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吃惊的同时,方证和方生均是骇异无比。
方生适才所用的指法,乃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无相劫指,是少林有名的强凶霸道、威力骇人的指法武功。
一指发出,以至刚至阳的少林九阳功内力为根基,中招之人必定全身焦黑如火烧一般。
方生在这指法上浸yin数十载,威力实是非同小可,不料岳灵珊以指力硬拼了这一指,非便不当场倒毙,出手仍留有余力。
方证和方生相互对视一眼,都是心念一闪:“天下竟有如此高手!”
这时,门外的十八罗汉棍僧听到后殿有响动,已然知晓有强敌闯入,只是碍于方丈法旨,不得私自进入后殿,只得结下十八罗汉棍阵,严阵以待,以防贼人逃脱。
岳灵珊耳力聪敏异常,自然知晓殿外已经开始布下天罗地网,寻思:“寺中高手如云,方证方生武功更是了得,一昧和二僧拼斗,只怕大耗内力,到时殿外十八罗汉僧人群起而攻,最终只有徒自送命,还是脚底抹油,先溜再说。”
当下左手出掌,右手一带,双掌力量喷薄而出,一下子推到三尊佛像,挡住方生的进攻。
待要抢出后殿,不料一件红色袈裟从身后飞跃而至,夹带着强劲之极的厉风向她裹来。
岳灵珊知道这门功夫名叫‘袈裟伏魔功’,少林高僧自来以参禅学佛为本,练武习拳为末,嗔怒已然犯戒,何况出手打人?
但少林派数百年来以武学为天下之宗,又岂能不动拳脚,不出兵刃,寻常刀剑能轻易取人性命,有违佛教慈悲心。
僧人身披袈裟,以袈裟伏魔卫道,衣袖拂起,蓄有极凌厉的招数和劲力,功力不纯者,难敌袈裟一拂之功。
岳灵珊不敢大意,双掌翻飞,呼呼拍向袭来的袈裟,袈裟被面上劲力顿时烟消云散,轻飘飘的飞回主人跟前。
出手之人便是少林方证大师,他身为少林掌门人,岂能任由他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只见方证抢身拦到她跟前,把袈裟斜披在身上,高声道:“佛门重地,休得造次!”
当下轻飘飘拍出一掌,这一掌招式寻常,但掌到中途,忽然微微摇晃,登时一掌变两掌,两掌变四掌,四掌变八掌,正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中最精深最纷繁的‘千手如来掌’。
岳灵珊知道这套掌法端的厉害非凡,在原著中方证以千手如来掌力战任我行,并且占得赢面。
倘若不是任我行利用这位佛门高僧菩萨心肠,巧施诡计,决计胜不了由易筋经内力催动的千手如来掌。
岳灵珊穷力十八载,终于将紫霞神功练至极峰,今夕遇上方证大师这样的世外高人,正好与之一斗。
眼见他掌力拍来,掌势纷繁奇幻,于是由紫霞真气催动‘美女拳法’,以古典美女变幻莫测的神韵对抗千手如来之妙,来个以巧破巧。
两人拳掌交锋,紫霞真气撞上易筋经内力,内力罡气激荡,气流嗤嗤作响,方证吃了一惊,只觉得对方内力虽柔和绵密,却浑厚无比,无可与抗。
方证勤修《易筋经》四十余年,内力浑然天成,威猛无铸,他这一生不知道见过多少江湖好手,从未见过有人能在内功造诣上压他一筹。
而且对方的内力阴柔,分明从属道家一脉,道家内功能有这等修为的人物,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当下全力催动易筋经内力,千手如来掌在顷刻间便由八掌变十六掌,进而幻化为三十二掌,四面皆是掌风掌影。
岳灵珊见到他每一掌击出,甫到中途,已变为好几个方位,不由赞叹少林武学的精巧深湛,委实非同小可。
赶忙凝定心神,存乎一心,紫霞真气凝化‘美女拳法’源源而出,无论方证的掌法如何离奇莫测,她总能见招拆招,依势化解。
此时方证的内力已施展到了淋漓尽致,袈裟真气鼓动,脸上殷红如血,支撑维艰,而岳灵珊则是闲若无事,游刃有余。
方生见师兄全力出手,非但占不到半点便宜,反而处处被对手压制,不由得心惊不已,心道:“她究竟是什么人,何以武功如此高强。她趁着少林危机之时闯入,必定图谋甚大,我须得助师兄击退强敌,护佑少林安宁。”
眼下对方大占上风,方生随手拿起佛像前的灯油,凌空一泼,左掌伸出,内力圆转,迅速吸住落下的灯油,凝于掌心。
右手拇指和食指轻拈,似是拈住了一朵鲜花一般,脸露微笑,轻弹左掌掌心的灯油粒子,灯油星星点点,齐向岳灵珊击去。
此乃少林罕见的阴柔指法——拈花指。
据禅宗历来传说,释迦牟尼在灵山会上说法,手拈金色波罗花遍示诸众,众人默然不语,只为迦叶尊者悟得佛祖妙法,破颜微笑。
拈花指修炼极为不易,内力偏阴柔,与少林阳刚的路子相悖,因此鲜有人能练成。
哪知方生精修少林九阳功大成,极阳转阴,竟从九阳至刚之中生出至柔的劲力,练成了拈花指。
岳灵珊参悟《九阴真经》的武学奥妙,又是钻研指法的大行家,自然能看出他拈花一笑,一指克敌的玄妙,当即赞道:“好,好一个拈花一笑!”
