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对彼此样貌的贬低,对方和周蕖蹬着眼睛看着对方,但气氛却不知为何柔和了下来。是为同类的心照不宣,让两人默契地并肩而行,步行到一个老旧小区的游乐场,那人看中了两个并排摇晃的秋千,转身就要坐上其中一个。
“等一下。”周蕖从随身的书包中掏出了一张手帕,把之前因为积水汪在上面的水渍擦干。
对方玩味的看着周蕖,“那个人类把你教育的很好。”
“谢谢你的夸赞。”
短暂的沉默之后,对方突然轻轻地说“但是你本不该是这样的。”
“我应该是什么样的呢?”周蕖看进对方的眼睛,发现他的眼底竟然蕴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和崇敬,以一种虔诚地仰望神态凝视着自己。周蕖不明白这样的眼神是什么意味,只是努力把声音柔和下来,回问:“我是谁?我究竟是什么人。”
“你不是地球上土生土长的人类。”那人美丽的面孔扭曲了一下,“但是我也不知道我们是谁,从哪里来。”
“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那你是怎么知道来找我的?”周蕖看着他懵懂的神情,只觉得好笑,调侃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却得了阿兹海默症。”
那人尴尬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了。我只知道,有个人类抚养了你,我得在你十六岁之前找到你。”
“找到我做什么?”
“我也不记得了。”
“……”
周蕖有些哑然,今晚的作业还没有写好,自己却在这里浪费时间跟一个糊涂虫对话。但是关于自己可能不是人类的事情,从他人口中说出来,她也没有什么惊讶与奇怪。毕竟这段时间,皮肤上隐约出现的图腾,超乎常人的体能与智能成长,已经让她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同。
周蕖还想问他一些什么问题,但是他却好像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一样,说话也颠三倒四没有什么逻辑。说个两三句便要问周渠自己长得好不好看,跟人类中最好看的男人比谁更好看。周渠胡乱的敷衍着他,居然也没有觉得不耐烦。
不一会,一辆黑色的豪车一个急刹车急停在了他们面前,从驾驶座上急匆匆的跑下来一个带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明明衣着考究,但是发型却东倒西歪,也不知道是急躁地薅了多久。
“小宝,你怎么又乱跑了。天还下雨呢,我找了你好久。快点上车回家吧。”虽然是叫和自己一样高大的男人,但是他声音柔和仿佛在哄孩子。他扭头看了周渠一眼,只一眼就像被周渠的样貌灼伤了一样,睁大了眼睛,露出了极度防备的神情,像是一只护犊子的母狼一样把那个叫小宝的男孩护到了自己的身后。
在大多数人眼中,周渠只是一个漂亮的十岁小女孩。这个金丝眼镜的反应实在是怪异。周渠不悦的撇了撇嘴,起了作弄他们的坏心思,对那个小宝说:“你不是说自己不记得许多事情了吗?那你记得他吗?你好好看的样子,别被坏人拐走了。”
这样一说,小宝竟然真的有点茫然起来了,问那金丝眼镜,“你是谁?”
金丝眼镜明显生气了,眼神都狠厉了起来,他把小宝推进车后座,抱胸对周渠说:“小妹妹,我不知道他跟你说了什么!他是我的弟弟,他头脑有点问题,妄想症、健忘症、人格分裂!你能想到的精神疾病他都有,他记不住东西也说不清楚话。”
“他什么都不记得却还记得炫耀自己是个美人。”周渠面无表情的说。
金丝眼镜一瞬间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
“他说他和我一样都不是地球的人类。”周渠一边说一边观察金丝眼镜的反应。
“说什么糊话呢!他可是一个妄想症幻想!”他回避着周渠的眼睛匆忙跳上车,发动油门像逃难一样歪歪曲曲的把车子开走。
周渠摇摇头,提脚欲走。或许有一天自己还会再去找他,去验证他所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但是现在周渠没有时间与这个陌生来客纠缠,周建新的二审迫在眉睫,周渠的当务之急是弄到钱。
但余光却看到刚刚那个男人坐过的秋千地上掉着一个东西,在角落闪着荧光。周渠弯腰捡起来,发现竟然是一个吊坠,当看清楚这个吊坠上的图案的时候,周渠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仿佛都翻涌起来。
她撩起袖子,自己手臂上的图腾和这个吊坠上的图腾完美重合起来。她看着黑色豪车离去的方向,意识到刚刚那个金丝眼镜所说的小宝有幻想症的事情是个彻底的谎言,自己的身世可能比自己曾经以为的要复杂更多。
如何妥善的处置和保管这枚吊坠呢。周渠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她套在自己的脖子上。当链子接触到她雪白脖颈上的皮肤的时候,吊坠像是突然有了生命力一样,黯淡的表面瞬间变得明亮而光洁,但那一瞬间过去再看它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仿佛坠子一直是这样明亮而光洁的样子。
之后几天,周渠还是正常在超市上班。她不认识公安机关的人,因此没有办法托关系查到那个车牌号,所以她只能守株待兔一般等待,希望那个叫做小宝的人再次出现。可是,就像一滴水汇入茫茫大海一样,守株待兔难于登天。她也曾经想过去问询自己的父亲,但是显然周建新只会反复的说自己是他的亲生女儿,绝对不会透露一点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