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寺
“容月妹妹,暑气炎热,我们去寺里坐坐吧。”
“好。”林容月说完便提裙走向寺内。
“哦弥陀佛”一位小和尚双手合十:“施主,是上香还是请愿?”
“请愿。”顾浩然答道,如果菩萨有灵,便遂了他的心愿吧。林容月不置可否,但内心却是拒绝的,事已至此,又何须徒劳,凭添伤心。
“两位施主随我来。”小和尚说完转身率先走在前面引路。
顾浩然和林容月亦步亦趋的跟着小和尚,相顾无言。顾青和白蕊用眼神交流,不敢出声,气氛诡异。
“两位施主,这位是了然大师。”小和尚带他们到了大殿后便退了出去。只见殿内坐着一位大师,闭目敲着木鱼,手里还拿着一串佛珠。眉毛斑白,慈眉善目。
“大师。”顾浩然向大师作揖。
“请愿?是请和这位姑娘的姻缘?”大师悠悠的说到。
顾浩然和林容月惊愕,“大师未睁眼,如何知晓?”顾浩然惊奇的问到。
“眼睛能看到的未必是全部,要用心来看。我佛慈悲。”大师放下木鱼,睁眼看了看林容月和顾浩然。复又闭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大师何意?”
“飞鸟与鱼,施主请回吧。”说罢又拿去了木鱼敲了起来。
顾浩然闻言神情绝望,呆呆的看着林容月,林容月强装镇定,可死死捏住手帕的双手出卖了她。“容月妹妹,出去透透气吧。”说完便走了出去。
两人并排走着,顾青和白蕊随侍在后,“顾青,你说刚那个大师什么意思呀?”白蕊偷偷靠近顾青轻声问道。
“主子们是事情,你别插嘴。”顾青觉着白蕊有些逾矩了。白蕊闻言朝顾青翻了个白眼便不再作声。
顾浩然和林容月走至前面的亭内。这个亭子年代久远,位置很是独特。寒山寺位于半山腰,而这个亭子恰巧位于悬崖一侧,且独独突出一部分,远处看着,仿佛悬在空中,亭子和悬崖一侧皆用木柱连成围栏,以防失足跌落。“容月妹妹可听说过关于这个亭子的传说?”顾浩然站在亭子外侧,眺望远方,京州喧闹繁华,而这里,宁静悠闲,空气清新,风景宜人,早前他烦闷的时候也常来附近走走。
“不曾。”林容月站在亭子内侧,这里风景确实不错,视野开阔,她略有些害怕,抬首望了望脚下,只见郁郁葱葱的树林,竟看不到底。来时坐在马车里,也不知这寒山寺海拔竟如此高。微风拂面,带来了阵阵凉爽,林容月不禁闭上双眼,空气里满是叶子和野花的清香,沁人心脾,一扫多日的烦闷。
“相传,有一男一女,相互爱慕,男的是位书生,饱读诗书,意气风发。女的是位富家千金。他们偶然结识,一见钟情,私下定了终生。郎才女貌,本是段好姻缘。”顾浩然说到此处,叹了口气。
“后来呢?”这对男女和这个亭子有什么渊源?林容月不解。顾青和白蕊也认真的听着。
“后来,两家的家长知晓了此事,竟都不同意,男子的家人认为他家境虽贫寒,然他才华横溢,他日高中,前途不可限量,自有官家小姐,大家千金可相配,自是看不上这商贾之女的。而女子的家人则认为男子空有皮囊,能不能高中还两说,自家千金嫁过去,这贫寒的日子最是磨人。故两家都不同意这门婚事。然这对男女相互爱慕,非彼不可,故而起了私奔的念头。他们相约在此碰头,再一起远走他乡。奈何女子的家人有所察觉,将她锁在房中。男子在此苦苦等候,终等不到女子,绝望之下,于寒山寺出了家。”
“那女子呢?”林容月想知道,那个女子后来有没有背弃一切,来寻那男子。
“那女子被锁了几日,自知没有机会逃出,便以绝食要挟,最终,她的父母拗不过她,只得随了她。她急急的寻到了这里,然几日过去,早已不见那男子,她便去寒山寺询问,才知那男子已剃度出家。那女子绝望又伤心,早前被父母阻碍,不得相守,如今,是被世俗阻碍,和尚同信女,自是不被世人接受。她自知今生同那男子有缘无分,便相约来生再续,后于这亭中一跃而下。那男子听闻后,一度疯狂不已,想要追随那女子而去,后被这寺内大师度化。听闻后来他将这亭子命名“慕晚亭”,日日来这亭中打坐诵经。世人皆知,这亭子地势优越,视野宽阔,一到傍晚,便可在这亭中欣赏夕阳晚霞,故而得名。却不知,那女子名中有一“晚”字。”
“好凄苦的爱情故事。”林容月听的唏嘘不已。
“容月妹妹,我待你亦是一片真心,日月可鉴。也曾想和你一走了之,远走天涯。去我们想去的地方,过我们想要的生活。也曾无数次想象,你在家打理家务,织布做饭,我耕田打猎。或是做点小营生,早出晚归,回来你便做好了可口的饭食。”顾浩然说着似陷入了回忆,面带微笑。林容月在一旁确是越听越伤心:“顾公子,得蒙顾公子抬爱,容月才有幸来到京州,开阔视野,看看这帝都的风土人情。也因着顾公子,离开故土,远离伤心地。容月内心,对顾公子多的是感谢。却不敢怪公子。”
“容月妹妹何时知晓的?”顾浩然闻言心伤不已。“我本不知该如何同你明说,却不想,你已然知晓。”
“偶然听闻,乍闻之下,确如晴天霹雳。”林容月苦笑一声。“大概,是容月福薄,配不得公子。公子风度翩翩,自是有佳人相配。莫要再为容月费心。”林容月原本整理好的思绪,又再一次被击垮,她强忍着泪水,不敢让顾浩然看到。
“容月妹妹莫要妄自菲薄,在我眼里,你堪比明月,是我心中的最好。”顾浩然红着双眼,“然,浩荡天恩,郡王府三百多条人命,便成了我们之间的鸿沟。我欲越之,却于心不忍。”顾浩然背对着林容月,声音低沉,仿似在努力压制着什么。
“我懂,我自也是不忍的。公子莫说了,愿公子他日良缘永结,称心如意,瓜瓞绵绵,尔昌尔炽,一生顺遂。”林容月说着,眼泪禁不住的掉下来,落到尘土里,瞬间消失不见,犹如他们的爱情,转瞬的美好。
顾浩然不敢转过身,不敢看林容月的眼睛,他觉得自己简直混账,实现不了却又承诺太早,虽是世家公子,却也实属不得已。顾浩然紧握双手,压抑着情绪,泪水早已湿了眼眶,也不敢让林容月看到。“顾青,送容月妹妹回府。”
“是。”
“浩然哥哥,最后一次这样唤你了,后会,无期。”林容月说完便转身走了,泪水模糊了视野,她都忘了要用手帕来擦拭,任由泪滴像断了线的珍珠。白蕊心疼的扶着她,连安慰的话都找不到。
顾浩然听着林容月走远,双拳用力的砸向柱子,仿佛失去了痛觉,犹如困兽,想要挣脱,却无能为力,声音低沉的嘶吼,最后化成无力的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