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会料想到这种情况发生,不光是周泠然,连看台上那些活了大半辈子老头,都张大了嘴巴,讶异的看着这一切。
别后天河他们早就测试过,作为一个亚天神级灵器自然有它的道理,它的坚硬程度绝对不是这些年轻学生能摧毁的,这也是这些个老头子这么放心的原因。就连他们都拿别后天河毫无办法。
何况是二十岁不到的周泠然?
他愕然的矗在那里,愣愣的看着泛着猩红色光芒的手臂。
青蓝色液体仍是渐渐的从壶中流淌出来,慢慢的溢在地上那摊水上,逐渐的融入其内。
陆乘雀呢?
绕是再瞎的人,也知道这是能力所致!化水术,虽然罕见却是存于世上的化体元素类能力,陆乘雀赫然用的变是化水术!
可他的档案上,分明写的是无能力者。
宿运的众人也傻了眼,他们也不曾见过陆乘雀使用能力!
从数年前认识他至今,一次都没见!
但发生的一切不会骗人,雨势渐大,混混粼粼打在地上,地板上,可那摊混着青蓝色液体的水渍却是那么显眼。
答案很简单,发生的事实不会骗人,只有人会骗人。
一个少年,用了数年的隐忍,骗了所有人。
周泠然仍是不愿相信,昨天晚上还与他言谈甚欢的少年,已然成了眼前一切的布局者。他们刚刚还约定了日后一起喝酒!
可由不得他不信。
率先有人打破了场上的静寂!异度空间之牢冲出一道倩影,伴随着大风呼啸,橙子眸中,绿光爆射!
雨势顺风乱卷,橙子的速度跋涉到了极致!她脑子里只荡漾着一个有些许嘶哑的声音。
“S级任务!阻止陆乘雀!”
这是数年来她第一次听见先生如此震颤,也是先生第一次将七清眸的能力完全分给她。剑舞风藏剑,全力施展。
晚了。
壶中的液体并非像传言中的永无尽头,在最后一滴液体融入那滩水渍之后,别后天河已经碎裂的壶身完全化为了湮粉。水渍立起,幻化出了人形,陆乘雀的身影渐渐从模糊变到凝实。
他的身形与先前并无两样,只空手一握,便止住了剑气。
先前积攒的雨水以陆乘雀为中心靠拢,形成了旋涡状。雨越下越大。
“谢谢你......朋友。”看着面前的周泠然,陆乘雀轻声说道。
橙子又挟剑上前,再要发起攻势,却被周泠然拦了下来,他望着陆乘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些复杂,下次有酒的时候再讲吧。”他笑了笑,“现在可不适合讲故事。”
周泠然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却发现他们三人早被围得水泄不通。
前狮王肖处均,鬼面万关,锡升,还有几位光明学院德高望重的长者都聚了过来,面色凝重。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比赛的范畴,是这些老人都始料未及的事情。
肖处均黑着脸,率先发问,“发生了什么,交代清楚。”声如狮子低吟。
“发生了什么,我想您应该看见了吧。”陆乘雀笑道,丝毫不怯。
“别耍滑头!你知道我问的是你的能力,还有别后天河为什么会碎!”他怒道。
“我好像从来不记得我说过自己是无能力者吧?还有别后天河,您应该看见了,您神勇的宝贝学生一拳就把它打烂了。”说罢,陆乘雀指了指周泠然,颇有些幸灾乐祸。
周泠然想反驳,却说不出任何话来。事实如他所言,正是自己一拳打烂的。
而且他心知......打烂一件亚天神级灵器,并没有费什么力气。
几位老人同样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们深知那看似是个破壶其实外壳有多坚硬!这几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使出吃奶的劲都拿它毫无办法。几人狠狠瞪了周泠然一眼,上次打伤肖择城也是,如今打烂别后天河也是,这个少年总是有捅不完的篓子!
此时陆乘雀不合时宜的插嘴道,“既然你们有私事,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我作为队长代表宿运认输,先走一步!”
“你还想走?”万关被气的不怒反笑,这个精于算计的老狐狸第一次失态,连几个不到二十岁的娃娃都能打乱他的计划。
莫大的侮辱!
“以前倒是没听说过光明学院如此热情留客。”陆乘雀笑着笑着,不笑了,收起翘起的嘴角,他张开手臂抬起双手,神色淡漠。像主宰生灵的死神,唤来了招魂的死亡潮汐。
雨势骤大,落下的却不是简单的雨珠,抬头望去,雨丝锋利,像是神仙在天上洒下的漫天细剑!而看台上,是无数的学生!
“看看天上再考虑,是招待我,还是保护下你们的宝贝学生。”他轻声道。
根本来不及思考!连对视的功夫都没有,几位老人四散而去,嘶吼道“命令!所有人,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可以使用能力!”
这么多的学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就不单单是失去一个别后天河一样的轻松了!
这俨然关系到光明学院的生死存亡,关系到整个帝国的颜面!
周泠然和橙子同样激射前去帮助那些无力保护自己的学生,小虫和锡兮同样带着黛菱恩躲到了一旁安全处。
只留下宿运四人,呆立在场地上,静静的看着陆乘雀,不知如何是好。他们这才想起,每次都是陆乘雀在关键时候站出来拿主意。
“队长......”一人愣愣的开口,虽然他知道,此时的陆乘雀已经不同于他们认识的陆乘雀了。
“你们回沪山的时候,记得替我说声,陆乘雀为学子不孝,辜负了这些年的养育。”
“队长,你不跟着我们回去了吗?”
“回不去了。”他洒然一笑。
看台上,那些实力强硬能够保护自己周全的学生终究是少数,即使有了众位老师和周泠然肖择城这些高手的支援,受伤的人仍不在少数,雨丝如同利剑划过肌肤,流出森森血水。
血水混进雨水里,凝固又散去。又有天雷滚滚,像在控诉这人间惨景。场地中央戴着灰色兜帽的少年,静默的环视着这一切,雨水像是刻意避开他而落,积水又以他为中心旋集。
有一小型飞艇隆隆飞来,落在他的面前,对于今天他早有准备。
踩着飞艇的阶梯,他有些犹豫。踏上去就没有回头路了,他又看了看这里,看了看队友,看了看惨叫迭起的看台,看了看远处那个抱起一位瘦弱少女又滚到一旁的周泠然,他刚交上的朋友。
他走上飞艇,缓缓的关上了门。飞艇升上高空后,便突然将速度拔升致极致,只留下一阵尾焰。他隔着窗望去,云从眼前飞速流过。喃喃自语道,
“记得你教过我,‘我们这些生在黑暗中的人无论何时何地都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后路示人时必要见血。’”
如今隐忍十一年,他做到了。
从今天起,他要带着雀的意志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