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雨直至天明还未停歇,雨水倾泻而下,老天爷就像是把积蓄已久的委屈和泪水全都宣泄了出来,巷子里的人都撑着伞行色匆匆的向前赶路,雨水顺着伞骨滑落下来,落在一个个积满水的坑洼里,溅起一朵朵水花。
自吴婶去世已过去了七日,那日桃花哭着哭着就晕了过去,祁雪赶忙把她抱回屋里放到榻上,大夫说是过于忧伤所致,休息一下就好了。桃花直至第二日午时才醒来,吴叔和祁雪在忙着料理吴婶的后事,桃花也没有再哭了,桃花她明白自己该长大了,不能总是依赖别人,她要让娘放心的去,照顾好爹照顾好自己。
雨水顺着屋檐流下来,屋内的气氛有些压抑,只见祁老爷和祁夫人坐于厅堂之上,祁雪立于桌旁,面色凝重似有不悦。
祁夫人开口道:“雪儿,你还是听你爹的话吧,你一辈子待在这小城里能有什么出息,现在有了这样好的机会,可万万不可错过啊!”。
“娘,你不要再说了,我是不会去的,桃花在哪里我就要在哪里,更何况我祁家何时需要攀附别人才能存活!”
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祁老爷一手掌挥下,落至祁雪的脸上,祁老爷由于过分动怒而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祁夫人吓得急忙上前拦住祁老爷,害怕他一时气急又出手打人。
“孽障,好男儿志在四方,你怎的因为一个女娃儿就如此放松自己,你想像爹一样永远窝在这个鬼地方吗?你若是不随我和你娘去京都,明日我就去让他们家搬走,你永远都别想再见到她,哼!”
祁老爷说着怒视着祁雪,祁雪别过头不去看他,眼眸深垂,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自己好好回屋反省去吧,我们三日后就出发!”
一声命令让人不容有丝毫反抗,祁雪无力的低下了头,无法抗拒的命令打破了所有他对未来的憧憬和美梦,也打破了他对桃花的诺言,心痛的感觉一点点的向全身蔓延,直至席卷到每一条神经,侵入血肉,祁雪才知道原来自己在现实面前是这样的无能为力,屋里昏暗的烛光里一个身影一直这样的站着,一直这样的站了很久很久。
祁老爷的堂妹去年被送入宫中选秀,“一朝选在君王侧,飞上枝头变凤凰”如今正得圣宠,只一年便封了妃,祁老爷一家便也沾了光,打算到京都去谋个一官半职,也想让祁妃在皇上面前提提,让祁雪入宫伴读,皇子的伴读以后便可享受无尽的荣华,这样的机会祁老爷又怎会错过,所以多次在祁雪面前提及此事,可是祁雪却丝毫不以为然,今日祁老爷又与祁雪商讨,谁知祁雪还是不肯依,惹得祁老爷气急动怒,下了死命令,这次是无论如何都要带儿子去京都。
祁雪自昨日与祁老爷大吵一架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连饭也不想吃,一个人呆呆傻傻的坐在窗前,一坐就是一天。
祁夫人实在看不下去了,为祁雪熬了些粥端了进去放在桌上,看儿子依旧目光呆滞,失了往日的神采,心里也跟着难受,开口说道:“雪儿,你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若是他决定的事便一定会做到的,你且随了你爹,若是他日你出息了,不用再受制于他了,你要是想回来看桃花或是你心意未变想要娶她过门不是容易许多吗?现在乖乖听娘的话赶快吃点东西,好吗?”。
祁雪呆滞的眼神中终于闪现了一抹希望,似乎是想通了一般,缓缓移至桌前端起粥喝了起来。
“娘,明日我想去与桃花道个别”祁雪放下手中已见底的粥碗对祁夫人说到。
祁夫人见祁雪想开了也放心不少,忙点头道:“好,好,雪儿去吧,明日我与你爹去置办些路上要用的东西。”
说罢祁夫人端着碗转身走了出去。祁雪看着她的身影出了门微微叹了口气,他明白这次去了京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了,以后爹肯定会为他寻一家大户人家的千金,又怎会让他再续前缘?方才在祁夫人面前装的似乎一切都放下了,只是不想让娘再为自己担心了,曾经答应桃花永远陪在她身边,现在却要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离开她,当时的诺言如今看来却是如此的脆弱和不堪一击,让他如何放下,又让他如何面对桃花,如何向她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