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语堂听了这话,手中的折扇抖了抖,
“怎么,你也这么想的?”
言卿睨了他一眼,“什么怎么想的?”
“娶回家当家呗!”
然而话一出口,杨语堂突然就变了脸色,低低说了一句,“对不起。”
言卿自顾自地喝茶,脸色平静,“和我道歉做什么?”
“你是不是,还想着筱筱?”他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口。
言卿只捏着那碧色的茶杯,垂着头,声音中似是无限隐忍,那其中的痛苦差一点就要叫嚣着奔出来,“我怎么可能不想她。”
气氛压抑,杨语堂握着折扇的骨节泛白,他无法安慰言卿。
就在满室寂寥待人打破之时,言卿的侍卫繁楼忽然轻叩小门,“主子,杨大人,楼下出事了。”
楼下,褚暻双手叉腰,杏眼怒瞪,“王德才,你不要太过分,想撒野回你家跟你爹妈闹去,这是醉霄楼,不是你侍郎府!”
王德才不甘示弱,“哟,你还知道我家是侍郎府?”
“我知道天京城有好几个侍郎府,有好多小少爷,只有你恃宠而骄,飞扬跋扈!”
“你!”王德才长得黑,此时怒火中烧脸上却依然看不出来。褚暻欣赏了一会,便拿这个说事,“不好意思,您这脸太黑了,我有点看不清,咱们掌灯再说。”
此时正值正午,光线极佳,哪有什么看不清?褚暻这话令在场的所有宾客哄堂大笑。
王德才是户部侍郎的小儿子,王峰老年得子,对他宠爱有加,要星星绝不给月亮那种,王德才的小霸王脾气由此养成。
天京城很多人都厌恶他,然而他有个有权势的爹,户部侍郎这个职位,富得流油,小霸王有钱就喜欢花天酒地,醉霄楼更是他常来之地。
褚暻此时才有点理解为什么桐诺会晾着王德才,她还为此发表一通见解说什么顾客是佛祖,王德才真的不配!
今日之事也是因为王德才看上一个员外家的小妾,非要拉着那漂亮妹子喝酒,甚至动手动脚,员外敢怒不敢言,一开始好言相劝,然而这种事情是个男人就都会不爽,劝了一会无用,便红了脸,结果王德才还把人给打了。
褚暻闻风而来狠狠骂了王德才,两人就横眉冷对,整个二楼一片鸡飞狗跳。
王德才讨厌别人说他黑,“你不过是个堂倌,竟敢如此出言不逊,找死吗!”
要说吵架,褚暻从没服过谁,“我说的就是事实,你长得黑还穿银色衣裳,一点审美都没有,太low了!”
王德才黝黑的脸沉了三分,手骨咔咔作响,如果说骂他黑他仅仅是不愿意听,那么说他穿银色衣裳不好看就是他的底线了!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一刹那,王德才拔出身旁侍卫的佩剑,下一瞬就向褚暻身上刺去。
尼玛,褚暻下意识往旁边一躲,不知为何她的反应如此之快,转身之际就来到了王德才身后,王德才惊讶不说,连她自己都懵了。
绝好的机会,她抬脚狠狠踹向王德才的后背,噼里啪啦桌椅板凳连带各色菜肴轰然倒地。
待众人看清楚后,王德才已然趴在了一片狼藉里。
人群中有人憋不住笑了出来,被这笑声影响所有人都捧腹大笑起来。
王德才被自家侍卫扶着起身,却没有了最初的凶狠,他的眼神停留在满是污渍的银袍上,袍子做工精细有纷繁复杂的暗色树木图案,连绵不绝似是一片森林。
他声音低沉,“你弄脏了我的衣服。”
褚暻被他这副模样搞得不知所措,她本来做好与他大战的准备,谁知这哥们蹦出这么一句?
“怎么着,要我给你洗还是赔你一件啊!”
“你赔不起,你知不知道这件衣服代表了什么!”王德才突然怒吼起来,众人的笑声戛然而止顿显诡异。
“你不说我咋知道代表了什么,不就是一件衣服吗,明儿我上街给你买一件!”
“买不到的,送我衣服的人......”他忽然止了口,眼神空洞。
看这场景,褚暻明白过来,这王德才也是个有故事的男同学,她有些愤怒又有些紧张,他要是不调/戏良家妇女,她能这么生气吗?本来错在他身上,现在怎么好像她是罪人了?
还在惴惴不安着,王德才又开口了,“你是第二个敢踹我的人,我记住你了!”
呦呵,第二个?
“哦,那第一个呢?”褚暻好奇。
“她,死了。”王德才声音发闷,然而褚暻没注意这个只注意到他的话,死了?!
他这是警告她吗?!
周围宾客听的云里雾里,然而有些人却明白王德才说的是谁,登时惊慌失措。
褚暻还想再问些什么,三楼栏杆处有人支着下巴笑意盈盈,“这么热闹啊,醉霄楼何时多了戏台?”
那人身形翩然若游龙,一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人满为患的二楼。
众人立刻行礼,同时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就好像他是多么恐怖的危险人物。
言卿见状似是很满意,“王公子这是怎么弄的?”
怎么弄的,这不是明摆着吗?
王德才的头早就耷拉下来了,他再怎么飞扬跋扈也不敢在这人面前造次,“没事没事,刚才闹着玩的。”
“闹着玩?”那人笑了一下,目光在桌椅板凳以及酒水菜肴间转了一圈,“那今日这些......”
王德才立马接上,“都算在我的账上,我这就差人回府送银子!”
褚暻在旁边看的津津有味,高手出招,管他什么妖魔鬼怪都现了原形。她简直要星星眼崇拜起来。
言卿余光看见褚暻的傻样嘴角翘起的弧度更大。
一场闹剧以言卿的几句话收尾,众人不管有没有吃好喝好都纷纷离去,王德才也神色复杂地看了褚暻一眼转而离开。
明明他狼狈不堪造型十分搞笑,可是褚暻却笑不出来,他确实是看着她,然而在褚暻看来他其实是透过她在看别的。
她赶紧扭头,转开视线看言卿,换上了狗腿的笑,“哎呦我的小王爷,什么风把您吹过来了?”
言卿觉得褚暻这个样子着实像对面的温情居老鸨,盯着褚暻看了几眼,“阴阳怪气。”
她原本还想谢谢言卿,这话一说完,她的笑尴尬地停住了,良久挤出一句,“您还有什么吩咐?”
言卿没有出声,向她走近了一步,眼睛紧紧盯着她。
褚暻扯着笑,不敢动弹,任凭那探测灯一般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扫。
“小王爷,您不会爱上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