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绯雨末与路氏总裁路亦辰的大婚之日。
本来的大好喜事,作为新娘的绯雨末毫无感受到祝福,反而迎来的全部是冷眼暗讽,嗤之以鼻。
更有甚者,直接了当的诅咒她明天就领离婚证。
路氏集团是D市巨头公司之一,年轻有为的路总裁大婚,自然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除了谈商之人,名媛佳丽数不胜数,嫉妒、鄙夷能将人吞噬。
绯雨末不想在婚礼发生不愉快,更不想喜宴变成闹剧,好在强颜欢笑一整天,终于过去了。
她扶着烂醉如泥的路亦辰进了新婚别墅。
二楼主卧,宽敞的足以容纳三个人的大床上,铺着如玫瑰艳丽的真丝纺织品。
硕大囍字正贴在床头,红的喜庆。
吊顶中央,一盏私人订制的施华洛世奇水晶灯,闪着璀璨的光芒,耀眼如晴朗星空。
房间的每处布置,都昭示出这间豪华奢侈的婚房如梦如幻。
这是她绯雨末从来都不敢奢望的梦幻,现在就在眼前,虚幻又接近真实。
路亦辰的身形无一处多余赘肉,但男人的身躯搭在她肩上,支撑起来还是会有些吃力。
她稍不留神就被满地的气球磕绊一下,整个人连带路亦辰一起直接摔在了床上。
路亦辰的心底顿时对绯雨末起了厌恶。据他得知,她昨天才和男友分手,今天就迫不及待。为了总裁夫人,为了路家财产,她还真是不要脸了。
“这次,要多少钱?!”路亦辰的声音除了冰冷,还有鄙视——她这个送上门的贱货。
就算成为他的女人,她也没资格与他同床共枕。
“路亦辰,你喝多了!”绯雨末双手抵住男人的胸膛,十分抗拒。
那不正是她想要的吗?现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
路亦辰吓的绯雨末直哆嗦,她的反抗终究是徒劳……
她不甘心!本能的别过脸去。
然而,她的行为大大惹怒了男人。
“啪!”
突如其来的巴掌落在绯雨末脸上,随即是带着醉意和冷漠的声音响起:“绯雨末,你装什么清纯!”
男人的声线虽然好听,话语异常难听。
绯雨末的脸颊被大掌掴到一侧,即使挂着粉厚的新娘妆,她的脸颊仍然泛起五道红掌印,脸部的疼痛麻木无法让她启齿。
手指一缩,指甲陷入路亦辰的肉里。
煎熬的时刻终于过去,绯雨末就被被男人的大手擒住细嫩的胳膊,一把抡下床去。
当她摔落在地板上时,她身下传来气球被压爆的刺耳声。
这声音让刚刚还迷糊的路亦辰清醒几分。
他扯开真缎领带,连西裤都懒得拉一下,走到绯雨末前,居高临下如同王者,“不就是为了钱吗?像你这种为了钱的女人一抓一大把。呵哼,就算你做了路家总裁少夫人,也休想以此作威作福!”
“哗啦!”
路亦辰从怀里掏出一沓票子,带着玩味抛撒在绯雨末身上,粉色纸币如同彩带飞舞,却夹杂着路亦辰的无限鄙夷:“好自为之,滚出去!”
“路亦辰,不是这样的……”绯雨末纵然眼里含泪,也不想因为委屈而落,这让她仅有的一点自尊变成别人眼里的卑贱。
钱落下,埋没了她。
“你的狡辩更让人恶心,若不是爷爷执意要把婚事办了,要不是你父亲跪着求我,你以为我会碰你?!”路亦辰咄咄逼人的气息近在迟尺。
绯雨末万万没想到,近距离的他,如此危险。果然,路亦辰看轻了她。
他半蹲在披头散发跪拜在几百万钱堆里的绯雨末身前,捏起她的瓜子脸壳,长的清纯可惜是个心机婊,眼里见不得她脏似的:
“你为了这个位置,还搬出爷爷来威胁夏氏公司,若不是因为日晴,我才不会答应爷爷娶你的,我不想看到你,马上消失,现在就滚!”
被有力的大手甩开头的绯雨末,小心翼翼从地板爬起,连声音都带着卑微:
“亦辰,你冷静点,我去给你倒杯醒酒茶来……”
纵然绯雨末早就预料婚后种种,也没料到如此被嫌弃。
不等绯雨末爬起身,她的胳膊再次被抓住,是路亦辰硬生生将她拖拽到了婚房门口,“这间房,你连进来都不配!”
