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晴热的午后,课室里除了呼呼的风扇声,就是窗外的树叶摇曳声。林沁趴在课桌上,耳朵里塞着耳机,正听着贝多芬的《悲怆》似醒非醒地小憩。微风轻轻吹拂过她的刘海,感觉有人在拨弄自己的刘海,她猛地睁开眼,四下看看,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同学,或者在写作业,或者在午觉。她理了理头发,一阵莫名地心慌:怎么又来了?第一念头是:那栋洋楼真是有毒!下一念头,她又回忆了这是什么时候。
已经过了国庆节,南方的天气,即使到了十月依然是可以穿短袖的季节。和这个天气形成强烈对比的,是自己和昕睿的关系依然僵着。不过几个月过去,她也渐渐释怀,把注意力回到紧张的学习生活中来。
不小心又回到过去的林沁,心存怀念而又好奇地四处张望,看到坐在自己身后的张钊,林沁暗笑着想:张钊这会可真瘦啊!他一定想不到若干年后他竟然是班里第一个发福到不行的人。班里聚会每个人看到他都O型嘴:张钊你这是经历了什么!这会张钊正对着一张卡片偷着乐,写着写着自己又笑了。
“你在干嘛啊?”林沁凑过去问。
张钊明显吓了一跳,见林沁一问,犹豫了一下,“哦这不昕睿过几天生日了嘛,原来班里玩得好的打算聚一起吃吃饭,几个女生准备了礼物还非要我们写卡,我都不知道写什么,她们写的都特酸。”张钊话匣子一开就止不住,还主动把卡片推给林沁看。
“眼下的困难都不是困难,克服它就是另一片天地。”
“阳光总在风雨后,没经历挫折的风雨,怎能看到成功的彩虹?”
现在这些词句,在林沁看来都无比稚嫩和天真,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张钊思索了一下,写了句,“人生嘛,关关难过关关过!”林沁噗嗤地笑抖了。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我也能写一句不?”
张钊本来还沉浸在自己的金句中,听到林沁这么一说抬起了头,“真要写?也行也行,就写我旁边吧。”他似笑非笑地看着。
林沁拿过自己的笔就在张钊的金句旁边刷刷刷写字,张钊另一边八卦地问:“你俩现在好像不聊天了啊,散了啊?”“他前阵子挺消沉,这会才好了点呢。”看林沁不怎么搭理他,他才闭了嘴。林沁写完把卡片推给他,就拿着水杯假装出去倒水了。张钊偷看了下,摸了摸脑袋,不是很懂的样子。
“有没有那么一个明天
重头活一遍
让我再次感受
曾挥霍的昨天
无论生存或生活
我都不浪费
不让故事这么的后悔。
——林沁”
(二)
林沁独自走到走廊尽头的小阳台吹吹风。其实,从知道真相之后,她想通了很多。
过去这些年,自己偶尔还是会想起这一个心结,也常常陷入无尽头的纠结与混乱中。
曾想过也许对方是那个对的人,但因为彼此的不肯让步,就如此错过;也曾想过也许这个人是错的人,不然怎么会这么多年都毫无进展;曾在独自一人的时候,想再次找他问个清楚,但又怕换来对方的冷漠;曾怨恨对方怎么做到不找自己哪怕一次,也许自己就是过眼云烟般的存在……
所有所有的千头万绪,在遇到臻瑞之后才渐渐冷却,只是偶尔路过熟悉的街道、听到感触的歌曲,这份陈年回忆就又一次袭来。每一次,都是百般遗憾在心头。
这次她主动在过去走出这一步,是希望这样的小举动,能在往后的某个日子,自己能逐渐释怀。难得能回到过去,也许做不到逆天改命,但是能帮助过去的自己慢慢走出一个死胡同,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对对方来说,也许也是呢。
感觉自己透够了气,林沁转身走下阳台小台阶,正好遇到和同学来小阳台踢毽子的昕睿,对方明显愣了一下,而他的同学也感觉到这微妙的气氛,自己一边踢着毽子一边慢慢挪开。
林沁突然觉得这场景未免太逗,看着昕睿还很别扭的样子,她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是一个30多岁的人和一个17、18岁的人在对峙,无聊又可笑。
“整天臭着脸干嘛啊。”林沁一边走过昕睿身边一边白了一眼,之后又转身说了一句,“生日快乐。”昕睿一个人懵在原地,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起的消息。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对看着,直到下午上课的预备铃突然刺耳地响起。
而林沁也突然从梦中醒来,原来是自己手机固定的闹钟响了。艰难地睁开眼后,发现昕睿就坐在对面看着她。
“哇擦,你吓死人啊!盯着我看干嘛啊!”林沁条件反射地想发火,因为结合刚刚诡异的梦境和现在眼前的人,她都快吓出心脏病了。
“就看看你什么时候流口水啊。”昕睿喝了一口茶笑着说。
林沁继续翻白眼,想着差不多该回报社开会了,收拾东西就准备走。起身的时候想起来这会儿和刚刚梦里那会儿是差不多时候,昕睿这家伙也是要生日了。“有头有尾吧”她自己在内心想着,然后对着昕睿说了句,“生日快乐。”然后就转身走了。
昕睿呆在原地,傻傻笑了。他回忆起高三那年,几个同学给自己庆祝了生日。在他原来的计划是,能够和林沁一起过的,谁知道前后发生了这么多事,自己那会又还在别扭,所以两个人关系僵到不行。那天他还尝试着去林沁楼层的小阳台转转,看能不能见到她,但又似乎是无果而返。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就去把放在展示柜凑数的老相册翻了出来,除了他们那会一群人拍的合照,还有一张生日卡片,他拿出来看了看,发现在不起眼的角落,有一段歌词,落款竟然是林沁。
“有没有那么一个明天
重头活一遍
让我再次感受
曾挥霍的昨天
无论生存或生活
我都不浪费
不让故事这么的后悔。
——林沁”
他走到播放音乐的地方,搜了这首歌出来听,他坐回沙发,看着自己的这些产品,一阵沉思,他突然,好想也回到过去。
“有没有那么一个明天
重头活一遍
让我再次感受
曾挥霍的昨天
无论生存或生活
我都不浪费
不让故事这么的后悔
有谁能听见
我不要告别
我坐在床前
看着指尖已经如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