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刘镇原本是没有书塾的,书塾的建立还是穆员外致仕后,回乡之前让二子提前创办的,在县府的支持下,将一座经营不善的客栈改造而来。书塾就以槐刘镇命名。书塾占地三亩,内部有三间学堂,一间夫子休息屋,三间夫子宿舍,再有的就是管事堂,食堂,柴房,后厨各一间,以及一个约莫半亩地的小操场。
书塾现在一共有两位夫子,除了沈秀才之外,还有一个就是鲁延年,鲁夫子。书塾目前设有两间学堂,一间普通课程学堂,唤作致知堂。致知堂教书夫子就是沈秀才,另一间学堂,则是专门为了那些备考科举的考生准备的,差不多就是现代的考前深造班。唤作登科堂,登科堂的授业夫子便是这鲁夫子。同时,鲁夫子也算是书塾的院长。
“这几日晚生休沐,教授课程倒着实麻烦鲁夫子了。”清早,学堂还未开课,沈秀才和鲁夫子用过早餐后,就坐在夫子休息室里品茶闲聊着。
“倒也无妨,好在备考生员皆不用太过操心,稍加指点即可。倒是这些个刚入学的稚子们,进度不一,倒是颇为费心劳力啊。沈夫子倒要多多费心。”鲁夫子抚须笑道。
“这是晚生应尽之责。请鲁夫子放心。”
“老夫听张管事说,昨日又有一稚子入学,还是沈夫子你的亲传子弟。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不瞒鲁夫子,确有此事,该子是我同乡,虽尚且年幼,但也颇为上进,亦有些天赋,是故晚生将其收为子弟,也好教导他一些孔孟之道。”
“如此说来,甚好。老夫最喜稚子勤学好进......“
就在沈秀才和鲁夫子闲聊之时,柳宁已经坐进致知堂中,做些堂前准备,只待时辰一到。开课听讲。此时学堂里零星坐着一些学生,年纪大多都在十岁左右,或三三两两的在聊着天,或从书袋中取出些小玩意儿,摆弄着。众人虽对柳宁这个新入学子弟感到好奇,却无人上前与柳宁交谈,致知堂一共也就二十来个学生,大多都是些家境不错的子弟。想来也是正常,在这个时代,进学是一件颇为奢侈的事情,一般家庭可供不起孩子进学。不说其他,光着学费就抵上镇上大多人家大半年的收入。学子看着柳宁的装束,粗制麻衣,还有几个补丁,明显是家贫户子弟。身为富户的他们,怎可随意下交贫户。在众学子的世界里,只能和身份与自己一般无二甚至超过自己的人结交,比如,穆天赐。柳宁,显然在这个范畴内。而柳宁呢,也不甚为意。现在除了脱贫和进学,其他事,柳宁一概不太上心。
大约过了一刻钟,沈秀才走进来,示意开课。众学子起身行礼之后,沈秀才便开始了今日的课程。不得不说,沈秀才的课程还是讲的挺好的,堂内气氛还是不错的。虽然也有不太认真的学子,但都自己忙着自己的事,并未打扰他人。沈秀才呢,也并未在意。毕竟不是所有学子都是那么勤奋。
就在授课过程中,坐在靠窗边的柳宁桌上的砚台被一书袋砸翻。砚台掉在地上,发出一计声响,影响到沈秀才的授课。沈秀才不满的瞪了一眼柳宁:”柳宁,你不好好听课,在做些什么?“
”启禀夫子,学生不小心打翻砚台,打扰到夫子授课,学生十分抱歉。“
”既如此,罚你抄写《劝学》三遍,明日课前交给我。下不为例。好了,继续讲课。“
”是,夫子。“
柳宁将书袋放在一旁的空桌上,便继续听讲。还没听多会儿,一个压低了的声音穿了过来:”唉,兄弟,麻烦挪个位子,你挡着我道了......”
柳宁循声看去,窗口出现一个大脑袋。满脸央求的看着柳宁,小眼神还时不时的瞟向沈秀才的方向。
“兄弟,拜托了。挪个位子,好让我爬进来......”
好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不管他了。柳宁将自己的东西挪到边上的桌子上,换了个座位。至于窗台的那个大脑袋呢,在确认沈秀才没有看向这里,就迅速的翻窗而入。岂料,身形太壮,动作发出声响,把沈秀才的目光从书本里吸引过来。
“刘虎,爬好了吗?”
“没,马上就好,稍等......”咦,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卧槽,夫子......
