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到来,令桂花母女惊喜不已,连问我这些日子去哪儿了,咋连声招呼不打就走了?
梁大牙忙替我解释了,最后叹道:“这小子特么命就是苦,也大,从小没爹没娘的,唉......”
说着就脱鞋上了炕,桂花娘忙着给我们泡茶,桂花就去灶间烧火炒菜。
梁大牙瞪了我一眼,我会意,也忙去灶间帮着忙活起来。
说实话,桂花长的挺俊,家务活也是一把好手。
我坐在灶前刚把锅烧热,她肉菜就切好了,倒油放葱花,随着“哧啦啦”一阵油响,一股香味就溢满了全屋。
红红的灶火把她脸蛋映的更加艳丽,浓密的秀发,光洁的额头,眉毛略粗,大眼高鼻鹅蛋脸,丰润的嘴唇紧抿着,肉嘟嘟的下巴注定旺夫命。
我心里暗暗感叹,谁能讨到这样的媳妇,也是前世修来的福呀。可惜......
她似乎感觉到我在看她,小嘴一抿,瞥了我一眼,娇嗔地道:“看啥,嘻嘻......”
我一咧嘴:“看你长得俊呗,嘿嘿。”
她哼了一声:“就是嘴甜,谁知你心里咋样呢。”
我心虚了,怕她看出我的心思来,便低下头往锅灶里添柴火。
桂花见我不吭声,以为我不乐意了,遂又转头看看门口,低声笑问道:“咋了,恼了?故意逗你呢,嘻嘻......”
我道:“俺也故意逗你呢,嘿嘿。”
两人说话聊天的工夫,四个菜也炒好了,直到这时,桂花娘还一直在那间没露面,她是故意让我和桂花在一起呢。
吃了饭,我们又在炕上聊了一会,看看北墙桌柜上的座钟快十点了,梁大牙这才恋恋不舍的和桂花娘告别,带着我出了门。
回到营房后,他叮嘱我,以后常去桂花家帮着干点活,等过些日子,春暖花开的时候,就给我和桂花成亲,直接入赘当养老女婿就行了,这样也不用盖房子,多好的事。
我嘴上应了,心里却说,过些日子我不定早窜了呢,哪还能呆在这儿?
再说,“大花瓶”若知道了我和桂花要成亲,不疯了才怪,她说过要和我私奔的,也不知道真假,估摸着那样的官太太嘴上只是说说罢了,哪能舍得抛弃荣华富贵跟我个穷小子去过苦日子?
不过,有了梁大牙这句话,我就可以找理由外出了。
第二天,我揣着一对翡翠玉镯,准备先去珠宝行和当铺里看看,然后再寻个理由去县长王大拿家看看大花瓶,好几个月了,如果当初播种成功的话,她的肚子应该也鼓起来了吧。
出了皇协军大院门口,我沿街向东走去。
其时,已是上午八九点钟了,这个时间对于城里人来说不早不晚,街上也没多少人。
“大花瓶”的家就在三个街区外,离这儿不远也不近,要去的话,不用十几分钟就能到,但来德县两天了,我始终没机会也没勇气走过这段路,今天卖了镯子就硬着头皮去碰碰吧,为了‘龙种’,也为了了却一桩压在心底的心事。
我沿街来到一当铺门口,见这儿还没开门,便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进了一家买卖金银首饰的店铺。
一进门,店伙计见我是皇协军,腰里还挎着盒子枪,遂脸皮一抖,忙点头招呼:“老总,请进,您老想买点啥,这儿镯子戒指项链耳环银簪子全都有,最新款式......”
我摆了下手,看看店里没其他人,就道:“我这儿有一对翡翠玉镯,你们要不?正路来的!”
怕他担心或起疑,就加了最后几个字。
店伙计下意识地瞥了我的衣兜一眼,一咧嘴:“老总,我们......”
“你说了不算是吧,把你们老板叫来,”我说着,拍了拍腰间的盒子枪。
有些时候,对有些人就得该装逼了装逼,以前讨饭流窜受过很多欺负,现在穿上这身黄皮,也要尝尝当大爷的滋味。
店伙计见我横行霸道牛逼闪闪的,忙点头:“好好,老总,您稍等,请稍等,说完转身跑进了后门,眨眼工夫又出来了。
他是担心我趁机偷他们的东西呢。
“咋的,你们老板......”
我刚说到这儿,后屋门口闪出了一个矮小瘦脸的三十多岁男子,这家伙脸皮紧贴骨头,像没睡醒的样子,一看就是个大烟鬼。
难道这就是这家珠宝行的老板?
我乜眼看着他,想装逼先把他的心理压下去,这样就可以把兜里的镯子抬个高价卖给他。
不料,那家伙也不正眼看我,乜着一半白眼珠打量了我一下,嘴角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呀呵,还挺牛逼来!
“你就是这店里管事的吗?”我故意不称呼他老板,以此来居高临下。
他皱了下眉,昂头带搭不理地:“咋的了伙计,有啥事吗?”
