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史东几人跟着减员大半的商队继续上路,护卫的尸体就地掩埋,而杂役的尸体则被随意地沉入商路两侧的沼泽中。
接下来的日子里,史东索性默认了神术师的身份,从而得到了一位法爷应有的待遇——坐在了一辆临时改造的马车上。虽然称不上舒适,但却让史东可以将吃喝拉撒以外的全部时间都用在学习知识上。
而斯嘉丽作为女孩子,还是一位骑士强者,理所当然地赖在了史东身边。
十几天的时间,史东凭借强大的精神力将【知识学院】中小学部分的知识全部复习了一遍。而在此期间,商队终于顺利走出了死亡沼泽,再没遇到一丁点麻烦。
当视界的远方出现一大片桐杨树后,一直紧绷精神的雅各布总算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
但好在他没忘了史东几人:“史东大师、斯嘉丽小姐、诺曼骑士,本次遇袭多亏了几位出手,而几位此去黄金之都路途遥远,不如先到莱茵堡稍作休整,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史东几人同样需要补充给养,打理装备,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又过了半天行程,远方高大的城堡已经遥遥在望。
莱茵堡城墙足有二十米高,通体深灰色,由坚固的花龙岩铸成,城墙表面没有经过精细的打磨,而是保留着花龙岩开采时的原始风貌。
当商队驶过城门门洞,史东发现城墙足足有十米宽,隐约可以看见夹杂在城墙中间修筑的机关和防御工事。
富兰克林在亡灵袭击的当晚一直跟在史东附近,所以侥幸地保住了一条命,可他手下的杂役和货物则损失大半。在随后的十几天里,他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八面玲珑,整个人消沉了许多。
进入莱茵堡后,富兰克林上前辞行:“几位,既然商队已经顺利抵达莱茵堡,那么我就先告辞了。这次的货物,还有伤亡劳役的抚恤都等着我去处理……”
富兰克林直接提出辞行,丝毫不提帮助几人进入死亡沼泽的事。
事实上,在商队遇袭的第二天,除了富兰克林以外的所有幸存的行商们便迫不及待地去找雅各布索取补偿,弄地雅各布不胜其烦,差点拔剑杀人。
平心而论,依照行商与莱因家族的契约约定,这些行商的要求并不过分……但却有些不合时宜!因为说到损失,莱因家族才是最大的那个,不提货物,单是护卫伤亡便足以让莱因家族伤筋动骨,那可都是莱茵家族多年培养的精锐战士啊。
如果按部就班地培养,一位最低阶的战士也需要一年的时间,肉身打磨到战士极限的中阶战士需要五年,而领悟气感的高阶战士至少需要十年的时间,这还没算上无法量化的资源投入。
富兰克林的知进退,也让史东不由再次高看了他一眼。于是他他罕见的郑重承诺道:“富兰克林先生,您知道的,我们现在也有麻烦在身,这一次承蒙您的照顾,如果将来有机会,必将厚报!”
见史东没有提出用金币作为报酬,而是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承诺,富兰克林不禁没有失望,反而喜形于色。
从社会底层的摸爬滚打到今日的小有身家,他很清楚一位骑士强者的承诺对于他这类人有多么的重要,甚至在关键时刻可以成为一张护身符,特别这位骑士强者还如此年轻。
富兰克林心满意足地告辞后,史东跟随莱茵家族的队伍继续向内堡进发。
史东这才有功夫打量这座欣欣向荣的城堡。
莱茵堡依山傍水,看起来比史东记忆中的怀沙郡城还要繁华得多,宽阔到可以容纳四辆马车并行的主干道,主干道两旁满是各类酒馆、旅店和商铺。
而主干道的尽头是一片广阔的环形广场。行商们在缴纳一定管理费后便可以在广场上获得一席之地,用以兜售自己的商品。
各种讨价还价的贩夫走卒共同构建出了一副人声鼎沸的繁荣景象。
而史东和斯嘉丽的反应出奇地一致:他们自动忽略了矿石、皮毛、铁器、陶瓷、盐巴这些大宗物品,全部心神都被各种美食所吸引。
混杂着不知名香料的各色烤肉、烤的金黄涂抹蜂蜜的水果蛋糕、精心烹饪飘着油花的蔬菜浓汤。各种香味从路边的摊贩上飘过来,刺激着二人的味蕾。
虽然只是路边普通的摊贩,但给史东的感觉却要比黑堡中大厨烹饪的食物还要美味!
