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怖怪人的身体正在巨变,被砍断跟腱长出了新的血肉。
断掉的手臂也长出了新的臂膀,甚至比之前还要强壮,背部伸展出了一对崭新的翅膀,不过那是由更加邪恶的妖魔之炎化形而成。
眼看着惊怖怪人的目光投向了古窑城,萧忆不假思索,立即启用了玉剑封锁阵,无数把玉剑在萧忆的操控之下以封锁阵形插入地面,一道刺眼的白光从阵法中乍现,阵眼中一条银白的飞龙游身而出,缠上了正要飞身离去的惊怖怪人。
新长出来的手臂幻形成了一把硕大无比的炎刀,刀身燃烧着妖魔之力的巨焰,惊怖怪人挥刀砍下,白龙被拦腰斩断,随即从封锁阵里延伸出了更多由仙力幻形的锁链缠上了它的四肢。
萧忆激怒了惊怖怪人,它动用起妖魔之力奋力与那封锁法阵抗衡,封锁阵正在被它的力量撼动,玉剑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道深痕。
萧忆的仙力所剩无几,而魅鸦的妖魔之力在融合后却明显增强了十倍有余。
“我锁不了它多久了,你那剑威力无比,我只一个请求,让黎杳的灵魂得以释放,我不想再让她那么痛苦的活在那怪物体内。”萧忆攥紧了手中的玉剑,将仙力毫无保留的传递给了封锁法阵。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
惊怖怪人被锁链拉扯回了地面上死死的扣住。
一叶弹跳起身,双手紧握着狂麟向着惊怖怪人劈砍而去,那妖魔炎刀力量极强,片刻间竟然抵挡住了狂麟剑锋利的剑气,那炎刀突然增强的力量将一叶推了出去。
“萧忆!你这是在白白的耗损自己的命气。”魅鸦狂妄的讥讽道。
萧忆此时才彻底的醒悟过来,黎杳一直是个善良的女人,自己却为了一己私欲想要复活她,而不管凡人死活,悖逆仙道,纵容妖魔为非作歹,对魅鸦的残酷行径视若不见,这样的自己与魔道中人又有何异?黎杳更不希望看到这样一个铁石心肠的自己。
萧忆的黑发渐渐白化,“我不过是在纠正....犯下的罪过。”萧忆正在燃烧最后的气命,将力大无比的惊怖怪人再一次强行压在地面上。
妖魔之力正疾速凝聚在惊怖怪人的手指上,目的直达古窑城中心。
这股邪恶力量...魅鸦是想要毁掉整个古窑城的生灵吗?
一叶飞身追上,反身将狂麟横卧在前,瞬间张开了净化结界,那股极具破坏力的邪恶力量被抵挡在了一叶身前。
虽然暂时的阻挡了它的继续前进,一叶仍然被强大的妖魔之力向后不断推移。
“啊....”一叶咬紧牙关,覆盖在身的烈焰燃的更加猛烈,妖魔之力又慢慢地被推了回去。
“又是一个不怕死的家伙。”魅鸦咬牙切齿道,手中的力量供给越发强劲。
惊怖怪人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一叶将所有的力量都倾注在了对抗黑暗之力冲击上,额头上的青筋都已暴突出来。
就在一叶快要脱力之时,一股力量支撑在了他的身后,在那力量的助长下,麒麟烈焰燃的更为猛烈。
是萧忆!从跪身在玉剑旁的萧忆身上延伸出了一股仙力抵挡在他的背上。
“交给...你了....”
一叶明白,此刻已是最终的决战,若再不拼尽全力,所有的努力就将功亏一篑,在两股力量不断的斗争之下,强力的气压在中间轰然炸开,一叶一鼓作气借着萧忆仙力的协助,将那妖魔之力全部反击回去,狂麟剑对准那个罪恶之源挥砍出一道形如狂暴麒麟的炎刃,一击直穿惊怖怪人的心脏,一叶没有给予它任何的喘息机会,狂麟剑在手中旋转反握,双手执住剑柄奋力刺进了惊怖怪人的头顶,剑气从头贯穿了它的全身。
惊怖怪人嚎啕大叫,气命正在渐渐消失。
“黎...杳...”倒在地上的萧忆虚弱的喃喃着她的名字。
受了致命一击的魅鸦,仍不死心,撑着一口气,也要完成他的使命,“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吗...”
魅鸦缓慢地抬起手臂,想要抓住一叶,忽然胸口亮起了一道幽冥之光,大量的灵魄从那裂隙中不断流失,“住手!快住手!”魅鸦慌乱的按着裂隙处,无论他如何遮挡,也掩不住想要逃离的灵魄。
从惊怖怪人体内飞出的灵魄正在被空中的彼岸花所吸收。
“小垚!”那些微亮的灵魂,哪个才是小垚的?一叶完全分辨不出来,“小垚!对不起!”
“一叶哥哥!”
那是小垚的声音。
“小垚!小垚!”一叶追寻着逐渐飞向彼岸花的灵魄而去。
一个孩子的灵魂渐渐出现在了一叶身前,“一叶哥哥,对不起。”
男子汉大丈夫,哭就是哭了,没什么好掩藏的,一叶抬起衣袖一把擦去涕泪,“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我一直不信这个世间会有你这样的烂好人,虽然我有安慰着其他伙伴你会来救我们的,但我心中金始终还是不信任你的,可最后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是我来晚了,对不起,小垚,对不起。”一叶伸出的手,从他的灵魄中穿了过去。
小垚拍着胸脯道:“一叶哥哥,你是我心中独一无二的大侠,来生我也要像你一样闯荡天涯,行侠仗义。”
小垚的灵魄在逐渐飘向那朵彼岸花,他向着一叶喊道:“一叶哥哥,你习武的门派叫什么?”
