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舒蘅吃饱喝足后躺在别墅二楼主卧的大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她白日里翻出了旅行包里的一袋压缩饼干,吃了大半袋,口渴的不行,用净水器喝了点水,就涨的难受,所以也就没去指定的地点领食物。
现在又躺在床上根本就睡不着。
她越想越觉得焦虑,坐起身来,仿佛下了某种决心,拿出放在枕头下的小刀就往手上一划。
洗完澡之后她就发现自己身上的小伤基本都消失不见了,结的血痂一脱落,原先的细长伤口处长出了新皮肤,白的就像条白线。脚踝更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不肿不痛了,小伤口更是像被洗掉的墨渍一样,根本看不出来曾经伤过的样子。先前拔过玻璃碴子的地方也已经变成一粒雀斑大小的黑色痂块。只是她被宋砚捏伤的手臂依旧是乌青发紫还带点黑的颜色。
舒蘅这一刀划在掌心,这次是左手掌。细细薄薄的一道口子,将将把皮刮破,露出肉色,极缓慢的渗透出暗红发黑的液体。
她就这么盯着,一边盯一边在手机上做着记录,盯了两个多小时,从伤口止血盯到伤口愈合,再从结痂盯到血痂脱落,直到掌心只留下细细的一道白线。
她的愈合能力明显的变强了。
奇怪的把手翻来覆去的看,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原因。
算了,今早那么多人还变成“行尸”了呢,她这点小变化算不得什么……慢着,被咬了就会变的话,那么大概的传播途径就是体液和血液了。
她没有被咬过,可是当时在出租车上宋砚的血流到了她的伤口处,手抓得那么紧,她的手臂也变得乌青发紫……
舒蘅有些崩溃,她抑制不住的发起抖来。暗红发黑的血液,她陡然增加的力量和速度,还有这不一般的自愈能力……
她突然就觉得有些头晕、恶心,想吐。
此时胸腹部曾经感觉有一个大洞的地方抽痛起来。她干呕着,感觉胃部被绞紧了,五脏六腑都在不断的收缩着,一股突如其来的呕吐感在激烈的反应着,五脏六腑都在拼命往上挤,心脏却跳的很微弱。
她把手努力的贴近胸口想要感受跳动的心脏,那极缓慢的跳动。
“哇”地一声,她侧身吐在了床下,剧烈的疼痛痛得她背弯成了虾米。
吐完之后,她意识昏沉两眼发黑的趴在床沿边上,见到的最后的画面是满目的鲜红。
……
舒蘅醒了。
她是被一阵剧烈的震感给弄醒的。
窗外依旧可以看到黑的发蓝的夜空。她感觉自己像是睡在摇篮里一样,但摇摇篮的人明显一点也不专业,像是筛糠一般,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在床上抖啊抖抖啊抖。
而她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停下来。
巨大的双人床上,舒蘅的全身都在剧烈的抖动着,她的身体变得像一块果冻,频率极高的晃动着,柔软的不可思议。晃成这样她也很难感受到自己的骨头了。整个人好像真的变成了一块果冻,但她的意识还清醒着,她能清楚的感受到每一滴汗液划过皮肤的触感。
她的全身都在发烫,不停的散着热气冒着热汗。
终于,在感觉到脑袋里面被搅了一下后,什么东西被搅散了又重新聚集组合起来,这个身体如果冻般晃动的状态终于结束了。就像“嗑嗒”一下打开了禁锢她掌控身体的锁。
此时此刻她清晰的感受到了全身每一块骨头轻微的细小的移动。
整个过程实际上只持续了不到四十分钟。舒蘅回想起来却觉得像经历了无聊又漫长的一个世纪。当时她的头脑清醒的感受着一切,身体却还是混沌的、不受掌控的。
舒蘅从床上爬起来,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衣服都是被汗液浸透打湿透了。不过她还没心思管这一身粘腻的汗,反倒是庆幸自己之前把鞋子脱在了床的另一边。
她下床就开始打水拿毛巾清理床右侧地上的血污。
鼻尖萦绕着血腥味,她无奈的清洗着地面,洗洗擦擦,没有累得再出什么汗。事实上,自醒来后,她就不觉得这九月的天气有多热了。
只是先前出的汗和着衣服黏在身上,始终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舒蘅清理完后又看了看时间。
正好是凌晨四点。
距离她遇到那个电梯男已经快要二十四个小时了。
她叹一口气,不去回想太多,脱了衣服又去洗了个澡。这才发现身上哪是粘的汗啊,分明是糊了一层灰白色的泥。
搓搓洗洗大半天,她愣是把白皙的皮肤都给搓红了,整个人洗完感觉清爽无比。每个细小的毛孔都在呼吸,透过窗缝钻进来的风打在了她的肩上、手臂上。她身体的感知度也变得灵敏多了。
舒蘅一边拿毛巾擦着头发,一边看着窗外冷白的月亮出神。
她不知道,在这个夜晚,还有很多人和她一样正在进行着蜕变……
年轻的女人穿着白大褂独自一人走在寂静的小路上,感受到突如其来的头晕,双臂也发麻震颤起来,她的神情并不慌乱,反倒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才结束会议的郑南疲惫的靠坐在轿车的后排座椅上,一言不发。方才冗长的会议才进行到一半时他就觉得口渴得不行,连喝了两杯水后,更是头昏脑热的有点提不起力来,根本没听孙茂洋和那女人的争执。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发烧了。
卧在病床上的傅明皓陡然睁开了双眼,他痛苦的想要蜷起身体,脑子里似被千针万刺,疼得炸开了花,双眼里迸射出一道金光,一闪即逝。
集中摆满病床的帐篷里,皮旭和几名病人激烈的摆动起了身体,绑住他们的铁床发出了剧烈的响动,“吱呀吱呀”的声音不断的惊醒了其他病人和值班的志愿者……
睡在大通铺上的聂香草一个翻身躺平,如起尸一般的从地铺上直立起来,睡眠极浅的中年女人惊讶的捂住了嘴巴……
在遥远的一所民居里,一张阴冷苍白的脸抬起来,对着清冷的月光,笑着露出了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