绯雨末的膝盖和小腿在与地板的摩擦中破了皮,可她一点都不觉得痛,比起被毫无尊严的赶出婚房,支离破碎心伤才更加痛吧。
她当然知道这诺大婚房是为谁布置的——夏日晴。
可笑啊,自己的婚房,竟是因为别的女人喜好而设。就连盛大的婚宴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伴娘夏日晴身上,夏日晴也游刃有余的周旋宴会上的一切。
而她绯雨末就像个跳梁小丑,更盖着个红纱不能暴露真容,那样被夏日晴托着走场子,自己成了活生生一个拖油瓶。
连她自己都怀疑今日主角根本不是她绯雨末。
所有人都在谈论,路总的新娘不过是个借口或摆设罢了,真正的主角应该是夏家千金夏日晴吧。
还有人说,夏日晴才是准新娘,豪门世家隐婚多不奇怪的。
然而现在,绯雨末就被新郎像垃圾一样丢出门口。她在心中也不禁暗自嘲讽起自己,可悲啊。
“绯雨末,你还不赶紧离开,这间房本来就不属于你。”
突然一道清脆响亮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话里尽是菲薄之意。
绯雨末狼狈的半跪在地,眼前晃动出一双十五厘米水晶高跟鞋,鞋面也是施华洛世奇私人订制水晶装饰,不用再往上看,就知道是个绝对姿色的女人。
这声音在她耳边回荡了一整天,她再熟悉不过,就是夏日晴——夏氏公司总裁千金。
也是她,不停的在婚宴上对绯雨末的耳边冷言讥讽:即使亦辰娶了你,也照样会离,他爱的人是我,你少做总裁夫人的梦了!
夏日晴已经走到路亦辰身边,而路亦辰也默契的搂住她。
“亦辰……”
“唔~”
不等夏日晴再说什么,路亦辰已经和怀里的美人粘在了一起,完全不顾及绯雨末还跪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是新娘,却被新郎赶出婚房。
尽管如此,绯雨末还是爬向路亦辰刚刚抛撒的一地纸币,连同被压爆的气球碎片,一张不落的捧到怀里。然后像个断线的木偶一样,僵硬的恍惚的走出卧室。
泪,终于伴着中途掉落的纸币,无声落下……
若不是母亲急需医疗费,若不是父亲欠下的赌债,若不是哥哥还不上高利贷,她的婚姻,断然不是这样的!
绯雨末似个没有灵魂的躯壳,走出新婚别墅。
别墅坐落在D市最美的海景区。
绯雨末抱着满怀的票子,眼神空洞的映不出半点海景夜色。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了海边的沙滩上。
婚鞋早就在卧室被甩丢,沙滩上的玻璃和贝壳,即使被海水冲刷的圆润,也还有带棱角的,划破了脚心,流出血,沙滩留下一串带血的脚印,很快被浪花冲干净,像没受过伤一样。
海风呼啸,海水潮来潮去,绯雨末单薄的身躯已被吹没了温度,脚下的海水亦是又冰又冷。
都说十指连心,比起脚底钻心的疼痛和冰冷,她戏剧化的婚姻才更疼和悲凉吧。
好在这片私人别墅区不对外开放,少有人游玩。否则夜里突然出现一个红裙凌乱脸色苍白目光呆滞的光脚女子,非把人吓个半死不可。
“轰!”
突然,一辆兰博基尼从海边的步行公路直接飞射到沙滩上,划出两道长长的刹车痕迹。
只差两三米撞上绯雨末,险些冲进大海。
车里的男子由于急刹,头部撞到方向盘流出鲜血,加上身体异常导致面部表情扭曲,大半夜看起来不比绯雨末惊悚多少。
然而,车上的男子看到车前晃晃走过的女子,海风一吹,寥寥长发飘动时,片片衣裙随风飞舞,在月色和幽暗的海水衬托下,凝脂玉肌无一处不白的发亮,性感凄美。
顿时,男子翻下车,朝着绯雨末奔去,直接扑倒在沙滩上。
女子怀里的票子散落一地。
绯雨末惊慌失措,她的惊慌不是被突如其来的陌生人,而是眼看着怀里的票子被海风吹的扬起,被海水卷入海里。
她两只手胡乱的抓,都抓不住也捞不起飞舞和漂游的粉红。
“我给你双倍!”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钱!她突然对钱心升厌恶。与其说失去了反抗能力,不如说她觉得自己除了拿到钱,没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可做了。
她的一切,在嫁给路亦辰后而分崩离析。
泪终于决堤,又瞬间被清冷的海风吹干了。
顾迹渊没想到来参加路氏集团总裁的喜宴,竟被陷害下药,开车时突然发作,幸好还没上高速公路,不然比冲进海里可惨多了。谁要害他,若让他查出来一定不放过!
