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石头那里听来的两句符文终于使幺儿长期以来宛如死水般的生活翻起千丈波浪,以至于在接下来的一整天都是一副心事不宁的样子。
在傍晚时分,幺儿站起身,平常的这个时候他已经正在赶着羊往回走了,可今日却是有所不同。
在思索了整整一天后,这两句符文已经深深的刻在他的脑海之中了,对于它们的含义他自己也有一定的理解,只不过并不清楚思考的对错,他不可能去询问石头,只有等着从石头那里得来更多的符文,以此来确认符文之间的共通之处,
看着不远的一头羊,幺儿缓缓说出符文,当最后一个字符从他嘴中吐出,他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将他的力量从身体内撕扯下一块。
幺儿跌坐在地上,好半天视线才得以恢复,他刚一抬头,便见眼前有一只羊,这羊像是雕像一样愣在原地,只有两只眼睛在直勾勾的盯着他,和当初石头施展法术之后产生的效果别无二般。
唯一一点不同的时,石头在施展法术之后状态看起来非常良好,而且还能够再度召唤来鹰,反倒是他自己,仅仅施展了一次法术便是全身疲惫,险些昏厥过去。
幺儿不敢再度尝试新法术,他稍稍坐在地上恢复了些力气,解除了施展在羊身上的法术,将自己心中的喜悦压下去,这才赶着羊往村里走去。
途中遇到几拨同样赶着羊群的放羊孩子,这些人幺儿在开始放羊的时候,便是有仔细去记过他们的名字,这些人也都认识他。
毕竟石头现在少说也是村中小有名气的人物,凭借着石头的名气,外加上他自己性格孤僻,基本上不与外人主动说一句话,因此这一对怪兄弟,村中绝大多数人对他们自然也不陌生。
和往常一样,幺儿赶着羊很快从这些人一侧走过,他有听到身后那些人的窃窃私语,至于内容无非便是一些性格古怪之类的嘲讽,幺儿并不在意。
又往前走了几步,他忽然脑中将刚刚那些人与刚刚学到的符文想到一起。
法术可以使羊群听命于自己,如果是人呢,是不是也是会有同样的效果。
想到此处,幺儿不禁有些兴奋。羊是一种物种,人类同样是一种物种,都是生命体,所以他的这个想法绝对是可以去实施的。
只是不知道如何去施展,石头有说过施展法术的基础就是一种名为太初语的语言,那么相对应的,想要控制人类,必须要清楚这个人的相对应的太初语的语言如何读写,况且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如何能够在万千人类当中准确的控制一人,这也是个问题,一切都需要他不断地去学习了解。
不知不觉之间,幺儿已经来到村子口。
村口有一棵参天大树,仅看其粗壮的树干便可知这树的年份已经很久了,听村里老人说,这树至少经历过四五代人了。
树下摆着好几个石墩,村中的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通常在日落黄昏之时,聚在此处,对着过往的人群说说笑笑。
村子里的村民普遍寿命通常都不高,所以一般来讲,只要活到一定岁数,村里对于这些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都是非常尊敬的,基本上小辈无论和他们有没有直接或者间接的亲属关系,从这里经过都会叫上几声阿爷之类的称呼。
幺儿虽然心中很是不情愿开口称呼这些人,但是毕竟长幼有序,村子中无形形成的这种规矩约束着他,如果对这些人冷漠,无疑是落人口舌,无故惹得一身骚气。
再加上幺儿并不想得罪这些人,毕竟他们相比较其他的人最为重要的一点优势便是活得久,虽然这些人大字不识一个,但是经历的事情远远不是他一个小孩子可以比拟的,因此,他一直都对着些人维持着表面的客气。
但是这其中也不乏他真正尊重的对象,因着他老师的原因,基本上村中有些声望的人他都有过接触,其中有一个是村子里甚至于岛上目前来说年纪最大的老人,年龄已经有九十来岁了,再过个两三年便是岛上第一个活了百岁的人。
虽然年纪大些,但是脑袋并没有太过于愚钝,除过耳朵眼睛有些不灵光,基本上交流沟通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老人为人和蔼,和他也比较熟悉,因此想要打听巫师的事情,幺儿第一时间便是想到这个老人。
他原本计划着等着石头一起前去,但是经历过石头昨日那么一番慷慨激昂的述说,幺儿立刻就改变了注意。
带着这样一个随时会爆炸的油桶,倒不如他自己先去打听打听情况,待确定好当前的状况利弊,由他做出下一步的决定,比直接让石头去面对要好得多。
将羊群赶回羊圈,换了一身虽然破旧但是非常干净的衣服,和他的铁匠父亲说明晚上会晚些回来吃饭,便是朝着要去拜访的老人的家的方向走去。
这老人姓牛,因为村中没有与其同辈的人,加上这老人之前有做过十几年的村长,村中多数人对这个老人是非常尊敬的。
这老人的儿子已经全部过世了,如今照顾他的是他的孙子辈和曾孙子辈,其中孙子辈也都开始相继离世。
有的时候幺儿也在考虑,人活这么久究竟是一种幸运还是不幸,但是这个问题始终得不到一个答案,毕竟他也不过才将近十岁,这个问题显然不是他能够切身感受到的。
此刻天色不算太黑,幺儿来到老人的院子前,冲着里面喊了一声。
“牛爷爷在吗?”
