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身灵力皆来自体内净化血脉,若是没了血脉一身灵力尽散便也成了废人,她是北海的神也是北海的守护者,没有力量便是拔牙去爪的老虎,摆设罢了。
怎会甘心。
灵都是高傲的,天生刻在骨子里抹不掉的高傲,她也是。
池凉抬头看天,虽然只是巴掌大的一点依旧可见此时晴空灿烂,也只有在这下面她才能看到一点点天空。
“你喜欢?”
也许是埋在她腰间的原因许流年闷着声,不出意料没有得到回复。
他默,再睁开眼捻起她的一撮发丝有些局促。
“等再过一段时间你想去哪都可以、至于北海无趣的很我觉得你是不会喜欢的,到时候随便丢给谁就是。”
他很少紧张、屈指可数,但一紧张就喜欢手里握着什么不经意的摩搓,渐渐的他唇角勾起一个笑来、眸底也洋溢出温柔的光。
“神族就不说、和这里差不多到处都是一个样子没什么好看的,听闻现在独成一界进步神速的人间界烟火气十足你说不定会喜欢,我上次去还是很久很久以前。
又或者去仙界、仙界虽然比不上人世间但和千篇一律的神界比起来也不错,妖界那些妖物挺有意思的、魔界……”
说到魔界他微顿。
“魔界阴沉沉的终日不见天日、日月无光乌云密布很是压抑你应该不会喜欢,而且魔族又是不安分嗜杀成性的、整日乱成一团就知道打——”
“然后呢?”
池凉睁眼、眸中水光潋滟,微微偏过头许流年手里的一撮发丝就悄无声息的溜走。
她一直搞不懂他到底是什么心理。
现在看来……大概是身处泥潭的人百般自救却还是无法挣脱、绝望之下便是会下意识的想要将边上的人拉进深渊一起沉沦。
但是她有她的余生,他们本不是一路人。
“随你、都随你,你想去哪就去哪。”
他像是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温柔似水海纳百川。
仿若施舍。
仅是声音就足以刺激她脆弱又敏感的神经,明明眼前一片模糊但就是刺痛她的眼。
“是吗?”
池凉展颜一笑,心却是一点点沉下去。
微弱的风自她指尖轻轻流转泛起丝丝微不可查的水纹,轻蹭蹭她的手心尽自己所能做的努力安抚她。
许流年微凉的目光自她指尖划过落在手边散落的诗集边,边角因为被翻阅过成百上千遍的原因微微翘起。
那翻开的一页最醒目的便是一句:“池鲤游水波轻漾,清浅中月浸微凉。”
那一行字都有些模糊、似乎是有人长年累月的在上面划过。
他忽的问道:“你很喜欢这种书吗?人界这种书挺多的、我可以带你去找、我知道哪里应该会有很——”
“不用。”
池凉唇角一抹嘲讽的笑转瞬即逝,虽然只是稍息之间但他看得分明。
她轻声打断他接下来的话,眉稍飞扬带着恶劣而没有丝毫掩饰的挑衅与恶意。
“我只是喜欢这一本、其余的怕是不行,毕竟有些东西勉强不来,就算是再如出一辙也勉强不来。”
许流年眸底的笑意一僵、被打断后只是站起身。
波光粼粼落在他极盛的容颜上,没有一点点的怒火或是别的什么,连那一点点温柔都消失的不见踪影。
眸里清晰的倒映着她嘲讽的样子如同打量一件活着的货物、通过一举一动细枝末节来预估着价值与可能带来的利益。
他一直都是这样、冷眼旁观置身事外——令人反感至极!
“你开心就好。”
殿门在他走后悄无声息的合上、将外面的一切与内里隔绝。
池凉看着他的背影那点孩子气的挑衅也弥散一空、泄去气愤的胸膛里只剩下尖锐的质问一遍遍回响搅得脑袋生疼。
池凉闭眼以灵力聚音给手心中刮蹭着的一缕风。
“千千、你先走吧。”
耳边传来稚嫩的声音,千千有些担忧。
“凉凉姐……”
“不会有问题的、时机一到你注意立刻脱身就是。”
她再睁开眼眸底一片沉静——如同月光下掩去了所有暗潮汹涌沙石瓦砾没有半分波澜的水面。
千千犹豫不决许久最后还是踏水穿透屏障向那片皎洁的月光而去。
“可惜了、千算万算千防万防却独独没有想到人类的召唤之法。”
灵阵图册在她指尖转了两圈后被随手丢在一边。
她身前绘制一半的鲜红巨大法阵光华流转、狂暴的红色能量在这个空间中乱窜打破一贯的平衡。
她摸出匕首对着自己手腕面不改色的划下一刀,伸出手、操控着流淌出的鲜血模仿着那一半法阵将另一半补齐,最后光芒大盛。
刺眼的血光笼罩在她四周形成无数丝线、将她拉扯进看不到边际的黑暗中。
人去楼空。
与此同时,远在北海更深处的许流年闲来无事正摩搓着一块小小的、只有龙眼大的玉心。
质地细腻水亮通透、在黯淡无光的深海中散发着莹白亮光,上面刻着小小的‘许长宁’三个字。
是刚刚刻好的,与他腰间的那块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他腰间的字是许流年,刻他自己这块是怕他有一天连自己的名字都会忘了。
他没有亲人、很久以前的曾经有但早就已经连白骨都不剩下了,不过是很快会有了、以后都会。
许长宁。
“许长宁。”
他闭上眼呢喃着,心头暖流涌过、虽然只是淡淡的如同晨曦湖面上悄无声息泛起的薄雾却不容忽视。
他的笑越发温和、眉眼弯起淡淡的月光下整个人都透着朦胧的光。
是为欢喜,庆幸不再是孤身只影。
不料霎那间北海风起、天地变色。
刚刚完工的玉佩在许流年手心中化为细碎的星点一点点从指缝中滑落,别说重圆、连本来的样子都看不出了。
一向微弯起的桃花眼中第一次充斥着满满的冷意、更深层是几乎要席卷一切的怒火。
人界,幽麋森,月牙泉畔。
水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亡命人。
池凉踏破虚空而来时召唤者就只剩下一口气,全身上下伤痕累累气息奄奄的躺在地上四肢扭曲成诡异的弧度,若不是胸口还有些许起伏她都以为这个召唤者已经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