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阔的武场中央有一擂台，擂台由青石铺成，上架有木制护栏，东西两边各一处缺口，缺口处有石阶数层供人上下擂台。
书院弟子面向擂台皆执一柄木剑肃然而立，擂台上张观立在一侧，其身边有兵器架。
兵器架上挂有各类长剑短剑、各类大刀巨斧，甚至还有短棍、拳套、三尖两刃刀、长枪、巨剑等各类兵器。
擂台中央有一老者，须发皆白，老者蓄有一山羊胡，胡长过颈。
老者虽看似年迈但面容红润，一双鹰眼摄人心魄，老者左手握有一把剑，剑连同剑鞘有三尺长。
这老者便是秋水先生，书院的剑术先生。
秋水先生立于台上，环视众人，开口道：“众书院学生都是渔阳地界的少年俊杰，尔等已在此学术三年有余，其中有专于诗书歌赋者，有善奇功技艺周天算数者，也有痴迷武艺者。然大丈夫在世怎能不懂剑术，不会用剑？”
威严的声音响起，座下弟子皆肃然静立，侧耳倾听。
“老夫至今年已教你们剑术一年有余，关于剑术基本知识再无可讲，今日老夫传你们我的剑道。”
秋水话音落下，书院学生们便忍不住在下面窃窃私语。
“剑道？那是什么？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唉，你个榆木脑袋，先生不是说了嘛，是今天才教我们的东西，我们以前肯定不知道呀，不过应该是很厉害的剑法吧。”
“哈哈，你们可真蠢，剑道就是每个人自己对剑的心得感悟，是对剑术精炼概括的口诀，哪里是什么剑法招数。”钟灵忍不住回头笑道。
“肃静，都耐心听先生讲课。”张观在台上开口喝道。
张观一出声台下立即鸦雀无声，学生们又继续保持肃然。
“那接下来，就由我跟你们张观师兄打一场，让你们见试一下我的秋水剑诀。”
秋水先生开口，然后又对张观点头示意。
“先生得罪了！”张观向秋水先生拱手施礼，随即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把长刀。
“来吧！”秋水先生右手拔出剑来，对张观说道。
张观双手持刀，身子侧前倾，如斜立的标枪钉在擂台上，随后张观双手用力加大，浑身肌肉紧绷随时都要冲出去似的。
张观蓄力三息，突然爆喝一声随即向前冲出，整个人连同长刀携势而来。
“好！气势把握的很好，至巅峰而不散，势如惊雷状若猛虎，来得好！”秋水先生赞叹连连。
话语间，张观已冲至其身前双手猛然挥刀，长刀抡成一个圆弧向秋水的腰腹斩去，似要将其一刀两断。
这一刀蓄势而发，一刀直直砍去，瞄准要害，分明就是刚刚那清瘦少年所说的斩马式。
出刀迅猛，力随势增，一刀拦腰斩断对手，是为斩马式。
秋水先生持剑直面这斩马式自岿然不动，眼中精芒乍现。
在长刀袭身的前一刻双脚用力蹬地，身子向后飘出，借着这股力手里的剑横向右方挑去。
“叮！”长剑与刀身相撞发出脆响，长刀蓄势一击便被轻松化解。
张观攻势为之一顿，正准备再次攻去，然而秋水先生的剑却更快，一剑横扫，凌厉剑光闪烁，张观不得不用长刀格挡其攻击。
然而张观这一防守却让刚才蓄的势完全消失殆尽。
秋水先生一剑之后便不再进攻，站在那里面带笑意，“来，继续进攻。”
张观手持长刀再次攻去，秋水先生则立在原地不动一步，随后任凭张观劈砍。
张观手中长刀腾飞回环以各种角度各种招式砍去，然秋水先生只一柄长剑，自立身刀光之中处变不惊。
秋水先生手中长剑飞舞，如同在身体周围画了一个圆。
长刀攻势虽猛，但秋水先生每次总能在极为精巧的位置准确击中长刀，让张观的攻击尚未成型便被迫防御，如此循环长刀虽不知疲惫的进攻但却早已失了自己的节奏，没有了长刀的霸道与气势。
