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清明,六月的扬州城。微风徐来,袭人衣襟。茂密的草丛上,厚厚的盖着五颜六色的花朵,泛出迷人的香气,红的、紫的、粉的、黄的,像绣在一块绿色大地毯上的灿烂斑点。
星夜手中握着地图,不知不觉已经是走进了扬州城内,只是星夜虽能确定方向,却不能找到姬如风所说的:云来客栈。
很显然,星夜迷路了。
他将地图收起,耸拉耳目,微微叹出一口气,找地方可比打架难多了,星夜连忙拉住过往的行人,问道:“这位大哥,可知这云来在何处?”
那行人连连摆手摇头:“不知道,这扬州只有悦来,并无云来。”说完便扬长离去。
其实星夜已经是问过许多行人,可偏偏没人知道。不由得心想:莫非真是迷路了?
走了几步,星夜便有些累了,摸了摸有些饿的肚皮。便抬眼望去,却见旁边确有一客栈,名为悦来,屋内食客众多,说话声一片。
“让一下。”说话间星夜通过人群来到一个空位,其实也算不得空位,因为这个位置的对面坐了一个面目俊朗的年轻人。
年轻人持手轻摇着折扇,一只手抬着一杯酒抿了几口。似笑非笑的看着星夜。
“这位公子,旁边是否方便”星夜问道。
年轻人做出一个请的动作,“无妨。”
星夜坐下,招呼来了店里的伙计:“小二,一碗阳春面,一壶烧酒”
“好嘞!”小二轻喝一声,将白布甩到肩上,跑开了。
“哦?公子也对酒感兴趣吗?”这一声公子却是那摇扇之人说的。
“哦,我叫星夜,其实称不上感兴趣,只是喜欢喝罢了。”星夜连忙回应,他对面前之人还算是有好感。
那年轻男子便倒上一杯酒,轻笑着推到星夜面前,“请。”
面前之人豪爽,星夜自然不例外,他抬着酒,对着年轻男子笑意回应,便一饮而尽:“只近浮名不近情,且看不饮更何成。三杯渐觉纷华远,一斗欲滴白露尘。这酒……可是那百花楼特酿制的秋露白?”有一个好酒的师父,星夜平时可没少关注这天下美酒。
年轻男子一开始有些诧异,随着便是一声爽朗的笑,他抬起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缓缓说道:“好!星夜兄弟确实懂酒,我名颜如玉。”他站起身来,朝着星夜摆手“你随我来。”
星夜此刻正是春风满面,赶了这么久的路竟是有一种他乡遇知音的感觉,随即跟着颜如玉绕开行人离开而去。
却见客栈二小楼层,有一桃木圆桌,桌上摆了整整齐齐十二杯酒,从这里看下去,清晰可见扬州的满城风絮,有过往的行人,有叫卖的小贩。
星夜回过头来,两人相对而坐,颜如玉仍然轻摇折扇,眼睛带着笑意,对星夜微微介绍:“这乃是悦来客栈的特色,正月兰蕙。二月花筵。三月蔷薇。四月晚亭。五月云游。六月鹿鸣。七月蜀葵。八月桂香。九月赏荷。十月烹茶。十一月听风。十二月饮醉。一共春夏秋冬十二盏,星夜兄弟品尝一番,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星夜慢慢抬起一杯酒,仰头便有一杯酒落肚,这酒略微清冽,只觉喉头清爽,肚腹中有一股暖流,但是却不如风雨柔所酿制的红尘笑那般辛辣。
“好酒。”星夜放下酒杯,不由自主感叹道。
不过一会儿时间,桌上的十二盏酒便是被两人饮尽,星夜脸色潮红,仿佛都是有些醉了,口中连连说着好酒,好酒。
颜如玉脸色倒是正常,轻轻说道:“星夜兄弟,你醉了。”
星夜确实是醉了,趴在桌子上轻轻呼着鼾声,而颜如玉则是站起身来,收起折扇,来回走了几步,“喝了我这么多好酒,收点酒钱不过分吧?”
次日。
“星夜,星夜,你醒醒。”一个有些浑厚的声音莫名响起,那声音有些独特,让熟睡中的星夜有些熟悉。
揉了揉惺忪的睡着,星夜打了一个哈欠,才慢慢看向面前的人,随后有些惊喜:“姬大哥,你怎么来了?其他人呢?”
