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安嘟着嘴说道:“那个教书先生一天就知道让我念书,我让他教我练剑他都不会!”
李霜闻言,缓缓解释道:“人家是教书先生,当然只会教书啊。你看你十四叔,整天只知道练剑,你让他教你念书他也不会呀。”
沈丰衣在一旁闻言,坐在房檐上不服气地说道:“嫂子,谁说我不会教书的?我好歹也读过四书五经,可算是一个文化人。”
“就你肚中的那点儿墨水呀,恐怕给我浇花都不够呢!”李霜没好气地说道:“你呀你呀,一天就知道逗我儿子玩,等过两天我就出去给你说门亲事,自个儿生个孩子玩儿去!”
沈丰衣闻言,心中微微黯然,浮现出杨柔孤单不舍的身影,表面却是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我说嫂子,你还是放过我吧,像我这样的人独来独往惯了,可不想再祸害别家姑娘。”
他有很多事必须去完成,动辄有死无生,哪顾得这些儿女情长。
这时,只听见门口传来一阵骚动声,车夫小四跳下马,慌慌忙忙地冲进来,一见到李霜便着急说道:“夫夫夫人,沈公子,老爷他,他被官府抓了!”
“什么?”
李霜闻言,吓得眼前一黑,浑身一下子失去了力气,若非沈丰衣跳下来一下子扶住她,只怕她现在就昏过去了。
要知道,这年头被官府抓走的,不管是什么情况,没几个能活着出来!
沈丰衣也是焦急,沉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我我,我也不知道,”车夫小四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们出城的时候,有个官差拿出一张老爷的画像,然后老爷就被抓了!”
“画像?”沈丰衣皱眉,轻声呢喃:“难道是冲我来的?”
他自是不知道是陆骞为了找庞虎才抓的胡先才,但胡先才平日也没招惹什么大人物,余下的可能便是自己了。
沈丰衣转身,对李霜认真地说道:“嫂子,你先带小安藏起来,事物都交给下人打理。我会将六哥救出来,但我们没回来之前,你们切要保护好自己!”
“嗯,小丰,我听你的,可千万要把我相公给平安地带回来啊。”李霜看着沈丰衣殷切拜托道,如今也唯有依靠沈丰衣了。
“放心,嫂子,谁敢伤我六哥,我便杀他全家!”沈丰衣说着,煞气尽露,吓得一旁还在发愣的小胡安一下子坐在地上哇哇大叫!
连李霜都愣了一下,想不到这个平日间懒懒散散、整日待在院子中练剑的混小子,竟有如此凶狠的一面!
她自然知道沈丰衣不是个简单之辈,却没想到他发起怒来竟如此煞人!
沈丰衣也根本顾不得许多,他背上长剑,跳上备好的马冲出红岩县,一路急行,向着魏州城奔去。
他急迫地想赶到魏州城,但远边的天空闷雷隆隆作响,又临近傍晚,让他心中愈发烦躁不安。许是这半年的休养让他过得太过安逸,人也变得太放松了!
不知过了多久,森林渐渐暗了下去,暴雨来临,刷刷刷地下个不停,沈丰衣心中虽然着急,也只能找个地方先休息一晚。
雷声夜雨中,他看见不远处有微弱的光亮,寻着光亮过去,原来是一座破旧的古寺。
古寺的大门早已坏掉,沈丰衣一进院门便看到里面有一个年轻书生在那里烤火。
那书生看到带着些许煞气走进来的沈丰衣,连忙热心地从自己箱笼中拿出一套干的衣物递给沈丰衣:“你浑身都湿透了,先穿我的吧。”
沈丰衣看了一眼那套衣服,十分的老旧,上面还缝着几个大大小小的补丁,但十分干净整洁。
“额,我也只有这一套了,兄台如若嫌弃......”
那书生有些不好意思,正欲收回,沈丰衣却是拿过衣服,平声说道:“多谢。”
沈丰衣没有嫌弃过他的衣服破旧,而是因为他的热心愣了一下。
不一会儿,沈丰衣换下湿漉漉的衣裳挂在篝火旁烤着,自己则穿着那书生干净朴素的衣服盘坐在一旁抱着剑休息。
那书生自觉有些尴尬,于是走过来缓解气氛地说道:“小生陈士卿,不知兄台高姓大名?要往何处去?”
“沈丰衣,魏州城。”
陈士卿闻言,继续问道:“不知兄台去魏州城所为何事?”
“杀人!”沈丰衣看了一眼陈士卿,露出的煞气吓得陈士卿瞬间闭嘴,不敢再细问。
夜色渐深,寺外的雨小了下来,一切回归到安静,篝火默默地燃烧,不时些许噼里啪啦的声响。
沈丰衣抱着剑,靠在一根柱子边,陈士卿则是蜷缩在一旁的稻草堆中熟睡。
......
月儿慢吞吞地从云雾中窜了出来,沉暗的月光散落大地,残留的雨滴一滴一滴有节奏地从房梁和树梢间坠落。
忽然,沉睡中的沈丰衣一下子睁开眼睛,望向窗外,夜空中,竟有一只长着翅膀的大虎冲破寺顶,从房梁上冲进来一下子将惊醒过来的沈丰衣给拍飞!
“吼!”
那头大虎矗立在废墟上,盯着沈丰衣不断咆哮,陡然向着沈丰衣扑去!