所以,他连看都不看女人一眼,从车上拿张支票,屈身塞进绯雨末手里,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绯雨末趴在沙滩上,脸颊和头发粘满泥沙,她甚至都没看清刚才的男人是谁,只有手里多出来的支票告诉她刚才有多真实。
——
绯雨末在冰冷的沙滩昏睡过去,再睁眼,海面已泛起波光,捡拾干净所有的纸币。
回到新婚别墅,每个角落都是喜气洋洋的氛围,可是一室的婚庆装扮全部是对她的讽刺。
大红毯子铺上通往主卧婚房的楼梯,在她看来如同通往地狱心门的入口。
绯雨末的东西不多,在路亦辰的安排下被丢到了一楼的佣人房间。她庆幸自己有这种待遇,不然她该用怎样的心情踩着地狱的楼梯,去推开房门……
好在即使是客房,也还有洗淑间。
再洗个头,收拾利落,绯雨末换了身干净的T恤和牛仔裤,整理好东西,仔细装进书包里。
还好婚礼上安排她一直带着头纱,所以路氏总裁夫人仍是个迷。这让她在苦涩不堪的经历中,保留住一丝继续生活的勇气。
平整一下书包,盘算着母亲的医药费终于有着落了,压在胸口的大石放下半块。
“绯雨末,你还有脸呆在这,正好我饿了,做早饭吧。”
绯雨末刚走出客房门,就听楼梯传来藐视的声音。
夏日晴如同高傲的公主站在楼梯上,看绯雨末的眼神就像看一名女佣。
“对了,再做一份咖喱蛋。”夏日晴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笑意提醒她。
绯雨末仰视着楼梯口上的夏日晴。
那抹嫉恶如仇的眼神仿佛生剐了自己一般,在夏日晴看来,绯雨末就像只战败的丧家犬。
心里得意至极,装模作样昂首挺胸,如同高傲的孔雀,无形中都在炫耀自己才是胜利者,绯雨末你斗不过我,路亦辰是我的。
纵然绯雨末对路亦辰没什么感情,但法律上来说,自己终归是合法正室,被小三上位心里自然不爽,想着离婚是迟早的事,她也不想计较那么多了。
但是,当表子想立牌坊就罢了,还欺压到她头上来,咽不下这口气:“夏日晴,你不要太……”过分还没出口,绯雨末便看到夏日晴身后显现一个高大身影。
“亦辰,我只是提议让她给你做份早餐,她就……”夏日晴委屈至极,转身便对刚醒来的路亦辰打个小报告。
“让你做你就做,废话那么多,难不成做个早饭还要给钱?”路亦辰听到卧室外有动静,连个早觉都没的睡,一脸阴森,对绯雨末冷嘲热讽的下命令。
绯雨末攥了攥书包带,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用了。”
“那还愣着干什么,日晴饿了,没听到吗?”说完,路亦辰搂着夏日晴下了楼,坐在餐厅候着,浑身散发着不耐烦的气息。
事后连衣服都不换一下,她(他)俩果然不顾及她(绯雨末)的存在。
绯雨末心中微微刺痛,很快尽可能让自己做到熟视无睹,她不得不放回书包,去厨房做早餐。
看在昨晚的几百万不跟他们计较了,而且她急着去医院,不想浪费口舌和时间,今天再交不上医药费,母亲的病就托不住了。
不就早饭吗,简单。这个难不倒她。做完赶紧走就是了。
不一会儿,绯雨末做完了两人的早餐,顺便还多煮了一份。
“天呐,绯雨末!”夏日晴在她端上咖喱炒饭的时候惊呼起来,“你难道不知道,亦辰最讨厌咖喱吗?你竟然还做咖喱饭!”
