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这里视野真好！”
少年趴在阳台上，俯瞰着城市夜景。
青年侦探将他带到纪云宸的顶层公寓，并不是没有别的地方去，只是在不熟悉当前情况的时候，这里是最安全的。
青年侦探启用自己的备用电话，正在重新和自己的信息网获取连接。
这是青年侦探自己定下的规矩，如果他一晚上没有给他们发代表正常的信号，那么他们第二天就关闭相应的信息站，这是为了安全起见。
前一晚青年侦探在医院昏迷着，手机也在车祸中毁了，自然没能发信号。
他看了一眼阳台的外国少年，这个孩子很明显有问题。
但现在，乔晨曦联系不上，纪云宸下落不明，青年侦探不由重重叹了口气，他也算是很敬业了。
如果是拿佣金的人，看到这种情况早就可以撒手不管。
入夜，黑暗逐渐笼罩这座城市。
无论是灯火通明的楼宇，还是光怪陆离的街面，只要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便有黑暗。
“小曦，我出门一趟，你自己在家好好待着，哪儿也别去。”
将东西收拾进小包里，纪融天将扣子扣住，动作却倏然一顿。
他轻声叹了一口气，乔晨曦正熟睡着。
并不是没有醒来过，只是纪融天在她的饭食里加了足量的安眠药。
从昨天到现在，乔晨曦已经睡了超过二十四个小时。
而在这段期间，纪融天进进出出，他首先抛掉手上剩余的那部分估价，JS大乱的时候，他自然需要稍微出下面。
当然，也只是露个面。
明理亲自到总裁办公室找纪融天，纪融天好整以暇，他已经等候多时。
“这就是你的目的吧？一定要做得这么绝吗？”
扛着代理董事长一职，明理和纪云宸约定过在他回来之前，他会把JS撑住。
但没等到纪云宸，JS已经快垮了。
分公司和子公司同时出现的资金链问题，也累及总公司，股价的暴跌超过过去五年的最低值，这是一个随时可能面临破产的危机。
纪融天笑了，他不无所谓地扫了明理一眼，语气平平，“明董事长，哦不，明代理董事长，你也看到了，这不是我能随随便便控制的局面。隐患在之前就已经埋下，只是现在集中爆发出来。只因为我现在上台，就让我背锅？不厚道吧？”
“呵呵。”明理冷笑，他自己走上前拉开一张椅子坐。
“到底怎么回事，你心里比我清楚。”明理也是一个厉害的人，他既然答应了纪云宸，便会去好好地监控JS的方方面面。
只是有的时候，执行命令应该由总裁这边发出。
他注意着JS的股价，在纪融天大量抛售的时候，便自掏腰包购进了百分十五，只是另外的百分十五已经流到数量庞大的散户身上去。
也正因为近期出现如此大量的交易，所以股价开始暴跌后，股民怨声载道，影响了JS的对外形象。
但并不是无法补救，明理其实想和纪云宸商量，可居然是看到新闻才知道纪云宸出事，他便只能自己先想办法，通过回购部分股票来维持住现阶段的股价。
不过情况远比明理所想象的严峻，他赔进去大量的个人资产，股价却还在缓慢下降。
当务之急，是稳住分公司和子公司，但数量太多，明理的人手严重不足。
他只能先派几个可以信任的下属到相对重要的子公司和分公司维持秩序，事实上，明理认为这是逼纪云宸回JS的一个契机，但现在实现不了了。
“你坐这个位置坐多久了，我算算，十来天吧？”明理在纪融天面前点了根雪茄，吞云吐雾起来，烟草能使他冷静。
纪融天微笑着点头，“差不多。”
“十来天，让JS损失过半市值，你挺厉害的。”明理深深吸了口烟，却反被呛到。
“咳咳咳！”他转而将雪茄掐灭，眼睛腥红地瞪着纪融天，“当年的事情，我就觉得没那么简单，看来还是单单算漏了你。你别太得寸进尺了！以为五年前是谁帮助你到国外的，你……”
明理激动得口沫横飞，纪融天却忽然重重拍桌子而起，他的表情一瞬变了，再也没有那么游刃有余，只剩下满满的仇恨。
“那是帮助？驱逐还差不多。你以为我能活下来，是靠着谁突然良心发现？呵，可笑至极。我看你到死都不明白究竟是被谁利用！”
这么多年来，纪融天还是第一次在人前将这些负面情绪全都倾倒出来，即便是纪云宸，他也隐藏了一部分。
“你！”明理想狠狠骂一顿纪融天，却倏然捂住胸口，脸色苍白。
纪融天冷眸睨着他，继续说道，“我告诉你，JS只是一个开始。如果你想阻止我，最好现在就报警抓我，但如果拿不出足够的证据，我一定会让JS一夜倾覆！”
放下狠话，纪融天俯身盯着喘不上气的明理，一秒变脸，他咧嘴说道，“当纪云宸回来后发现一个扶不起来JS，会是什么表情呢？真是让人期待。”