沈丰衣提剑格挡,却根本挡不住那头大虎的力量,瞬间被它拍飞,撞到一旁的墙上,瞬间将墙给撞出个大窟窿。
他拄剑站起来,挥了挥四周的尘土,原来这是一条长廊。
大虎向着沈丰衣追了过来,沈丰衣抵挡不住,只得向着这条长廊的深处奔去,忽然退到一个开阔密室中,周围都是经年累月的灰尘。
那大虎扑过来,将巨翅一振,整个密室瞬间尘土飞扬,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纹路,十分诡异。
沈丰衣看向密室中央,那里有一副石头棺材,陡然被大虎一爪拍碎,露出一具穿着赤金华服的尸体!
大虎张开血盆大口,陡然将那具尸体一口吞下,而后盯着沈丰衣,面露金光,赫然向着沈丰衣再次扑了过来,欲将沈丰衣一同吞掉!
“嗯!”
沈丰衣闷哼一声,陡然惊醒,却看到一旁的陈士卿早已醒来,在旁边盯着自己。
“兄台,你做噩梦了?”陈士卿盯着醒来的沈丰衣小心翼翼地问道。
沈丰衣没有回答,他看了看窗外,天色已亮,太阳也早已爬到了半空中。
他站起来,走到一面墙边,他看着那面墙,它由青白大砖铺垫而成,上面布满了厚厚的灰尘,看起来异常厚实,但仔细一看,上面好像刻着一朵诡异的莲花,但仔细一看,又像一张狰狞的人脸,又像一只在咆哮的老虎。
忽然,他拔出长剑,向着那面墙一劈。
“轰隆隆!”
随着墙体轰然倒塌,一个黑色大洞出竟现在沈丰衣和陈士卿面前!
陈士卿看得目瞪口呆,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丰衣默然,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在一旁的火堆中拿起一个火把,沿着长廊缓缓走了进去。
陈士卿在他身后纠结了一下,也从旁边拿起火把跟着沈丰衣谨慎地走了进去。
沈丰衣凭着记忆,走到那个密室中,看着周遭布满灰尘的一切,他轻轻擦拭了一旁的纹路,浮现处密密麻麻的纹路。
“一模一样......”
他轻声呢喃,他根本想不通为何自己梦中会梦到这一切。
这时,陈士卿看着那些纹路,呢喃道:“这些纹路.......好像是一种廉俾文。”
“廉俾文?”沈丰衣皱眉:“廉俾夷族?”
陈士卿点头说道:“一百多年前他们也占领过魏州,建立过王朝,想来应该是他们的文字吧。”
“那你认识这些字吗?”
陈士卿摇头道:“不认识。”
沈丰衣拿着火把向着密室中间走去,那里有一口石棺。
他将棺材板推开,却只看到石棺中一堆枯骨和早已腐烂的衣服。他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失望,这和他梦境中的不一样。
沈丰衣和陈士卿向着周围搜寻了几圈,整个密室空空荡荡,除了墙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和中间那个石棺,什么都没有。
“廉俾族人都这么‘廉洁’的吗?”
沈丰衣看着空空荡荡的密室有些失望地说道,本以为至少能得到些珍贵的东西,却没想到这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除了具尸骨就是厚厚的尘土。
“可能,这坟墓的主人也是个穷人吧。”陈士卿也是微微叹气道,想不到当年的王公贵族也和他一样穷。
沈丰衣再里面四处看了看,忽然觉得似乎有人盯着他,他抬起头,赫然看到一尊人形石像倒站在石棺正上方的墓顶看着他!
“这是.......摩柯智者?!”陈士卿看到那尊石像忍不住惊讶道。
“摩柯智者?”沈丰衣微微皱眉,他也听说过摩柯智者,他是魏州百姓信仰的圣人,据说是一位先知。
陈士卿点头说道:“嗯,你看,他穿的是宽大的麻服,左手拿着一个卷轴,右手拄着一根法杖,想来应该就是摩柯智者了。以前我在庙里祈福祭拜的时候总好奇他为什么总看着天,现在看来,可能我们后人一直在用错误的方式摆放石像。”
沈丰衣与那尊石像对视了一下,总感觉他那边才是地面,他是在仰头看自己一般,让沈丰衣心中异常怪异。
在里面搜寻了许久,他们也在没什么特别的发现,看着快要熄灭的火把,于是两人顺着长廊慢慢地走了出了。
正当他们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只见到外面篝火旁多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儿。
那女孩儿穿着沈丰衣的昨日放在火堆旁已经晾干的衣裳,看到沈丰衣出来,一下子跳到他的身上,高兴地说道:“你终于来了!”
沈丰衣下意识抱住女孩儿,看着那女孩儿的笑容,微微皱眉,不知为何,他突然升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看着她那眼睛里透露出来的依赖和眷恋,仿佛是至亲一般,沈丰衣迷惑地问道:“我们见过?”
“嗯!”女孩儿笑着,弯起的嘴角露出一颗小虎牙,
“坑爹呢?!”
沈丰衣一把将那女孩儿丢到地上,疼得女孩儿直揉自己的屁股。
他看着地上的女孩儿,冷漠地说道:“赶快把我衣服脱下来还给我,不然我杀了你!”
女孩儿坐在地上委屈地说道:“我不脱!”
“你当我不敢杀你吗?!”沈丰衣拔出长剑。
这时,陈士卿在一旁跑过来拦住沈丰衣说道:“沈兄,你堂堂一个武者,杀一个小女孩不合适吧?!”
“她偷了我的东西,就该还我,有何不可?”他也不是真的要杀那个女孩儿,只觉得她给自己的感觉很诡异,让他下意识戒心大起。
“不就一件衣服吗?大不了我替她还了!”陈士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