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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李辉豪跟在周阳后面,首先走进了甘露寺的大雄宝殿,面对着那几尊高大的佛像静穆肃立。

这么多年来,周阳烧香拜佛,早已经形成了自己固定习惯的动作,标准规范,一丝不苟。李辉豪跟着周阳一起,先对着佛像双手合十,闭目凝神片刻。

这时,李辉豪暂时忘记心里的一切烦恼和杂念,他已经完全像一个脱离了尘世的圣人,他的思想、他的血液仿佛一起凝固了。此时,他的心里也没有了任何祈求和欲望,只有一片虔诚。

由于周阳一直是尊贵的老施主,寺院住持早已等候在一旁,帮他敲着木鱼迎接他。周阳每鞠一个躬,叩拜一次,寺院住持都要准确敲响一声木鱼。

李辉豪跟着周阳叩拜完毕,也跟着周阳拿出一包精心包好的、厚厚的香火钱,递到寺院住持的手里说:“请大师收下香火钱。”

住持忙打躬道:“谢施主施舍,请到斋堂用斋饭。”

李辉豪这次上山前,就听周阳的安排,特意准备好了到各个寺庙都要捐赠的香火钱,而且为了表达诚意,都是自己亲自包装,连周阳都不知道里面包了多少。李辉豪平时精打细算,生活简朴,对财务管理很严,但是这次在捐赠香火钱时,却是特别大方。

李辉豪和周阳跟在住持后面来到后面的斋堂,桌子上早已放好两碗稀饭和几根咸萝卜条。

周阳今天起得很早,又跑了这么多路,看着热气腾腾的稀饭,感到真的饿了。他每次上山吃的都是斋饭,把吃斋饭和烧香拜佛看得一样重要。他知道寺庙吃斋饭的习惯,要先念一遍佛经。

李辉豪也和周阳一样端坐在那里,纹丝不动,聚精会神地聆听寺院住持念诵道:“粥有十利,饶益行人,果报无边,究竟常乐……”等他念诵完了,才端起碗喝粥,旁边一个僧人不断地给他们加粥。

周阳连喝了三碗也没喝饱,他看到李辉豪也喝了两碗,而且喝得十分小心,生怕有一点剩下。周阳心里感到非常高兴,他感到豪哥这次上山变化真的很大,简直和过去判若两人了,这和他平时在酒席宴会上的豪爽风度完全不同,这说明豪哥这次真的是诚心诚意来朝山拜佛了。

李辉豪吃完斋饭,从甘露寺出来后,他先来到甘露寺前面的栏杆前。这时云雾已经散去了,他居高临下,把前面的山川尽收眼底,一览无余,下面的平川山路和层次错落的白墙黑瓦的房屋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他点着一支香烟,凭栏眺望,凝目沉思。

每次经过这里,他都要在这里驻足停留,观看风景,每次都是欲罢不能,流连忘返。这里的景色美不胜收,如同仙境了。

甘露寺就像是点缀在万绿丛中的一座仙宫,寺前是古木成荫、秀竹成林、流水淙淙、山色空蒙,寺后是群山环绕、巨木森森、翠竹如涛、碧波万顷、云雾缭绕。这里更是空气清新、云聚云散、变化无常、气象万千,时而山下阳光明媚,山上云腾雾涌;时而山下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山上却是艳阳高照、天晴气爽。

李辉豪直到抽完了一支香烟,才回到车子里。周阳又发动车顺着盘山公路朝山上开去。

李辉豪每次行驶在这段路上,心里总会想起那段内心的甜蜜,几十年过去了,这种甜蜜一直在伴随着他,从没消失。因为这就是爱的甜蜜,他的爱情之花就是在这段路上绽放的。

那天,他就是从这里一直推着田玉玲往前爬山,她也许是心里还在生气,也许是有意考验他,不管前面的山路有多陡有多险,她都像是个调皮的小孩,坐在后座上,双手抱着前座,就是不下来,看到他累得实在推不动了,就趴在自行车上咯咯地笑道:“是你要推我的,我真的走不动了,你不是本事大得很,大铁锤都能抡得飞起来?推个人还推不动啊?”