“他们还在千金楼内等你,我一个人先来了。把东西给我吧”姬如风回答道,向星夜伸出了一只手。
“可是我记得我迷路了。”星夜揉了揉头,努力想回忆起一开始的事情,却发现脑海里有些晕乎乎的,心想,定是昨天的酒劲还没解掉。
星夜从腹部拿出一个黑盒子,正是那观音泪,随后递到姬如风的面前。
“原来在这个地方,难怪昨天没找到。”姬如风接过盒子,小心嘀咕了一声。
星夜耳目何其灵敏,竟是听到了姬如风的言语,“姬大哥,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姬如风刚欲拿过盒子,可星夜的手却没有放。
星夜感觉此事有些不对劲,眼前之人定不是那姬如风,便努力的想往回拉,却发现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气。
姬如风一把将盒子拉扯过去,拿在手中观赏了起来,轻轻的笑道:“倒是小瞧你了。”
随后一个纵身跳到窗户上,手中竟也握着一把细长的白色玉剑,正是轻语。回过头去对星夜喏喏的笑着,这一回头却发现已经是另一幅容貌:脸如桃杏,姿态闲雅,尚余孤瘦雪霜姿,少年瞳仁灵动。
而这个人,星夜却无比熟悉,昨夜西风,他还同此人一起饮酒,谈笑自若,此人真是那颜如玉。
“是你!可是……”星夜大惊。
颜如玉打断了星夜的话,随后纵身跃下窗户,“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小子,你很有趣,我很欣赏你。”
星夜苦笑一声,合着自己是被骗了啊?连轻语也被人抢去了,那可是师父送给我的剑,不行,无论如何也要追回来,而且轻语是认主之剑,我定能感受位置,他肯定是想不到的。
星夜立马运气调息,即便店小二上来送上可口的饭菜,却也不敢打扰,只因那离去的公子交代过,“好生招待,他若感不适,我就要了你的命。”
不知过了许久,星夜缓缓睁开双目,却见门边有一个小乞儿一直躲在门后,只敢伸出一个头来,好奇的看着房内,时不时吞咽了几下口水。
星夜却笑了,站起身来却发现桌子上早就摆上早点,星夜随手拿了一个馒头,走到小乞儿的身边,蹲下身子递给了他:“吃吧。”
“谢谢大哥。”小乞儿有些兴奋,拿起包子便大块朵索吃了起来。
星夜眼神闪着光芒,闪过一丝冷笑:“轻语。”
星夜轻喝一声。
颜如玉正在一屋顶上喝着酒,手中把玩着剑,眼中亦在观察着黑盒子,却露出一丝不解,“那日……”,正欲开口,手中之剑却突然发出震鸣,想要脱手而去,只是不一会儿便是又安静了下来。
“找到你了。”星夜笑得有些开心。他睁开双眼,终于算是恢复了过来,活动活动了筋骨,挽起一个包袱,便准备踏出门外。
刚打开门,便有一个人摔了出来,那人有些年轻,不过十五六岁,但却是蓬头垢面,感觉脏兮兮的,而此时正两眼放光的看着星夜。
星夜摸了摸身上为数不多的几个铜板,随后便递给了小乞丐,“去吧,买些好吃的。”
小乞丐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铜板,然后又望着星夜,半天没有说话。
走出了客栈,星夜面色漏着寒光,心里头谴责了颜如玉无数遍,随后脑中又闪过一个念想:不过昨天那酒的确好喝,师父肯定会喜欢的,只是不知道师父现在怎么样了。或许又是在成天的练剑喝酒吧。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有摇着风车的孩子从旁边跑过。
嘴角闪动着微笑,星夜便是运起吟风踏雪,衣诀飘飘,迎风而立,宛若半个剑仙风范。
而吟风踏雪,星夜现在可谓是掌握得极其熟练,迎风直上九万里。而现在,一步便是可行出几丈,出了城,星夜却停了下来,“出来吧!”语气有些清冷。
一个身影慢慢的从星夜的身后站了出来,可这个身影却有些很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半天才走了出来,挠了挠头一脸笑意。
“是你这个小乞丐啊。你是要和我一起走吗?”星夜回过头去望着小乞丐,只是让星夜震惊的是,自己这么快的速度他是怎么追上来的。
小乞丐点了点头,站在原地却没有动作。
“你回去吧,我要去很远的地方,”星夜说道,自己本来就是一个江湖流浪的人,带着一个人也不能带给他什么。
星夜刚走出几步,却发现那小乞丐还是跟了上来,便嘀咕了几句:“罢了,你愿意跟那就跟着吧!”随后便大步流星走了。
“哥,等等我。”毫不意外的,小乞丐还是跟了上来。
“哥,我们去哪啊?”
“哎,你总叫我哥干嘛?”星夜终于还是妥协了。
“不知道,感觉就应该这样叫。”小乞丐好像是想了想,才慢慢说出了一句话。
有个弟弟貌似也是不错。
两个人就这样,一直走下去,脚步从未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