啃了十几天巨蜥肉的史东嘴里早就淡出个鸟来,他扭头看向身边的斯嘉丽,结果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还好另一个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该死的,给我抓住它!哪里来的猫……”
史东面色怪异,先是不动声色地替女孩擦掉嘴角的口水,然后向声音的方向望去。
果然……
大咪嘴里叼着一块足有它半个身子大的烤肉,在一群人的围追堵截中左突右冲,最后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和与它身形完全不符的敏捷,嗖地一声窜上了马车,然后蹦到了史东肩膀上,两只前爪抱着烤肉笑眯眯地吃了起来。
史东脸色一僵,他跟大咪可没有这么好的关系,大咪这明显是闯了祸让他背锅。
几个餐馆伙计追到了史东的马车前,在看到了史东一行人的阵仗后却有些不知所措,他们没想到一只毫不起眼的胖猫居然有如此大的“来头”。
他们常年混在社会底层,自然知道眼前虽然有些狼狈但却全副武装的商队不是他们几个餐馆伙计能够招惹的。
好在一个管事模样的青年男子及时赶到,替几个伙计解了围。经验丰富的管事第一眼便注意到了护卫盔甲上毫不掩饰的雄狮徽记。
然后……
他那原本紧皱的眉头立刻不动声色地转变为毫不掩饰的谄笑,道:“日安,诸位大人想必是刚刚从死亡沼泽中归来……啊,这是您养的猫吗,胖胖的好可爱……”
“不好……”史东感到了肩旁上大咪后退的力道,眼疾手快地一把掐住就要扑出去的白猫……上一个有胆量说大咪胖的是安东尼大骑士,然后他丢了一只眼睛。史东不敢想象,如果让大咪扑出去会有什么后果,他可不想刚到莱茵堡便惹上麻烦。
青年管事丝毫不知道自己刚刚逃过了一劫,继续客气道:“诸位大人一路辛苦,不如到敝店歇息片刻,小人做主,全场对折!”
以青年管事的经验来看,刚刚从沼泽中出来的大型商队要么急着回去复命,要么忙着处理货物,可没功夫去他的酒馆里大吃大喝。他这么说不过是卖个好罢了,毕竟与这座城堡的主人莱茵家族打好关系总没错。
可他却不知道,眼前白猫的“主人”并非莱茵家族的人!
史东和斯嘉丽两个吃货早就有些按耐不住肚中的馋虫。史东听见青年管事的话后,与女孩对视了一眼,便瞬间达成了共识。
“好啊!”
“什么?”史东答应的太痛快,青年管事一个愣神后才反映过来,好在多年迎来送往的本能让他不至于太过失礼,勉强保持着僵硬的微笑,“诸位里面请……”
雅各布本想将几人安排进内堡的客房,这当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的好客,而是沼泽中发生的事让他很不安,他已经可以肯定家族中的某个人要对他不利。而他离开家族已经两个月之久,一切都充满了变数,如果能够将眼前的几位骑士级别强者绑上自己的战车则再好不过。
可是,他却没想到史东几人一点不矜持,而且想一出是一出。于是,雅各布只好嘱咐身边的一个相对机灵的近卫陪同几人,然后在几人吃饱喝足后尽快将几人带回内堡。
所以,算上雅各布的近卫,实际上只有四人进了酒馆,这也让青年管事松了一口气——这么几个人或许应该大概吃不了太多吧!
虽然刚过正午,但酒馆中却已经坐满了大半,看顾客的装束大多是雇佣兵和自由骑手,好在酒馆南北通透、通风良好,倒是没有太大的异味。
让人惊喜的是,酒馆中央的高台上居然有一位吟游诗人装扮的俊美青年。这位青年穿着一身洗的泛白的麻布长袍,浑身上下再无其他装饰,看起来干净清爽。悠扬的竖琴声搭配着略带沙哑的磁性嗓音无形中将酒店的格调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只不过在场食客大多是粗人,可没什么欣赏水平,以至于吟游诗人的歌谣夹杂在乱哄哄的嘈杂声中有些不伦不类。
史东几人挑选了一张角落里的四人台。
“几位需要来点什么?”青年管事亲自侍奉在旁。
“它嘴里叼着的烤肉,先给我来十块。”史东没有看菜牌,而是指着大咪道,然后他又初步评估了一下几人的战斗力,有些保守地说:“其它小吃、汤品、甜点啥的,再上同样的分量就差不多了。”
虽然史东和大咪一直都很不对付,但他却相信大咪的眼光!
果然……
“多……多少?!”