“赤霄门!一定要记住了!”
“我记住了!待我转世,我一定会去的!再见了,一叶哥哥。”
魅鸦妖魔之力顿然消逝,黎杳的灵魄也随之分崩碎裂。
破碎的高宅塔楼上,一袭白衣随风飘动。
一个白发灵魄忽然出现在了来生的身旁,自顾自道:“你不是一般的冥将。”
来生冷漠道:“去到冥界承受你该有的刑罚吧。”
萧忆跪身祈求道:“一切都是我的错,黎杳她...还会有来生的,对吗?所有的罪责我愿一人承担,请不要牵连到黎杳,她是无辜的。”
来生的彼岸花里容纳了所有被牵涉其中无辜的灵魄,却独没有那一缕叫作黎杳的。
从萧忆踏进黄泉的那一步起,就注定会遭此一劫。
自己种下的恶因,便得自己饱尝恶果,谁也无法代替,更无法阻挡。
萧忆为黎杳所建的石像也正在一点一点的瓦解,黎杳的灵魄在极度痛苦中彻底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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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破黑夜的黎明总是格外耀眼。
一叶左手牵着王柳风,右手牵着戚云,一路送到了古窑城外,一叶向马夫王氏道:“这两个孩子就交于你了,赤霄门前,执此腰牌,便会有人接待你们,一叶在此先谢过王兄了。”
王氏抱拳道:“恩公不必客气,你替古窑城除去这么大一祸害,是为我们上下百姓所有的大恩人,若是没有你,我们恐怕早已命丧黄泉,这点小忙不足为报。”
“你们俩一定要跟着师父好好习武。”看着戚云,一叶便想到了聂轩,据搜寻高宅内外的官差言道,除了一个脏污不堪的老头外,就只剩下一些残肢断臂和一个没有耳朵的脑袋。
一叶定然不能将这个残忍的事实相告,只能告诉戚云,聂轩不幸逝世,她还是为此哭了很久。
戚云抱着一叶依依不舍,“我们会想你的。”
对于大家的惨死,王柳风打击太大,低着头一蹶不振。
一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路往前走,眼往前看,这世间还有那么多的妖魔在人界作恶,不容你垂头丧气。”
王柳风抿着唇点了点头。
一叶也不敢再多说,要让他真正振作起来还得靠师父点化。
“上车吧。”一叶抱起两个孩子的身子,便塞进了马车里。
“一叶哥哥再见!”两个孩子在窗口不舍的挥手道别,直到再也瞧不见他的身影。
在送走他们之后,一叶再次返回了山腰间,在芙鲤身旁,一叶为薛老四也建了一个坟堆,并信守承诺给他们夫妻二人立了碑。
“薛老四,你总说我没用,最后还是得靠我斩杀了那女魔人,你是不是得道个歉啊?”一叶坐在薛老四的坟前苦笑着自言自语道。
“我跟你说,去见了你妻子之后,别老动不动就冲人咆哮,你那唾沫星子总喜欢往别人脸上飞!你都喷我好几次了。”一叶摇了摇头,又续道:“兄弟,一路走好吧!来生可别再做个匪贼了,好好做人吧。”
狂麟剑似有波动,还未完全恢复的一叶,习惯性的拔剑向四周警视着。
仙女姐姐!?
来生慢慢向他走去,一枚血玉坠从一叶的头顶上慢慢落下停在了他的眼前。
“这是他承诺于你的。”来生淡淡道。
看到这枚血玉坠,来生的回忆就不那么美好。
昨晚,薛老四虽已是只灵魄,却仍然没有脱离他的一口咆哮音,让人震耳欲聋,“那臭小子走的急,我又怕被人顺手拿了,你可替我转交给他?对了!还有替我谢谢他,女魔人死了,我也可以安心的去找芙鲤了。”
此刻,血玉坠已替他转交,多余的话也不必再说,她也该离开这座城了。
一叶接过血玉坠揣进了怀里,赶紧追上来生,紧问道:“仙女姐姐你去哪儿啊?”
来生斜眼看了看他手中的狂麟剑,狂麟剑又开始冲着来生龇牙咧嘴,一叶狠狠的拍了拍狂麟剑,解释道:“它就是这样,昨晚大战之后,意犹未尽,逮谁都不爽,仙女姐姐别生气,回头我好好收拾收拾这破剑。”
“我要去梓垣城。”
“诶?正巧,我也要去梓垣城,既然这般有缘,不如一起同行吧?”一叶兴奋道。
来生还是如往常一样,默不作声的走在自己的路上。一叶自然也当她是默认了,便心安理得的跟在身边。
“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被一直瞅着的来生终于忍不住问道。
“我怕你又像之前那样,趁我不注意就溜了。”
刚随来生走到山脚,一叶便看见一大群官兵手执佩剑,从城门口气势汹汹的朝着山顶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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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三途河上,忽然漫天飘洒出散着微光的彼岸花瓣,在腥月的照耀下,倒成了冥界中别样的景致。
摆渡人划动着船桨,嘴里缓缓念道:“渡过三途河,饮下忘川水,就此散尽前尘往事,爱恨愁,嗔痴念,都将化为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