李辉豪一听,就不服输了,立即又有了无穷的力量:“都说你们是千金小姐,有千金重啊。我不怕,你就是有万斤重,你就是座山,我也能把你推到山上去。”

田玉玲继续笑道:“你逞大英雄啊!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你就推我上去吧,我就享享福了。”

李辉豪喘着气,不停地说:“只要你愿意,我就永远推着你,推你一辈子,让你享一辈子福。”

田玉玲看着弯腰推车的李辉豪,心里也是充满了甜蜜,她自然早就知道他的心意,她不表露,一是在不断地考察他;二是顾忌着王华芳,想回避着他,但她知道他时刻就像一团燃烧的火在吸引着自己,使自己回避不了。

她故意激他说:“你就靠这个破自行车就想推我一辈子呀?你不累我还累呢,不要只说好听的,我要看实际的,不要只逞匹夫之勇。你要真有本事,就把我们小厂搞上去,我现在最爱的就是有本事的企业家,等你买了辆轿车,再带我上山,一边享福一边瞧风景。”

李辉豪转头对她说:“你放心,你别看我们工厂还小,我一定能带领它发展起来,只要你能接受我,我一定能让你坐上世界上最好的轿车。”

田玉玲红着脸说:“那你就慢慢做梦吧,等你梦想成真了再说,你现在还是安心地做车夫吧。”

李辉豪已经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他动情地说:“田玉玲,我真的很爱你,我也需要你的爱,我需要你的帮助,需要你给我力量,需要你给我插上腾飞的翅膀,希望你早点接受我的爱,早点帮助我腾飞。”

田玉玲扭着头说:“我一直就在帮你呀,能早日让我们的工厂腾飞起来,也是我们大家共同的梦想。我们有志有为的青年,应该把所有精力都用在工作上,不要过早地谈个人感情,影响了工作。”

李辉豪只顾不停地回头听着田玉玲说话,忘了看眼前的路,一时不慎就把田玉玲连人带车一起摔倒在路面上,随着田玉玲啊哟一声惊叫,李辉豪已经乘势伸手把她抱到怀里,一边关切地问道:“有没有哪里摔伤?”一边把她紧抱住不放。

他那时把她从悬崖下拉上来时,就有机会抱住她了,那会儿他还不敢,心里后悔了好长时间,这会儿抱住了她,心里充满了无限的幸福,再也舍不得放手了。

田玉玲在他怀里挣扎了几下,没挣开,只得嗔怒地说:“你这个坏家伙,你是不是预谋很久了?就想摔倒我。”

李辉豪看到她不再反抗,心里立即乐开了花,他再也无法控制内心压抑已久的爱恋,激情像火山一样地爆发了。他紧抱住她,发疯似的亲吻起来。

田玉玲显然已经完全接受了他,也是轻轻地搂住他,温柔地接受他一遍遍的热吻。

李辉豪那时已经忘记了世上的一切,包括所有的使命和信仰,他的心里只剩下怀里的田玉玲了。

好久,他才清醒过来,筋疲力尽地躺在地上,仰望着天空和山峰,一遍遍在心里念叨着:这里真是带给我幸福的地方,让我得到了追求已久的爱情。

这时,一直高傲的田玉玲已经像一只小鸟依偎在他的怀里,仍在娇羞地说:“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是个坏家伙,你一脑子的坏水,就是想害我,现在你的阴谋终于得逞了,你满意了吧?你别忘了,下次你一定要开着高级轿车带我来这里,故地重游,这是块永远值得我们留恋的地方。”

李辉豪又热吻着她说:“这里已经是我们心中的福地,我永远不会忘记的。”

田玉玲欣然地说:“你还没坏够啊!还想坏?你不想走了啊?丢下他们都不管了?看你把我身上、脸上都弄脏了,你还让我怎么见人啊?快带我找个地方洗洗。”

李辉豪十分惋惜地说道:“唉,真希望现在这世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啊。”

田玉玲站起来严肃地说:“你这又是极端个人主义的表现,我们共青团员就是要时刻把全天下的人民装在心里,心里不能只有自己。”

李辉豪现在看到她的这个认真模样,心里是又爱又疼又好笑,他想:你开口闭口,把全天下的人民装在心里,可我们算什么?我们只是社会最底层的人,是世界上最平凡的人,全天下的人民,谁的心里能有我们呢?谁能知道我们的存在?