青年管事面色一变,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那只该死的白猫嘴里叼的是店里最贵的安格斯牛肋排,每头安格斯肉牛身上也不过两块而已,否则他也不至于为了一块普通牛肉兴师动众。
而白猫嘴中叼的那一块至少有五公斤重,平时都是作为店里的招牌菜切成至少十盘来卖的。现在,眼前丑陋的少年一开口就要就要十块,五十公斤?
他甚至怀疑眼前的几人是不是来找茬的!
不过,当被诺曼骑士目光平静地扫了一眼后,青年管事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再不敢多说一句废话。
……
大咪的眼光果然不是盖的!
一盘盘烤好的牛肋排肥瘦相间,鲜嫩多汁,吃的几人满嘴流油大呼过瘾。史东和斯嘉丽早已将刀叉丢到一旁,双手并用,消灭一盘又一盘的烤肉;诺曼骑士毕竟人到中年,倒是还能保持住最基本的礼仪,只是速度却丝毫不慢多少。
而大咪也早就忘了找青年管事的麻烦。它小气归小气,但也有个优点,就是不记仇,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当满桌的美食摆在面前的时候,它瞬间便将青年管事说它胖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看着一盘盘的烤肉不断地消失在几人的口中,青年管事的表情也逐渐由心疼转为惊恐和一丝丝庆幸。“以饭量看实力”的理论在诸天位面中都是行得通的。所以青年管事收起了所有不该有的心思,毕恭毕敬地伺候着。
骑士啊!
能够伺候几位骑士老爷用餐,并且还被敲了竹杠,这段经历足够他吹嘘个一年半载了。
酒馆中的其他食客也很快注意到了这边的不寻常,原本不明就里的也在同伴的解释中恍然大悟,不时用敬畏的目光偷瞄史东几人,同时自觉地放低了说话的声音。
酒馆食客安静了下来,但有一个声音却丝毫不受影响。
吟游诗人清亮的声音高扬婉转,充斥着整座酒馆。
“……种子军团的铁疙瘩们在巨龙的吐息中化作飞灰……在精灵的魔法中消融殆尽……在人类战士的铁蹄下支离破碎……古树的光辉照亮天地……”
安静下来的食客们也逐渐被吟游诗人的声音所吸引,歌谣中仿佛存在着某种神秘的力量,振奋人心!
“是【独立战争之歌】,这个吟游诗人的水平还真不赖,”诺曼骑士小声点评,随即感叹道,“虽然不止听过一次,但每次倾听还是让人热血沸腾。唉,真希望自己能够生活在那个英雄并起的年代,与先贤们并肩作战,驱逐异位面的殖民者……”
“歌颂【独立之战】的歌谣?”已经吃了七分饱的史东放下手中的烤肉。
“没错!【独立之战】过去了近千年,【独立战争之歌】也流传了千年!而且每年依然有众多年轻人去各大王都众圣殿参拜先贤,特别是战争领袖【穿越者】托尼·史塔克的声望千年不减。”
听到先祖名讳,史东心中一颤!
“托尼·史塔克?我听闻,史塔克家族在十年前便已经覆灭,好像是光辉教会出手!”史东最终还是没忍住,在这个危险的话题上继续了下去。
诺曼骑士奇怪的看了史东一眼,小声说到:“以你的年纪居然知道这件事,倒也难得。这件事虽然在当年震惊大陆,不过现在西方天上的那位如日中天,已经没有几个不开眼的敢提起这件事了,我不知道你如何知道这件事,但最好从今天开始烂在肚子里,省的给自己添麻烦!”
史东沉默了下去,事情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以诺曼骑士强者的身份,连谈论都要有所顾忌?这让他不由想起了理查德圣骑士关于大陆势力分布介绍。
而诺曼骑士继续补充到:“而且,精确的说,并非十年前,那件事是发生在十二年前,也就是自由历985年的【独立日】前夕!说来悲哀,最受人崇敬的独立英雄家族却在独立庆典前夕被灭了族……呵呵呵……”
史东脑中嗡地一声!
他没有理会诺曼骑士言语中的讽刺,而是满脑子都是“十二年前”!
他清楚记得自己被男爵大人发现的时间是在十年前的秋天,没错,是十年!!!
而再之前,便是儿时家族中的记忆了!
可为什么诺曼骑士会说是十二年前?以骑士的强大精神力当然不会记错这么简单的时间问题!
那么……
缺失的两年时间,自己去了哪里?!
两年记忆又在哪里?
瞬间!
史东如坠冰窟,又汗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