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保安见牛二娃怪怪的,本想伸手阻挡,被夏天及时沟通和说服。
牛二娃抱着寿盒顺利地进了餐厅,却立即引起了不少食客的不适,纷纷结帐走人。偌大的餐厅,就剩下他和夏天。
不,在牛二娃眼里,还有一个人,就是他心爱的女人何花儿。他点餐时,特意叫服务员准备了三副碗筷,若有其事地面向寿盒说:“亲爱的何花儿,平时啊,你只知道挣钱,像这样高档的餐厅,还重来没敢进来消费过,我今天就带你体验一下,放心,此生仅此一次了。”
在殡仪馆里,没什么好吃的,凑合过了一天,到了这家高档餐厅,牛二娃胃口大增,以一抵三,把满桌子的菜,吃得干干净净。
夏天反正没食欲,提前离席,悄悄把帐结了,回到车里等他。
吃好喝好,他满嘴油腻地走出餐厅,见有人指指点点,对的士车头上的“大白纸花”议论纷纷,他不以为然,反倒是觉得两边车后门贴的广告纸很刺眼,大骂着扯了下来,“这个老乌龟,把我车收回去也就算了,居然还乱贴广告,是想钱想疯了吧。”
原来是一房开商的购房广告,画面倒是很喜庆,只是,贴在的士车的车身上,显得不伦不类,格格不入。同时,也和牛二娃现在悲伤的基调很不协调。
牛二娃回到车里,默默地看了夏天好一会儿,看得她很不好意思,才深情地说:“谢谢你的照顾,又让你破费了,真过意不去。嗯,我想,你一定累坏了,回家休息吧,你家住哪儿?不介意的话,我送你。”
“我家很偏远的,不麻烦你了,咱们各回各家,都休息一下吧,尤其是你,从复活到现在,似乎没睡过觉,说好了,不许顽皮呀,你也必须认真地睡上一觉,醒后考虑清楚,自己到底需要干什么,我随时等你电话。”夏天不让牛二娃送自己,也是有原因的。她有个生性多疑的男友稽茅飞,只要见到她和男人接触,就会怀疑有染。因此,她打电话叫稽茅飞开车过来接自己后,便催促牛二娃快走,自己则站在路边等着。
牛二娃见她挂电话时眼神有些游离不定,便开车转了一圈回到原点,笑嘻嘻地说:“稽茅飞根本就没来吧,这儿又不好打车,别逞强了,上车,我送你。”
“好吧。”夏天的确隐瞒了他,稽茅飞声称车坏了,而且还去了外地谈业务,这儿又根本没空车经过,于是,不好意思地回到车里,由牛二娃护送到家。
他们过了城乡结合部的小镇街道,再沿着狭窄的山村公路前行两公里,直抵路的尽头。这里便是夏天的家。一栋很陈旧的民宅,还是她祖辈留下的遗产,她的父母常年在外打工赚钱、供她念书,虽然她现在工作了,父母仍旧至今未回来居住。整个家,就她一个主人,加上同居男友稽茅飞,平时显得异常冷清。
因为心有顾忌,她没有主动邀请牛二娃进屋。
牛二娃却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把车熄火后,下车四处看看,说道:“环境不错,空气又好,这里才是居住的好地方。”
“你就别说笑了,这么偏远的地方,有谁稀罕呢?”
“稀罕的人多了。”牛二娃说着,把视线扫向了民宅大院。透过一道玻璃大门,他突然发现了一辆很眼熟的私家车,隐秘地停在大院里面。他心中起疑,不动声色地问道:“夏天,你就这样傻站着,难道……”
“我等你走了再进屋。”夏天早有防备,担心他有别的想法,连忙回应道。
“你在外面倒很热情大方,回到自己家却显得太小气了,我这么远送你过来,也不请我坐坐,要你做饭给我吃倒是太麻烦了,喝杯水也行啊。”
“想得美,连稽茅飞都没资格吃我做的饭,你就更别想了。”
“你是不会做饭吧?”牛二娃取笑道。
“谁你怎么说,请回吧。”夏天有意和他拉开一定距离,做出送客的姿态。
“如果,我非要进去坐坐呢?”牛二娃盯着那辆私家车,很不死心。
“我才发现,你这人脸皮太厚了。”
“看来,你是答应我的要求了,谢谢你帮我完成临终遗愿。”
夏天无奈,只得开门让牛二娃进了大院。
牛二娃在夏天去厨房端茶倒水之际,迅速拿出手机对私家车的前后左右进行了拍照保留,再若无其事地对夏天说:“你的车是新买的吗?怎么车牌都没有?”
