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东君见司岚怒冲冲地离开,而我紧随其后,想对司岚说抱歉没有机会,给我打电话也没接,只好和李静茹先回去了。我第二天晚上,冲了个澡后,直接去了程东君家里找他,抱着哒哒的他给我开了门,一见我,就问司岚追回没有。我不想他觉得是自己影响了我和司岚的感情,一来君哥会内疚,二来这样脆弱的感情也不值得珍惜,所以对程东君说没事的,司岚正好马上要回英国处理下公司的事情。“静茹呢?”我陷在沙发里边问边逗哒哒玩。
君哥已经起身去给我拿啤酒,话语声从身后飘了过来,“正在谈,完事儿会给我电话。”于是我们两个打开电视,边看球边等李静茹。不知过了多久,我瞌睡极了,哒哒也靠着我的肚子睡着了。突然响起的门铃将哒哒吓醒,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开门见了是李静茹,哒哒就伸出肉肉的小手求妈妈抱。
李静茹接过哒哒,安抚了好一阵才重新让他睡下了。程东君迫不及待的眼神,终于让李静茹的心思从哒哒身上移开,她解了风衣的扣子,将风衣轻轻披在了沙发背上,也不坐下,单手支在沙发上说,“他在楼下等我们,我说来接哒哒。东君,对不起,我不能离开哒哒。”
程东君应该想到了这个结果,一晚上都魂不守舍,听了李静茹的话,只淡淡笑了笑,要我一同去帮李静茹收拾东西。李静茹拉住了程东君的胳膊,“东君,这辈子欠你的,只能下辈子还给你了。”程东君按下了她了手,缓缓摇头,“是我们没那个缘分,下辈子也不用还我什么,这辈子好好过就好,以后去看你。”
李静茹含着泪点点头,“尤明要我不要离婚,形式上还做他的太太,但他可以以孩子教育为由,给我们送出国,这样我就有了一定的自由,他也保证以后绝不对我动手。东君,我将我和尤明的对话录音发给你了,请帮我保存。我欠你的,一定找机会补偿。”
给李静茹和哒哒租的房子总共没住上两天,这就将他们都送走了,还因此抛弃了张雅娜,程东君失去的远比我多,虽然这么想很龌蹉,但我心里多少也更好受了一些。
李静茹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就给司岚发了微信,想约她出来想把属于她的钱和物归还给她,才发现她直接把我拉黑了,再打电话也是无人接听。我只好给庄瑾妍发微信,把我的用意告诉了她,并保证不纠缠。
庄瑾妍又是隔了许久才回复我,告诉我了一个地址和时间,要见面聊。我收拾了一下家里我的东西,提前运到了一个朋友的车库里,拿着家里钥匙就去赴约。一个还算安静的咖啡馆,庄瑾妍已经到了,同桌的还有一个人。
她看了看我,说,“煜铭不是外人,他开车送我来的,就一起坐坐。”我点点头,在庄瑾妍对面坐了下来。服务员走后,我掏出了家里钥匙,放在了庄瑾妍面前,“我已经把我的东西收拾好拿走了,这个房子里好多都是司岚的东西,还有幅她的画在家里,她挺看重这幅画的,所以可能想回去拿。请你转告她,房子给她空出来了,回去也不会碰到我,随时可以回去拿。”连煜铭听完,坐了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表示安慰。
我继续对庄瑾妍说道,“和朋友一起开的地产公司,大部分钱是司岚给我的,但股东名字写的是我,她是希望把股份转让给她还是怎么样我都可以。在就是餐厅她也有份,想拿回去还是关掉我都没有意见。”
这时,服务员来上咖啡,庄瑾妍擦掉了口红,喝了一小口后问我,“你不好奇司岚为什么这么突然就提分手吗?”我摇了摇头,表示不想听。但连煜铭在一旁八卦心大开,撤下了口罩求庄瑾妍说下理由。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他就是连煜铭,棒球帽、墨镜和口罩他一直没有摘。
庄瑾妍重又涂上了口红,咋咋嘴说道,“司岚从小到大,没有一件事敢让她不顺心的,包括她父亲,她姐姐。因为她有先天性心脏病,虽然手术治好了,但习惯总归是养成了。她虽然正式意义上第一个男朋友是你,但追求者一直络绎不绝,一般都是接触几天,最多一个礼拜就彻底byebye了,你和司岚在一起的时间还真是有史以来最久的了,不过,大小姐总归是大小姐,一点不顺心,就会把你甩了。你也别伤心,她给你的东西不用还,她也不会要,房子钥匙我会替你给她,但她大概也不会再回去,任何会让她想起你的东西,最后都会被扔掉的。”
“哇,知道司岚任性,但没想到这么任性。”连煜铭脑补着司岚过往的言行,咧咧嘴对庄瑾妍说,“幸好我喜欢的是你,你到底什么时候肯接受我呀?”