左手拇指和中指轻扣,以弹指神通抵挡,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
方证得师弟方生相助,压力大减,两人彼此对视一眼,一人使掌,一人出指,分从左右夹击岳灵珊。
少林两大神僧合击,实是非同小可,岳灵珊左右手变幻无极,使出左右互搏术,一心二用,全力抵御。
十八位僧人结着罗汉棍阵,等着贼人破窗出逃,以便将她一网成擒,谁知等了这么久,始终不见有人出来。
几个僧人大着胆子跑到后院,隔着纱窗,向后殿望去,只见两个高大的身影联手围攻着一个娇小的身影,两个高大身影倏分倏合,配合无间。娇小身影穿插其中,身法高绝,毫不风怯。
几个僧人心里都想方证和方生长辈定是和贼人斗得正酣,只是碍于自身武功低微,实是插不下手去。
剧斗良久,双方都处在白热化阶段,三人已到了各以内力相拼的境地。
岳灵珊本身的内力浑厚无比,又在少室山遭遇真武七截阵的磨练,功力又深了一层,内力比拼,最能持久。
方证和方生渐感体内真气不纯,后劲不继,非但不能攻击对手,还要回拨内力防守。
他二人皆是武林德高望重,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言行举止流露着大宗师的傲气,自认他们师兄弟联手,只道普天下已无抗手,不料今晚遇上如此绝强的高手,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岳灵珊虽然占得上风,真气也耗损极大,心想:“这两位高僧的修为着实了得,然而毕竟年老力衰,我要是以内力胜他,只会让他们油尽灯枯而死。而我本人也会真元大损,外面有十八位僧人守着,我纵然打败方证、方生,也无力再破十八罗汉棍阵,只怕徒然送命于此。”
又想:“我和少林无怨无仇,何必性命相拼?我若是向他们服输,他两人均是有道高僧,定然不会和我这个女流之辈过多计较。算了,还是跟少林派服个软吧,要是为了一时胜败,把命交代在这儿,不值,不值!”
当即回转一丝内力,看看他二人的反应,二僧虽苦斗岳灵珊的阴柔内劲,却是武学大家,对于彼此间的内力消长辨析入微,俨然明白对方有停手罢斗的意思。
方证和方生几十年的师兄弟感情,早已心意相通,立即收敛内力,传递着和好的信号。
岳灵珊微微一笑,收敛了一分内力,方证和方生也跟了收了一分。如此这般,内力逐渐消减,内力相拼的凶险之局陡然瓦解。
三人相视一笑,相互扫视着对方,心中均钦服对方武功了得。
只见岳灵珊伸手揭开脸上的黑面纱,对着二僧深深一揖,说道:“两位大师武功精妙之极,晚辈认输了。”
方证、方生二僧见到岳灵珊真容,当即呆呆愣住,眼中的透露出来的惊愕,实在难以用语言来表达,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位身负绝顶神功的大高手竟是个妙龄少女。
方证合十一礼,说道:“老衲久居少林,数十年不曾出少林一步,却不知世间武学进展如此迅速,诸家修为,各有所长,尊驾武功惊人,老衲和师弟皆是佩服之至。”
虽说岳灵珊和他相差四五十岁,不过她武功之高,当世难逢,“尊驾”二字并非谦让,而是对一个武学大师的敬重,不分年龄。
以她如今的修为,倒也受得起这个尊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