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瑞摇头晃脑的盯着戏台,颠着脚,手里打着拍子,嘴里跟着哼戏词,一副沉醉其中的样子。眼角却扫到关田讥讽的翘起嘴角一闪而逝。
这些天关田隔三差五的约沈瑞,有时候是找他听戏,唱戏,吃饭,喝酒。有时候是沈瑞挨打后跑来诉苦。尤其是每次训练之后,沈瑞一身伤的跑来拉着关田展(酗)示(酒)展(哭)示(诉)。
关田似乎很兴奋,对沈瑞越发关怀备至,说话也越来越露骨,他甚至大骂沈父不配做父亲。沈瑞也配合着应和,两人越发投机都开始叔侄相称。
“好!不愧是名角儿!这个小旦……”戏散场,沈瑞回过神,拍着手一脸回味的和关田讨论起台上的戏。“唉!这么好的戏,可惜只能听一场!”又有些遗憾的叹口气。
“怎么?你父亲又找你麻烦?”关田无奈的皱眉“你没和他说是我找你有事帮忙?”
“说了!不过没用。我爹说了,从明天开始,要是我敢踏出房门一步他就打断我的腿!他向来说到做到。”沈瑞一脸烦躁:“关叔叔,你说我爹他怎么想的,明明怕的要死,却怎么也不肯跟日本人合作。”
“怎么?你爹不是已经和日本人合作了吗?”关田眼里闪过疑惑。昨天报纸登了——沪市纺织业、印刷业大亨沈正清先生支持大日本帝国,为*****做出巨大贡献……一开始听说沈父和帝国合作了,他还有些郁闷自己计划执行了一半就要夭折。后来想想也没什么不好,自己现在已经和沈瑞关系密切,机关里又怎么会知道沈父与帝国合作没有自己的功劳呢?自己进可攻退可守。
“别提了!我爹那是被日本人拿枪给逼着印了几千本*****宣传册。结果日本人就宣扬的满世界都知道。我爹快吓死了,躲在家里不敢出门。成天担心锄奸队来找他!唉!”
“这么说你爹没有和日本人合作?”关田脸色阴沉,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幕,自己差点就上当了!
“我爹就是个生意人,这就是个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买卖,你说这日本人登报干什么?”沈瑞当没看见关田阴沉的脸继续抱怨道。“最近日本人对沪市流入物资封锁很严,棉纱厂快没有棉花用了,织好的布也运不出去。印刷厂更完蛋,沪市现在报社倒闭那么多家,都接不到单子了,我爹也是没办法了。他一直说坚决不做汉奸的!”
“关叔叔,你给出个主意,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再这么下去我爹真被锄奸了!”沈瑞求助的盯着关田。
“这,我也没什么办法啊!要不让你爹干脆真投靠日本人?”关田心里怒气飙升又有点纠结,自己现在到底该不该杀了沈父呢?帝国方面刚放出消息,自己就把人给杀了交代不过去啊!不杀?他又没有真的归顺帝国!
“都是那些可恶的白党!整天阴魂不散!”沈瑞气愤的一拍桌子。“我就不信了!锄奸队就那么厉害?”
“锄奸队好像是挺厉害的。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要不你和你爹最近别出门了,躲躲风头。”关田眼睛一眨敷衍道。
又抱怨了几句,看着关田急匆匆的离去,沈瑞无声的挑挑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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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父亲的车驶离大门,沈瑞将准备好的手提箱拎起从书房直接出去“小智,跟住!”
“滴!是!主人!”
“嘭!”车子刚离开法租界,沈父感觉车身一震“大富,怎么了?”今天心里总有种淡淡的不安感。他扫过车窗外,早上的街道人不多,都是赶着上工的老百姓,寥寥无几的店铺开了门。没有发现异常。是错觉吗?
“老爷,车胎爆了!我下去看看!”
“大哥,你等等,感觉有些不对!”张平凝重的叫住了要开车门的张大富。
“下车吧,小心点就是,在车里就是活靶子。”沈父也知道有问题,可在车里他们空有本事也使不出来。
三人小心的打开车门弯腰掩护着下了车。
街道上人来人往,有路人看见三人怪异的行为并没有停下来看热闹,反而匆匆远离,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两个公租界的红头巡警也瞬间没了踪影。
三人靠着车门僵持了一会儿,却没有等到攻击,张大富指着爆裂的轮胎道:“老爷,轮胎不是被枪打爆的,地上也没有扎胎的工具。”
难道真是我们疑神疑鬼了?沈父和张平苦笑对视一眼,自从听了臭小子的主意,他们老有一种不安感。
“既然没事,大富你去找人拖车,我和二平坐黄包先去厂里。”沈父起身
啪——
“老爷!”就在张大富点头关门的瞬间,张平大喊了一声。朝沈父那边扑去。
“啪!啪!”张大富反应也不慢,他一个转身枪口冲着子弹射来的方向连开两枪。
“大哥!老爷中枪了!”张平一手按住沈父胸前的伤口一手持枪射击。
枪声一响街道顿时鸡飞狗跳,几个身穿灰色衣裤头戴黑帽的人漏出身形。
“八嘎!”关田暗骂。有点不爽,竟然让军统的人抢了先。他挥手让身后的手下也开枪。不过想到可以把锅推到白党那边他还是窃喜的。
两面夹击,张大富和张平很快也支持不住纷纷受伤。
枪战持续了几分钟。关田本想将几人一网打尽,却隐约听见警哨声,预计有英国人的军队赶过来“撤!”他遗憾的下令。至于另一边的枪手,早就在关田他们上前交火的时候虚晃两枪撤了。
英国军队的到来救下了张大富和张平。看着胸口中枪的老爷,张大富两眼发红,嗔目欲裂。
带队的英军将领看到中枪的沈父也惊叫“Blimey!沈!怎么是你!”看样子是认识沈父的。“快!张,送沈去医院!”说着竟然去扶沈父。
张平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不用了,来不及了!心脏中枪。”说着小心的抱起老爷的身体,不顾自己的伤,朝张大富使个眼色,两人蹒跚着往家里走。
张大富几次欲言,都被张平使眼色打断。只能抱着沈父的身体招摇过世的回了法租界。
家里,沈瑞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默默地等待——好戏即将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