“谁啊。”
回应他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很快,一个头戴着灰布的四十左右的妇女从茅屋之中弹出脑袋。
“诶,是小幺儿,好些时间没见你来了,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了。”
这妇女是牛老孙子的媳妇,现在专门照看牛老,幺儿平日里来这里的时常会见到她。
“大姨,我来这里来看看牛爷爷,牛爷爷最近身子还好吗?”
“当然好啦!来来来,快进来说话,你牛爷爷最近一直在念叨着你这小子呢,他的那些个亲孙子亲曾孙子都没见他这么挂念过。”
幺儿礼貌的笑了笑,走进院子。
院子里的一些杂物摆设被打理的整整有条,妇女引着幺儿往一侧的屋子走去。
“听说你大哥现在成了巫师的徒弟了。”妇女走了没几步,便是低声向着幺儿问道,其神态语气与之前所遇到的活猴别无二致。
幺儿点头答应,那妇女叹了一口气,“那巫师可不是什么好人,听村子的那些人说,那巫师经常会施展一些邪术召唤来各种各样的妖物,前些时候村中那村头的傻黑不是让狼给咬死了吗,后来傻黑的娘也是上吊死了,听说就是傻黑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的得罪了巫师,这才让他们母子两个被巫师下了咒。”
最近村子里确实有传过这样的流言,幺儿自然有所耳闻,毕竟在这流言之中他也担任了一个比较重要的角色。
毕竟他声斥过那些围观的村民,被一些人说成巫师的帮凶自然也就不为过,毕竟试想任谁被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口头教训,虽说童言无忌,但是心中都会或多或少的有些不痛快的。
尤其是一些好事的人,四处传扬他们这一对兄弟的坏话,说是被巫师蛊惑,或是说他们本心就是如此邪恶,物以类聚之类的。
这些天幺儿也能明显的察觉到村子里的人对他的疏远,所以石头要想改变这些村民的想法,在幺儿看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现在情况也不算糟糕,至少,村子里还是有人不会因此而疏远他的,像是之前的活猴,亦或者是面前的牛家大姨,还有即将见到的牛爷爷。
推开屋子的门,迎面是一股浓郁的烟草味道,妇女面色大变,将门两侧推开,几步走上前冲着屋子里大声喊道,“你这个老头子,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在屋子里抽这些个烟草,熏得人难受的要死,还不赶紧掐了,有客人来了。”
“这也才刚抽了一支而已。”屋子里面传来一阵浑厚的声音,“谁来啦。”
“还不是你一直念叨的幺儿吗?”
这个时候屋子的烟雾已经消散,在屋子一个角落的椅子上惬意的半躺着一个老人。
这老人个子很小,眯着眼睛,满脸刀刻般的皱纹,脸黑里透红,在他的手上夹着烟卷。当听到有客人来了,老人当即睁开眼睛,待看清是幺儿时,满脸盛开笑容。
“咦,你这小子怎么今日有空来我这里了,这么长时间没来,是不是以为我这老头早就归天了。”
“牛爷爷你这说的哪里话,您这身子如此英朗,再多活十几二十年都是绰绰有余的。”幺儿笑着说道。
“你这小子嘴还是这么能说会道。”老人掐灭烟卷,将其丢到一旁。
“好了,你们爷俩聊,我就去做饭了,幺儿你待会也别走了,这个时间点你也没吃饭吧,在这里一并吃了吧,让你尝尝大姨的手艺。”
幺儿本想着拒绝,但还没开口,一旁牛老便是道:“好啦,别客气了,来你爷爷家就当是你自己家,来来来,坐到这里。”
幺儿只好坐到牛老的对面的一把椅子上,牛老道:“你这小子最近在村里名气很大啊,还有你那大哥,我经常能听到有人说他。”
幺儿苦笑一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和巫师沾染上关系,即便是死的也能被那些人说成活的。”
“你这小子性格我是清楚的,喜静,你那大哥我也见过,毛毛躁躁的,像是一只疯兔子一样,根本停不下来,真是不知道你们这一对兄弟性格差距怎么会这么大。”
“性格使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幺儿无奈道。
“说正事吧,我知道你这小子今天来绝对不会是简单的来看看我的。”
被说破心思幺儿也只得直入主题,“牛爷爷,您能跟我说说关于巫师的事情吗?”
“巫师的事情?你了解这些做什么?”
“我大哥这不是被巫师收做徒弟了吗,我觉得有必要了解一下巫师是否真的是有传言之中说的那么可怕吗?包括他的一些来历等等。”
牛老沉默半晌,开口说道:“虽然巫师的真相并不是想村子里之间传言的那样如何如何恐怖,但是,确实是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什么事情?”
“食人。”
牛老缓缓吐出两个字,恰好一阵凉风从外面吹进来,幺儿不禁寒气冲上面门,后背一阵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