“有的。”夏天说完,才发现车牌没了,觉得很奇怪,想了想,又说道:“这车是稽茅飞的,这个神经病,怎么把车牌拆了?回头我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情。”
“你记得车牌号码吗?”牛二娃为之震惊,连忙追问道。
“当然记得,尾号是四个‘4’,怎么啦?你打听这么清楚干嘛?”夏天也有了警觉。
“没什么,随便问问。”牛二娃说完,平静地喝了一口茶水,谢过主人,驾车离开。
离开夏天家后,牛二娃立即打开手机导航,把目的地设定为何花儿出事的博爱路彩票投注站。回程途中,他边驾车留意沿途路面监控摄像设备、并做好记录,边思考着事发当晚好心的中年妇女提供的现场照片、以及夏天家隐藏的私家车。两辆车仅从尾部比较,相似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九以上,车型、成色相同,就连过于猖狂的“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两行小字的大小和位置也一模一样,唯一不能确定的是车牌号码。
夏天躺在床上,越强迫自己进入睡眠状态,越没有睡意,索性给牛二娃打电话,“睡了吗?”
“大白天的,我睡不着。”牛二娃根本就没想睡觉,正把车停在路边、专心记录着沿途监控设备呢,心想,还有最后一公里就到达事发地了,坚持就是胜利。
“我也是。”夏天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和牛二娃说这些,好奇地问道:“那么,你现在在干嘛?”
“我,我打算去酒吧玩玩。”牛二娃当然不能说自己严重怀疑稽茅飞的私家车并正在收集证据,而是随便找了个借口。
“酒吧?”夏天既紧张、又兴奋,自己好久没去酒吧放松了,于是,说道:“你要开车,不能喝酒,去酒吧干嘛?当然,你硬要去的话,我可以陪你去。嗨,你愿意回来接我一下吗?”夏天竟然如此主动约会,想想都脸红发烫。
“没问题。”
“快点,我等你。”
见夏天催得紧,牛二娃没有拒绝的勇气,暂时放下眼前的计划,驱车把她接回城区,去了一家酒吧。
酒吧里,偶尔有服务员过来向牛二娃打招呼,并不怀好意地看上夏天一眼。内心却在责骂,牛二娃是负心汉,居然背着何花儿和这个狐狸精来鬼混。有好事者打通了何花儿的手机,想要告状,电话接通便说:“何姐,我看见牛哥和一狐狸精来酒吧鬼混……”
“小妹妹,谢谢对何姐的关心,她已经走了。”牛二娃回应道。
不一会儿,有几名服务员相约来到了牛二娃和夏天身边,点头哈腰地说:“牛哥,何姐她……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天傍晚,车祸。”牛二娃言简意骇。
“何姐多好的人啊,怎么说走就走了呢?”有人小声哭了赶来。
夏天见牛二娃和她们都是熟人,连忙递过纸巾,说道:“小妹妹们,快别伤心了。你们要再这样伤心,指不定牛二娃又要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出来,就不好收场了。”接着,她便把牛二娃大闹殡仪馆的丑闻、抖了出来。
几人听了,顿时破涕为笑。
原来,何花儿曾经在这酒吧工作过,是一名主管,平时对下面的服务员十分照顾,所以,深得人心。几月前,她有了身孕,才离职回家兼职做了网络主持人,赚点小钱补贴家用,后来,她却意外走红于网络,赚的钱更多了。她为了忙于网络直播和日常家务,慢慢地,便和这里的同事疏于联系了。没想到,姐妹们还是一往情深。
牛二娃自告奋勇,上台献唱。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五音不全、不爱唱歌。今天,他却一反常态,实属不易。于是,夏天和服务员给予了热情的掌声。
当他一开口,全场立即安静赶来。因为,他的歌声简直太完美了,几乎就是原唱。
有人质疑牛二娃在假唱,便叫音控师关了音效,没想到,他的清唱更绝,酒吧客人这才心服口服、纷纷鼓掌叫好。
不过,有一个人很不爽,指责道:“老子来酒吧是寻开心的,不是听你哭丧。”
牛二娃听了,很客气地朝那人鞠躬致意,说道:“这位朋友说得对,我最心爱的女人就在前晚,死于车祸,所以,我才唱了这几首歌曲,表示对她的怀念,很抱歉,扫了你的兴,我一会儿再向你赔罪。”
“马上滚,我不想再见到你。”那人气愤地朝台上的牛二娃扔了一个空酒瓶子,没砸到人,却掉在台面上,破碎之声,十分刺耳。
“这位朋友,我可以马上离开,但是,请注意你的言辞,好吗?”牛二娃躲过酒瓶,再次鞠躬。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教训我。”那人冲了过来,挥拳打向牛二娃的脑袋。
牛二娃后退两步轻松避让。
那人接连扑空,恼羞成怒,提起话筒支架朝牛二娃乱舞。
“住手!”此时,夏天挺身而出,大喝一声,拦在牛二娃面前。
那人连忙收手,恭敬地对夏天说:“大嫂,你让让!”