可怜的刘虎,被沈秀才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一松,“啪”的一声,摔了下去。半晌,才爬了起来,揉了揉被摔疼的屁股,老老实实的走到门前,低声嗫嚅道:“夫子,学生知错了。”
沈秀才拿起戒尺,走到门口:“伸出手来。进学迟到,翻窗,影响其他学子,掌手十下,罚抄《论语》五遍,明日交与我检查。”
刘虎不敢抗拒,只得乖乖伸出手心。“嘶”被打手心,那叫一个疼啊。没几下,刘虎的大脑袋上就布满了汗水,胖脸涨的通红,硬是没出声讨饶,只是不断到吸着冷气。
被打完手心的刘虎,低垂着脑袋,坐到柳宁身旁的位子上,拿出书,翻到沈秀才讲的那部份。书是翻到那页,只是人却没有心思听讲,不断的朝着被打的通红的手心吹气,希望能减轻点疼痛。
好不容易,熬到一节课结束,匆匆的跑到外面,找到一个盛满水的木桶,把手塞进去......半天,才回到自己位子上。
可怜的娃啊。
“今天用冷水敷一下,明日用热水敷,这样好的快些......”对与大脑袋刘虎,柳宁还是颇有好感的,可能是他让自己想到乡下那个叫做虎子的伙伴。
“多谢你了,兄弟,只是今日连累到你,对不住了。”
“没关系,权当作练字好了,倒是你,手心红肿,你又如何完成夫子的惩戒?”
“哈哈,兄弟,这你就不知道了,我若是手心没被打肿倒才麻烦,写字什么的麻烦死了,要不是我爹我娘逼我来上学,我才不来这地方。如今,我手心肿了,又该如何拿笔写字呢,明日,我自有办法应付夫子。”刘虎不以为意,甚至还不免有些小得意:“说起来,兄弟,你叫啥啊,瞧着你面生啊?”
“我叫柳宁,托沈夫子的关照,我今日刚来进学......”
刘虎一听,柳宁是沈秀才带进来的,忙问:“兄弟,你和沈夫子是什么关系,我打听过,沈夫子是青石桥村人,在镇上没啥亲戚呀......”
“嗯,沈夫子是我恩师,前几日夫子回乡,我才拜入门下。”
刘虎闻言一脸紧张,哀求道:“完蛋,兄弟啊,咱刚刚说的话,能忘记吗,可千万不要记住呀,更不要告诉沈夫子啊,不然,我这手非得写字写废了......”
柳宁笑了笑,道:“你刚才说了什么,学堂里声音太大,我没听清......”
“哈哈哈哈,还是柳兄弟仗义。你看啊,你姓柳,我姓刘,咱两同音,以后你就叫我声大哥,在学堂里保证没人敢欺负你。就算是他穆天赐来了,小爷也照样揍他。”
呃,让一个27岁的成年男人管一个10岁的小屁孩叫大哥,还让你罩着,小朋友,你可真想的出来的......柳宁很是无语。柳宁这是不知道,要是他知道穆府还有个想让柳宁管自己叫爷爷的人,又该作何感想,是不是会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呢?
“我还是叫你虎子好了,这样亲切点。”
“行,这个我喜欢,亲切点好,以后我就管你叫阿宁。咱哥俩联手,定然所向披靡,先制霸整个书塾,让穆天赐那小子乖乖叫咱们大哥。日后,咱们在制霸整个槐刘镇,无论是谁看到咱都得叫声哥。”
小朋友,你这是跟谁学的。一副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的模样,这年头没古惑仔电影啊......
“呃,虎子,你这套是跟谁学的?怎么听起来.....”柳宁词穷了,都不知道怎么来描述。
“我爹啊,我爹总这么和我说,当年我没出生时,全镇的人都得叫他声大哥。只能他欺负人,人不能欺负到他。我不信,他就揍我,边揍还边问我这下信不信。他是我爹,我又不能揍他,所以我就只能制霸槐柳镇,让所有人叫我大哥,这下我看我爹还敢不敢揍我了。”
“嗯.......好吧,还真是虎父无犬子啊。厉害了,我的虎子。那我就等着这一天了。”
“等着吧,总有一天会实现的,到时候咱们就能在镇上横着走。”刘虎满怀信心:“不过,阿宁,咱们要制霸书塾,得先把穆天赐给治服了。那小子,仗着他是穆员外的孙子,整天趾高气昂的。书院里所有人都巴结他,我就看不惯他,找个机会收拾他一顿,让他涨涨心。对了,你有什么办法来收拾他吗?”
“呃。没有......如果有了,我就告诉你......”
“好兄弟!”刘虎拍拍柳宁肩膀,颇为高兴:“走,我请你吃糖葫芦去。”说罢就拉着柳宁出了学堂.......
熊孩子,你还要不要上课了。别又被逮住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