“不是你让……”绯雨末莫名其妙,正要与夏日晴辩解,就看到路亦辰的脸色唰的阴沉起来。
路亦辰再也忍不住咖喱的味道,直直逼问,“绯雨末,你是故意的吧!”路亦辰冷哼一声接着说:“你不仅心机重,报复心还很强啊!”
“明明是……”绯雨末还没说完,夏日晴打断了她:
“亦辰,我明明让她给你做份蛋包饭,结果她……”后面的话不说完,更能让人引起无限猜想,绯雨末她就是故意的。
“你果然是故意的!”路亦辰的脸已经爆到青色,“还不赶快扔掉,扔到外面去,不要再让我闻到!”
绯雨末已然被误会,瞪着夏日晴似哑巴吃黄连,她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只得默默将咖喱饭装进塑料袋,欲要离开。她也正好借机赶紧离开。
“等等”,夏日晴眼尖的看到绯雨末另只手里的保温瓶,好奇的问道:“那是什么?”
绯雨末心中忐忑,还是如实回答:“早餐。”
“天呐,绯雨末你吃不了就拿着走?今天拿走一顿早餐,明天说不定拿走什么……”夏日晴没想到得个彩蛋,她了解路亦辰疑心重,这么一挑拨,叫亦辰不讨厌绯雨末都难。
路亦辰本不关心绯雨末拿着什么,听到夏日晴的质问,寻声望去,果然一个食盒保温瓶,顿时怒不可遏:
“绯雨末,你以为嫁进豪门就真的是总裁夫人了吗?我路家的东西,你拿不起!”说着,便上前夺走绯雨末手中的保温瓶,重重摔进垃圾桶,“就算是扔了喂狗,你也无权拿走!”
那不过是绯雨末借用了一下别墅的厨房,热了热昨晚从婚宴上打包回来的饭菜,她的母亲病重,连女儿的喜宴都没吃得一口,她这样做很过分吗?
只是绯雨末被误会的再无解释之力。她垂着头,一抹刘海遮掩住满眼委屈,迅速跑开。
这在路亦辰看来,绯雨末的行为就是被抓现形逃跑的反应。他看了一眼垃圾桶,食盒散落出来的菜肉,让他心中更加断定她竟然偷偷给自己做大鱼大肉,还一副敢做不敢当的样子,真是全然不把路家当回事儿!
闷气上涌,一脚狠狠踹翻垃圾桶。
不料,绯雨末去而复返。
路亦辰看着她把保温盒捡回去,像个翻垃圾桶的乞丐。再看她身上的书包鼓鼓囊囊,想必里面正装着她的百元大钞吧。
路亦辰厌恶到极点,绯雨末已经出了别墅大门,他的火气又大一圈,直接踩爆垃圾桶。
夏日晴见路亦辰对绯雨末误会加深,甚是得意,“亦辰,我还是叫家里保姆做两份早餐送去学校吧。”
“嗯。”路亦辰闷哼表示默认。
太棒了,亦辰终于肯听她夏日晴的话了。这个好征兆,终于扫去她心头昨夜的不甘。
所以她很幽怨,很不甘,很怒。很想立刻马上让绯雨末从路亦辰身边消失,从这个世界消失。
今早的完胜,夏日晴的眉眼忍不住弯笑起来,甜美的样子楚楚动人。比起绯雨末那张无所谓、只认钱的脸,路亦辰觉得受用不少。
绯雨末走出别墅,轻轻吐口气,把咖喱饭装进保温瓶。
这样的日子恐怕还长着呢,比起昨夜心伤,这点委屈又算的了什么。
绯雨末心酸的看了看书包,脑海再次出现母亲挣扎着从病床上起来,摔到地板,求她嫁给路亦辰的情景:
雨末,妈求求你,嫁给路亦辰吧,路家的嫁妆一定少不了的,所以你父亲的债有着落了,你哥哥的高利贷也能还清了,就连医药费都能承担的起了……
只要,她嫁给路亦辰。
钱,不是问题。
她可以不在乎父亲的赌债、哥哥的高利贷,但她在乎母亲。
纵然她有千百个不愿意,看着卑微祈求她的病重虚弱的母亲,终究答应了这场没有爱情的婚姻,一入即是漩涡。
为了医疗费,一切都不重要。
什么苦没吃过,这点罪算什么。
她紧紧护着书包,视若生命一般,坐上公交车赶往D市中心医院。
在距离医院还有几站地的时候,公交车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