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手揉了揉额头,嘴硬道,“我只想问族君怎的不见谪荆大族灵,如何就折了仙家颜面。”
“等回到神界,定要再带你到凡界历练历练,总归不能如这般被卖了还要帮着点银子!”他摇了摇头,拉着我走向通天大树。
我甩开他的手,抓住他胳膊,“这是何意?”
他揉了揉我的发髻,“只说一句,你头上那块绒金本是应在择芳身上,其他的自己将想。”
发上的金钗是谪荆所赠,我突然了悟,莫不是谪荆……想想又觉得不通,官炎与朝爵看着那般亲厚,谪荆又何故要加害神族?
他提到卖了数银子,一下子又让我想起一件紧要的大事,“我本以为极方派出那么些个小狐狸去拐带天境好些个仙子,果真是挑拨了天境和狐族的关系,方才看你和官炎如此亲厚,莫不是你们将计就了计?”
朝爵没有如我料想中一般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反而看着有些懵懂,“极方好些个小狐狸拐带了好些个仙子?”
“你竟还不知?那些个小狐狸都是出自极方,我当日便是被一只银狐狸引到了这极方之中,而且还看到了好些个小仙子和我一般被拐带了过来。”
我本以为天境和狐族已是看透了极方的伎俩,但如今瞧着朝爵这么爱邀功显摆的人,此番却表现得这么懵懂,只怕心里对此事是半分都不知。
我说了这么多,自觉已说得很是明白,但朝爵看起来仍是一副不大明了的模样,“好些个仙子被拐带了?”
他这反应真是让我捉急,“不正是因为此事,毕离大帝此前派了你去招摇山寻人?”
朝爵一愣,而后又一笑,又抬手捏了捏我头上的小髻,“我去招摇山,只是为了寻你,并不是毕离大帝派去的,也从未听说旁的仙子如你一般呆傻,凭空被一只狐狸拐带了去。”
“寻我?”想起谪荆那番言语,我觉得他这说法着实难以理解,“我听谪荆大族灵说你把招摇山翻了个底朝天,还和人家族君动了手?”
我心里觉得,闹得这般阵仗,总得是寻个紧要的大神仙,或者寻的是好些个小仙子,只寻我这一个末位小仙,如何解释得通?
朝爵听了却没有立即开口,他把我细细打量了一番,神色竟是少有的肃穆,“你突然失了踪迹,我心焦得很,恨不得上到九重天,下到无悲海都翻腾一遍,听白卷卷提到一起失踪的还有一只银狐狸,便觉得和狐族脱不了干系。那官炎也是极小气,话不投机便动了手。”
竟是为了寻我一人,朝爵这位仙友,着实够意思,我感动地拉拉他的衣袖,“听说你被官炎伤得不轻,可大好了?”
这句话一说出,朝爵肃穆的神色就被打出了些裂痕,“那官炎怎能伤得了本神君,说是重伤,不过是图个蒙混魔头视听的功用,我也是忍辱负重背了个惨败的名义,要真是放开了打起来,孰强孰弱还尚未可知!”
我本意是关心,但疏忽了朝爵这好面子的体性,索性也不再提伤不伤的。“我本以为这次连狐族这个铁杆附族都要叛离,着实没想到竟是和天境的合谋,毕离大帝真是阴……足智多谋啊!”
“阴险”两个字已经到了嘴边,被我硬生生压了下去,在儿子面前说老子坏话换做在凡间,那肯定要被痛打一顿。
“合不合谋的也还未可知。”朝爵抬头看了眼通天大树,眼神闪烁。
“这又是何意?”
“待日后再与你细说,此时不宜多说,先跑了要紧。此番你须谨记,出去之后,万不可让狐族人发现你的踪迹,这个出口位于凡界大周山,出去之后,如空中有鸾鸟,你则直接去鸾鸟所在之处,如无则到大周山西北方一处星月形状的湖边,如湖边仍无仙家踪迹,方可自行按我们早先所行之路自凡界返回天境。”
他边说边将我引到通天大树边。
我抓住他的胳膊,“那择芳厉害得很,你不如与我一起跑了罢!”
他本是一脸严肃,此时脸上却像那平静的湖面被投了颗小石头,荡漾起一环一环的笑,“你一贯没心没肺,此刻竟也知道关心我了?”
周围本一直是地动山摇,朝爵话音方落,周围突然静止住了,远处如天雷般轰隆隆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一道刺目的白光自建极殿的方向横扫而来,我们寻光望去,便见征沱慢悠悠地自天边升起,重新回到了天穹之上。
朝爵见状神色略有凝重,转身便想将我推向通天大树,此时通天大树的枝干上却浮现出一个白光凤凰,那白光凤凰抖动着翅膀,似是在九天遨游,口中发出刺耳的凤鸣之音。
朝爵苦笑一声,“这下我倒可以与你一起跑了。”
我本是满心疑惑,但也知此时并不适合进入解疑环节,便想抓着他的衣袖一起离开极方。怎知却抓了一手空,抬眼看去,朝爵还站在原地,却是我在极快地飞离出去。
我只觉周围的景致越变越大,地上的小草疯长成参天大树,紧追而来的朝爵更是像座大山一般,呼压而来。
在完全陷入黑暗之前的一刻,我方才灵光一闪,本不是周围的景致变大了,而是我自己变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