张观越战越心惊，自己的攻击无法突破对手的剑环，每次被长剑击中都手臂一震，全身肌肉已然开始乏力与酸痛。
可自己一旦弱了攻势就身陷剑光之中无法脱身，张观直感觉自己被黏在这片剑光上，只得不断进行攻击。
“哐！！”长刀被一剑挑飞，长剑直抵张观喉咙，几十招后张观落败。
“我输了，”张观惨然一笑，“大剑士果然厉害。”
张观的胳膊还在不住地颤抖。
“哈哈，你很好，你已学会蓄势凝气，长刀刀技也无可挑剔，以后成就必定在我之上啊。”秋水先生抚着胡须笑道。
张观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先生誉赞了，在下刀法粗浅，技艺未成，多谢先生手下留情。”
“不过在下有一事不明，为何我的刀摆脱不了大师你的剑，我感觉我的攻击都被剑环吸住无法脱身。”
“小子算你运气不济，遇上了我的秋水剑，我的剑攻于精巧，每次出剑必定击中敌方破绽化其攻势。”
“而你善使长刀，长刀重在刀势，往往大开大合的攻击最为厉害。你的刀被我的剑所克，每次攻击毫无建树，自然没了势，久而久之必定因刀势以致刀法打不开困局而越发疲惫直至力竭，定然落败。”秋水先生耐心解释道。
“原来如此！我懂了，长刀的气势，大开大合吗？”张观恍然大悟般自言自语，随即又陷入沉思。
秋水先生见此便不再多言而是转过身去面向众多学院弟子。
“这就是老夫的剑诀，老夫的剑术。”先生语气充满傲意。
“老夫早年闯荡江湖，一生经历颇为坎坷，后来于一无名大湖得秋水剑诀与这柄秋水剑，用七年时间得其精髓，自此剑法大成。”
秋水先生拔出剑鞘里的秋水剑，露出光滑如秋水的剑身，经光线照射秋水剑剑身波光粼粼宛如一波秋水，清澈而冷冽。
“秋水剑诀讲究连绵不绝的剑招和绝对攻不破的防御，剑法大成之时使用秋水剑对敌如同在身体织起一片水幕，敌人万难攻破。”秋水先生加大声音。
“老夫的剑道便是：秋水敛光，攻而不破，剑光所在，循环不息，精巧准确，万剑可破。”秋水先生满脸狂傲，再无老态。
台下学生早已被绚丽精彩的打斗所吸引，此刻听到先生讲解更是热血沸腾，都睁大眼睛连连喝彩！
萧默听到秋水先生此番言语，不由对这个平时极为严厉的老师印象大为改观。
记得此前爹爹教他剑法时也曾说，“发现对方的破绽，你就离杀死他不远了。”
萧默忽然想起爹爹曾问过的那个问题：“若是双方功法相近，剑术同样无懈可击，你要如何取胜？”
萧默想到这里竟鬼使神差地向秋水先生问道：“先生我有一个，若是日后对敌遇上功法相近，同样剑术高超的对手，该怎么取胜呢？”萧默此言一出，台下顿时一片寂静，众人都望着秋水先生等他回答。
秋水先生被萧默的问题引入沉思，良久之后秋水先生答道：“若是遇到这样的对手，那就不择手段地杀了他，记住不择手段！”
秋水先生语气冰冷似万年不化的寒冰，冻结万物。
“不择手段地杀死对手吗？不知道爹爹是怎么看的呢。”萧默不由心绪乱飞。
“好了，今日剑术课到此结束，下课！下个月，你们到此来参加比试，赢得第一的人将得到我的秋水剑，成为我的剑童。”秋水先生言罢便将秋水剑向下插去，秋水剑如同切豆腐一般没入青石板中，长剑轻颤不已。
秋水先生拂袖而去，留下满脸震惊的书院学生。
“剑童？秋水先生要收徒弟了？”
于是很快这个消息便传到了渔阳的大街小巷。
阳光照耀在渔阳斑驳的石墙上，午后微凉的风吹过城外的玉江，荡起片片涟漪。
而此刻江边那道瘦弱的身影就显得形单影只了。
“秋水啊秋水，真是令人怀念的时光啊。”
孤独的影子发出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