“你太不讲道理了,别这样称呼我。”夏天转身,保护着牛二娃退到了台下去。
那人尴尬地挠着头,也回到了自己原来的地方。
原来,那人和稽茅飞也在酒吧里“买醉”,身边还各自陪着打扮妖艳的女人。他们正在喝酒调情,见牛二娃光芒四射地在舞台上献唱,稽茅飞很不爽,那人便想替他口出恶气,没想到,却反而把脸都丢尽了。
稽茅飞当然不服气,提着酒瓶走到牛二娃的桌前,扫视众人一眼,很强硬质问夏天,“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还没问你呢,你不是出差去外地了吗?为什么欺骗我?”
“别误会,我只是她的病人。”牛二娃连忙解释道。
“有你这样陪病人来酒吧的医生吗?”稽茅飞冷笑着,命令夏天,“我要你必须离开他,立即,马上,现在。”
“你凭什么管我?哼,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已经观察半天了,你和那个臭不要脸的女人卿卿我我的,有想过我的感受吗?”夏天很憋屈,和稽茅飞亲近的女人不是别人,而是她多年的闺蜜。看两人那亲密程度,应该不是三两天能形成的。而她,却一直被蒙在鼓里。这种憋屈,无法形容。
“你才臭不要脸。”稽茅飞说着,顺手给了夏天一巴掌。
“打女人,算什么东西?”别人再怎么侮辱自己,牛二娃都可以忍气吞声,见夏天被打,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一把扣住稽茅飞的右手腕不放,对夏天说,“夏医生,给我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渣男。”
“不!”夏天摇摇头,不忍心下手。
“我打她,你心疼啊。”稽茅飞说道,左手冷不防举起酒瓶,朝牛二娃的头顶砸了下来。
一声碎响,酒瓶破了,玻璃渣散落一地。
“牛二娃,疼吗?”夏天在服务员的惊叫声中,冲到牛二娃面前,伸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他的头顶,确认并未造成损伤,才放下心来。
稽茅飞满脸嫌弃地鄙视了夏天一眼,见牛二娃有铁头功保护,心中胆怯,皎洁地说:“哼,快放开我,老子用过的破鞋,送你了。”
“你,你没良心,你不是人。”夏天听了,又羞又怒又气。他是自己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男朋友,平时什么都迁就他,没想到,却换来这样的结果。她瞬间就像被掏空一切,万念俱灰地瘫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渣男,这可是你自找的。”牛二娃浑身充满了力量,抬起一脚,把稽茅飞踢出十米远。
之前挑事的那人见状,立即冲过来,扶起稽茅飞,说道:“大哥,这角子有两把刷子,你和我一起上,干翻他。”
“好,一起上。”两人说着,手里各自拿了一把椅子,走了过来。
服务员既担心牛二娃吃亏,又担心砸坏东西,立即上前阻止,说道:“朋友,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再说,损坏东西要照价赔偿的。”
“滚一边去。”两人喝退服务员,快速砸向了牛二娃。
牛二娃赤手空拳以一敌二,左躲右闪,也偶尔拳脚并用,偷袭两人,居然还占了上风。
陪稽茅飞来的两个女人见势不妙,悄悄溜走。
警察很快赶来,了解情况并取证后,把闹事的稽茅飞两人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