府途中动手,否则一旦让其抵达此地,以此城池的戒备森严,我们难有机会。”李台刚说完,只听张遇贤闷哼一声,冷冷接下道。
“近日兴王府来自五湖四海闲杂人物众多,我们要低调行事,避免不必要麻烦,我们赶紧用完餐,此处人多眼杂,不宜多留!”紧接着他又道。
“是,属下遵命。”两人恭敬应道。
店小二此时陆续送餐上来,三人知机不再讨论下去。
王祈安心道,原来三人此次前来兴王府,是欲在运送途中劫持佛骨。难怪此前在太平观并无意多作停留。
三人接下来再无声息,匆匆用完餐后,径自上楼去了。
王祈安正在考虑是否要将此消息通知刘洪弼,令其加强防范。
此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客栈门口,王祈安心中一喜,迎接上去。原来正是姬无睿来了。
姬无睿见到王祈安,正欲前来打招呼,却见王祈安向他连使眼色。
姬无睿于是装作没见到王祈安,在一楼食馆漫目四顾,像是找人的模样。
王祈安与他侧身而过时,轻语一句“外面谈”,不做停留,跨出客栈,沿着大街向左而去。
姬无睿稍待一会后,也转身出去,紧蹑王祈安身后。
直至转入一道无人横巷,王祈安才停下脚步,等待姬无睿上前。
“我昨夜收到徽家酒楼掌柜给我捎来的消息,说王兄欲约我一见,不知所为何事。刚刚客栈可有事情发生,为何王兄举动异常。”姬无睿来到王祈安面前立定,疑惑问道。
王祈安先将遇到张遇贤三人及其欲意夺取佛骨图谋详细道出。
“此事并不奇怪,张遇贤幼时得遇奇人,传他佛门正宗心法,他由此自视为佛门一脉,自称“转世罗汉”,他目前正在争取佛门势力对他同门身份的认可,以获取佛门对赤子军的支持。因此他当然不会令佛门圣物落到目前与赤子军处于正面敌对地位的南汉朝廷手里,彼强则我弱,以赤子军刚刚起势的实力,再遭此变化,使佛门倒戈相向,势必元气大伤。”姬无睿显然对赤子军十分熟悉,一语中的道。
“姬兄果然对当前局势了若指掌,在下佩服。刚刚我在客栈碰见一些服饰奇异的人士,不知姬兄也否认识?”王祈安道。
“王兄是否指刚刚四男一女那一桌?我观其服饰,不似中原汉统,应为西南地区诸多蛮族之一,具体身份,恐怕要等人向我汇报才能掌握得到。”姬无睿摇头道。
“王兄约我出来,可有要事相商?”姬无睿又道。
“我是想请姬兄帮忙,打听一下兴王府有哪几家著名的香料作坊或铺面。”王祈安将此前在太平观凶案现场所发现的残留香味一事,以及自己的判断尽告姬无睿。
“原来王兄对香料了解如此深刻,还有如此灵敏的嗅觉,凶手万万没想到此点,我们倒是可以从此着手。”姬无睿大感好奇和惊讶道。
“此事包在兄弟身上,快则三日,慢着五日,小弟一定将兴王府大小香料作坊和店铺打听清楚,给王兄一份答复。”姬无睿拍拍胸脯,自信满满道。
“此外,当日与王兄离别后,我已经发散人手四出打听相关消息,相信这一两日就会有回音。”姬无睿又道。
“如此有劳姬兄,往后姬兄可到乾亨寺找我,东来客栈目前已成显地,不宜作落脚之处。”王祈安想起沧龙帮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