说完，纪融天将辞呈工工整整放在桌面上，什么都不需要拿，径直离开。
明理气得青筋暴起，但他此时只能张大口呼吸。
他向着纪融天要离开的方向伸手，不料却让自己摔倒在地。
刚好三秘书敲门进来，看到地上抽搐的明理，赶紧打了急救电话。
走出JS大厦，纪融天长长吐出一口气，他很久没这么舒服地呼吸过，嘴角不由上扬。
但很快，他的笑容便凝固住。
因为守在医院的手下告诉他，纪云宸被人接走了。
对方有很强的反侦查意识，他们没办法跟上去。
纵横的街道刮过一阵冷风，金灿灿的树叶迎风而落。
“……终于出来了。”纪融天暗下眸光，一抬头，满街的萧瑟。
天气，越来越凉了。
“唔……”过长的睡眠，让乔晨曦有足够的时间进入那个里世界。
因为出现的次数太多，乔晨曦更愿意相信那是一个平行世界，那个世界里也有她，但是那个世界的她过得很幸福。
然而，这也仅仅是乔晨曦美好的念想。
其实她自己很清楚，那个世界里有她的记忆碎片，只是她现在还无法将它们完全拼凑起来。
但只要每次都能拼上一块，乔晨曦便觉得足够了。
白茫茫的天地，十分纯粹。
前进的道路上，雾气不断退散，但在身后又重新聚合起来。
这一次，乔晨曦走了很久很久，她已经不记得从哪里开始，也不知道将会在哪里结束。
但她没有遇到那个人，那个五年前的自己。
在这个世界中，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静谧得能让人发疯。
乔晨曦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她只能不断往前走，往前走。
“滴咚”，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她忽然能听到声音了，是水滴落的声音，很轻，也很缥缈，但她确实听到了。
一时间欣喜若狂，乔晨曦找寻着那个方向，撒腿狂奔起来。
跑着跑着，前方的雾气骤然全部散开，劲风由前向后猛烈地刮。
乔晨曦用手挡着，几乎快要被吹后退。
很快，风就停了。
她放开手，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栋她不算陌生的建筑。
但这栋建筑，已经从现实世界消失了。
默默咽了口唾沫，乔晨曦相信一切存在都是有因由的，她定了定心神，便踏上长长的阶梯。
阶梯的尽头，是几天前就被烧毁的教堂。
这个世界复刻的门前长阶，似乎更长一些，乔晨曦好不容易站到大门前，却有些犹豫。
她的心脏狂跳，生怕打开门之后，见到的是另外一个时间。
但她还是打开了，人都说在梦里的人是无畏的，乔晨曦亦如此。
她知道这是梦，潜意识的梦，也可能是可以改变她自己的梦，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推开。
“咔哒咔哒”，和之前黎神父接待她时不一样，这门仿佛上了齿轮一般。
巨大的响声过后，一道大盛的光芒从里射出，将乔晨曦直接吞没。
而后，是一些很细碎的声音，忽远忽近地钻进耳朵，痒痒的，却不会让人有不适的感觉。
乔晨曦没有马上睁开眼睛，而是去细细地辨别这些声音。
有欢笑，有怒骂，有哀求，人生的喜怒哀乐似乎都包含在里面。
有她熟悉的声音，也有她陌生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晨曦。”
“曦。”
这时，同时两个声音蹿入她的鼓膜。
乔晨曦眼前一亮，迷雾中走出两个身影，她却突然热了眼眶。
似乎在这一刻，乔晨曦明白这个梦境的意义了。
是她的潜意识在告诉迷茫的她，她应该做什么。
面前两个在她生命中举足轻重的男人同时向她伸来手，乔晨曦微微愣了一些。
但很快她就笑着同时将双手交出去，一只手，拉一个人。
三个人一道往前走，没有争执，没有仇恨，没有任何令人不快的因素存在。
纵使前方依旧一片迷茫，但只要紧握的双手没有放开，似乎便没有什么可畏惧的。
翻了个身，乔晨曦从混沌中逐渐苏醒。
她定定望着天花板，好半天，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触感湿润，才恍然泪迹未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