李辉豪不敢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表露出来,只好附和着说:“我尊敬的田书记,我以后一定谨记你的教诲,以后我的思想都由你决定,所有的事情都由你做主,一切行动听你指挥,你指向哪里我就打向哪里。”

田玉玲对着他耳朵笑道:“你就是个口蜜腹剑的坏家伙,嘴上说得好听,脑子里都是坏点子,你对别人使坏,以后别想对我使坏,你敢骗我,我就把你耳朵咬下来。”

李辉豪笑道:“从现在起,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了,你想要咬哪只耳朵都行,随时给你。”

田玉玲开心地敲着他的脑袋说:“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这个里面跟我想的一样,要和我有着同样的理想和信仰。”

李辉豪带着她往前走去,很快就听见了飞流湍急、声若雷鸣的水声,他们顺声而去。只见在两座青翠的山峰之间,一条瀑布冲开峭壁,从峡谷口涌出,若离弦之箭,万翎齐发,急湍而下,撞击到池壁垒架的磐石上,激流上扬,如吐珠漱玉,转而飞流直下,再跌入下面的深潭,激流倒旋,雪浪般翻滚,势如龙腾,声震山谷。

李辉豪一见到这气势非凡的大瀑布,不由得激情大发,仰头高声朗诵道:“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田玉玲在一旁笑道:“你平时就是不爱读书,这是李白写庐山瀑布的诗,你也拿到这里来了。你没看到石头上刻着龙池吗?这就是龙池瀑布,那石头上还刻着许多诗呢,你去读给我听,你可不要读错出丑啊。”

李辉豪跑到石壁旁,对着石头上的诗大声读道:“龙池无雨密云笼,百尺飞泉泻涧中。浪激雪花倾石倒,奔岩直与大江通。”

他读完后,忍不住又跑过来,一手搂住田玉玲,一手高举指天,豪情大发:“真是好诗啊,奔岩直与大江通。这是龙池,是龙潜伏的地方,我就是这池中之龙,我一定会和这奔流的激流一样,直通大江大海,直通天际,我向青山发誓,从现在起我就要开始带着我的爱人一起腾飞。”

田玉玲用眼睛瞟着他笑道:“人家到这里都是诗性大发,作出好诗。你来了只会乱发神经。”

李辉豪盯着田玉玲,信心饱满地说:“不,我不是在发神经,我一定要大干一场,带着你,带着我们的工厂一起腾飞,闯出一片崭新的世界。”

田玉玲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说:“好吧,不要只会说不会做,我看你到底能干出个什么样子来,不要让我们失望。”

李辉豪看到龙池旁边又有一座小庙,就要拉着田玉玲过去看看。

田玉玲说:“你怎么一见庙就有兴趣啊?也许你的前生就是个和尚。”

李辉豪说:“能住在龙池边的人一定就是圣人,去请他讲讲龙池的故事。”

等到庙前,田玉玲看到上面刻着“龙池庵”三个字时,就狠狠地踢了李辉豪一脚:“这么多好地方,你不带我去,偏带我来尼姑庵。”

这一脚踢得太重了,踢得李辉豪忍不住惊叫一声,弯下腰去查看抚摸,他看到小腿上都被她踢青了一大块,刚想叫一声:“你怎么这么凶啊,想踢断我的腿呀?”田玉玲没有理他,已经转身走了。李辉豪顾不得腿痛,赶紧跟在后面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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