我靠,不叫老总叫伙计,难道他有背景?或许是吧,要不,见到我们这样的人,绝不敢这么横。
“一副镯子,你们看看值多少钱,顺便卖给你们,妈的,老子手里没钱花了。”我说着,从兜里摸出了个小手帕,放在柜台上,并不展开,而是直盯着大烟鬼。
他却并不靠前,而是朝店伙计一抬下巴:“瞅瞅,值几毛。”
店伙计应一声,过来双手展开手帕,拿起一只镯子眯眼一瞅,眼光唰地亮了。
老坑水种,通体碧绿,一看就是好货,这点,我是明白些的,再说知府的老娘的陪葬品,货能次了吗,这对镯子起码值五十块大洋,甚至更多。
店伙计拿着玉镯,转头看向大烟鬼。
大烟鬼知道好货来了,遂上前接过镯子,举到脸前眯眼一瞅,又递给了店伙计。冲我道:“盐酸逼得,C货,最多值两块大洋,看你身份的面子,给你两块半,行就成交,不行赶紧拿走,不伺候!”
话干脆利索,不容你磨叽。
你娘,这是故意唬我,欺我不懂呀。我若一句话不说,拿着玉镯灰溜溜地走了,面子上绝对过不去,以后也绝对没脸再来,况且以后还有东西要陆续出手呢。
不行,特么就是不成交,也得打打这大烟鬼的气焰,让他知道,老子腰里的盒子枪不是小孩玩具。
我眯眼冷哼一声:“小子,土匪是吧,你特么睁开狗眼好好看看,单这一只镯子值不值你这个破店的钱?”
话里明显带着威胁,我知道这小子肯定有人撑腰,所以也有顾忌,要不早一脚把他的柜台踹翻了。
大烟鬼仰头呵呵一笑,小眼唰地盯住了我:“小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吧,这镯子就他娘的是从死人墓里盗出来的,一股死人味,老子不告你强盗罪就不错了,还特么在这跟我装逼?小李子,把这货没收了,他再敢叨叨,立即叫宪兵队来,抓了这杂种审讯!”
我娘,看来这小子的靠山是日本人哪,咋办?可他爹就是天皇老子,也不能吃这哑巴亏啊,他们压价,我不卖还不行吗,赶紧拿着东西走人,再去寻下家。
我见那伙计应声伸手拿起了另一只镯子,忙呵一声:“咋的了,想抢吗?特么这是皇军的地盘,你以为是土八路的吗?拿来!”
我说着探身一把拽住了那店伙计,想把东西夺过来赶紧走人。
店伙计慌了,攥着那对镯子,趔趄着身子就往大烟鬼那儿挣,镯子也伸到了他面前。
大烟鬼一把夺过,卷巴卷巴手帕就要往兜里揣。
我一看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蹿跳进了柜台,飞身一拳击中了大烟鬼的脸颊,那小子嗷的一声惊叫,仰面跌了出去,手里的那对玉镯子也应声落地,啪的一下,摔了个粉碎。
我脑袋轰地一炸,火气腾地窜到了头顶,什么特娘的鬼子皇军,就是老天爷,老子也要弄死你个杂种!
我奋起一脚踢向了大烟鬼的大腿,只听“咔嚓”一声骨断,大烟鬼惨吼着满地打起滚来,那小伙计一看昏了,忙从后面扑身抱住了我的腰,大喊:“杀人啦,杀人啦......”
我那敢再跟他磨叽,一脚跺在他的脚背上,趁着他惨叫松手的瞬间,反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扬手扔了出去。
那小子横空飞出几米远,“咣”地砸在了北墙上,反弹回来,一头扎在地上连连抽搐。
一见要出人命,我慌了,也不敢再抢柜台里的东西,飞身跳出柜台,向门外窜去。
也是特么太巧,刚出门,迎面碰上一辆黑色轿车,“吱”的一声停在了店门前边,堵住了我的去路。
我也不知这是谁呀,转头就往西边跑。
就在这时,忽听头顶“啪”的一声响,一颗子弹贴着我的耳边嗖地飞了过去。
“八格,站住!”后面响起一句带有日本口音的中国话。
我一下子愣住了,再跑?那肯定会被打死。
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吧,只好赶紧举手,慢慢转过身来。
后面,轿车旁,一个头戴礼帽,蓄着仁丹胡,身穿绛紫色长袍的中年男子举着手枪对准了我,而他的后面,则是一个烫着披肩卷发,身搭红色披肩,穿着蓝色旗袍的非常年轻漂亮的女人。
这对狗男女是啥身份?
男的肯定是个日本人,但身份不知,女的呢,标准的中国人,他们......
我举着手,脑袋一团迷糊,也懵了,不知他们要对我怎么样。是军法处置,还是要抓起来大刑伺候。
这两种刑法,都是死路一条,我不敢想象。
尤其中国人,若进了鬼子的大牢里,不管你是啥身份,几乎没有活着出来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