庄瑾妍让他打住,继而问我,“你呢,你打算怎么办呢?”我脑中暂时一片空白,这种时刻不适合作决定,于是回答,“不知道。”连煜铭这时插嘴说,“莫哥,感情归感情,事业归事业,小餐馆干的不错,还有我在二楼给你加持,你可千万别退缩啊。司岚这人就这样,她给你的你当精神补偿了,以后哥们给你介绍年轻妹子,大把。”我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对他俩说,“她什么时候想拿回什么东西,随她意,我先走了,再见。”随即留他们二人在那面面相觑。
若说之前没想好,因为对司岚还抱有一丝幻想,那么此时我是彻底想明白了,既然她不在意钱,我也没必要充大方,与赵大厨商量了一下,两人就奔苏州而去,要在苏州再开一个餐厅。
要说这个赵希勐有名也有钱,自己开起餐厅完全可以,没必要让我插一脚。好奇之下我也问过,没想到人是这样回答的。他单挑开餐厅肯定没问题,但餐厅一旦出问题,连个背锅的人都没有,那直接面对的就是万劫不复的窘境,有个合伙人在里面,随时背锅也挺好,他现在是名气比钱更重要。
于是,我俩很快就在姑苏区看好了一个小院子,这次没有了司岚的帮忙,从空间设计到施工都需要自己动手了,我索性保留了原来斑驳的院墙和古旧的门窗,修复了建筑残缺的地方,也将地面缺失石片的地方换成了不规则防腐木,在院子及室内加了一些灯源和软饰,又从山西淘了一些老物件放入每间屋子,照旧三个包房,照旧每天只招待三桌,一些宋庄的老客户知道了消息纷纷开始传播,所以姑苏院子一开,生意直接开门红。
与宋庄的小院相比,姑苏院子没有可以种菜的地方,但一小块水池及一点假山景却比宋庄小院雅致多了,赵希勐也创意灵感十足,开始用各种淘回的明清碗筷上菜,格调提升许多。
这个姑苏院子是两进院,前院营业,后院是我们自己住着的,两个院子由一个拱门连通。后院院中有棵古银杏,说是一百岁了,一个枝头上还拴着褪了色的红布条。还不甚逼人丧失理智的夏夜,我会搬把椅子坐在这颗银杏树下,似扇形的绿色叶子会伸出院子,告诉没来过的食客们,我们在这里呢。
一棵银杏树能活上几千年,此前去过嵩山,书院里那棵古柏就说是两千多岁,西汉的时候被刘彻封了大将军,从那会儿站到了如今。姑苏小院里的这棵明显还是孩子,虽然一百岁了。我总在树下冥想,待我死后,它会和后世的人说起我的故事吗,就像刘彻那样?于是找人刻了一个小木牌,写道:此树名为【无知】,起名人莫醒尘。赵希勐还因银杏果为材,创作了一道姑苏小院专属菜肴——无知。
慕名而来的人很多,因为品尝不出个所以然,连一些美食专家也竟然词穷,这莫名其妙的味道说不上好吃,但一定勾起了很多人的好奇。一开始,有美食专家的朋友来,他一定会做这道菜,等普通食客通过一些渠道得知姑苏小院有这样一道神菜的时候,纷纷预定来品尝。但喜好故弄玄虚的赵希勐可不是你点就做,隔着三五天,随着心情决定这道菜有还是没有,吃不吃得到全凭运气,结果越吹越离奇,好似在这道菜里有一种难得的食材,天上有地上无的。赵希勐也摇身一变成土皇帝,给谁做了这道菜简直和被临幸了一样具有了无上荣光,三不五时就有栏目组来采访他,但他依旧推自己的助厨出来,搞的自己很神秘一样。其实大多时候是和我在后院喝茶、嗑瓜子,或者回宋庄小院为那边撑撑人气,总之,小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就在一天我送走了最后一桌客人后,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后院,且听见后门外传来打斗的声音。我没立即开门,架上了梯子小心翼翼向外望,只见七八个膀实大汉手持棍棒追打着一胖一瘦两个人,瘦子应该很能打,但奈何手里没有武器。我实在是看不惯这么欺负人的,于是将院子里的扫把后面的木棍拆了下来朝瘦子和胖子分别丢了过去。
这时,我又回到房间,拿出了弹弓,虽然许久没练,连距离不远,几乎发发都可以打到那七八人的腿。十几分钟后,那七八个人看吃了亏,就一招呼跑掉了。我叹了一口气,刚要从梯子上下去,只见几个后厨的人都扒在门缝出向外看,赵希勐则站在假山一角,垫着脚看。不论怎么看,大家都出奇的安静,可能都不想引起那七八人的主意吧,毕竟我们在明处,被人报复了就不好了。
正想着,后院就有人来敲门了,“感谢好心人帮助,在下来还您的棒子。”我看了看赵希勐,赵希勐也看了看我,刺溜一下就跑回前院了,那几个后厨的人让开了后门,站在那里看着我。
我确定那七八人不在了,就示意他们把门打开,一个满脸血的胖子杵着棍子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