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少府看着地上的字迹皱起了眉头,这越发狂乱的字迹还真像是一个人在这算卦忽然算得疯癫了。
可纪家人怎么会算卦算到自己精神失常?
而且一个人精神失常,是绝不会像方才那般能与人正常对话,并且还会暗算丞相的。
就在相修然与管少府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地牢外忽地响起了侍卫们的喊声。
相修然与管少府急忙出去查看,这一看,却叫他们更加困惑了。
地牢外,纪庚辰正站在小院门口,他嘴里叼着半个包子,整个人都被侍卫们围了起来。
纪庚辰吃惊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哪来的这么多死人?”
相修然道:“这事还用问我们?”
纪庚辰道:“不问你们问谁?难道问我手里的包子?”
管少府看去,见纪庚辰手中确实拿着许多热气腾腾的包子,而他身边还有一人也拿着一堆包子。
这人是他派出去跟踪纪庚辰的侍卫。
管少府道:“你一直跟着他?”
那侍卫道:“是的,但是小人一出相府就被纪道长发现了。”
管少府道:“然后呢?”
侍卫道:“然后纪道长就说相府的早饭来得太晚,问我都城中这个时辰有什么好吃的。”
管少府道:“然后你就带着他去买包子了?”
侍卫道:“别人家都没开门,只有卖包子的开门了,但他们只是开了店门,包子还未蒸,所以我和纪道长又等他们蒸包子。”
纪庚辰点头道:“你们都城人可真会做生意,我只想买几个尝尝鲜,可他们硬说这么早没客人蒸一锅实在浪费,偏叫我把这一锅都买了才肯给我蒸。”
他说着举起手中的包子道:“我就只好买了这么多,反正买得也多我想着带回来给被我打伤的那些守卫吃,免得人家记恨我。”
管少府道:“你一直在买包子,那方才在这儿大开杀戒的又是谁?”
纪庚辰道:“你说这一地人都是我杀的?”
管少府道:“是你。”
纪庚辰看向相修然道:“相爷也瞧着是我?”
相修然道:“是的。”
纪庚辰道:“这可邪门了,我是要背多少口黑锅?”
那一旁的侍卫瞧着管少府,忽地道:“城南那家包子铺的老板一定能证明我们并未说谎,管大人可以派人去证实一下。”
管少府点头道:“马六,你去问问,速去速回。”
马六自一屋顶上跃出,道:“哪家包子铺?”
管少府道:“城南只有一家包子铺。”
马六挠着头窜了出去。
纪庚辰拿着包子问道:“你们饿不饿?”
管少府道:“此时你还有心情吃包子?”
纪庚辰道:“管师兄这话说得不对,我已经饿得连卦都算不下去了,现在就是天塌下来我也要先填饱肚子再说。”
管少府回想起那字迹越来越凌乱的卦象,不由道:“你后面写的那堆鬼画符,竟然是因为饿了?”
纪庚辰道:“嗯?你已经看过了?”
他不好意思地笑道:“当时实在是太饿,我都没耐心继续算下去了,可时辰太早又没地方弄吃的,除了算卦还真没什么好转移注意力的。”
管少府道:“如果方才不是你在这儿杀人,那你为何见了我一点都不吃惊?”
纪庚辰道:“昨晚肖元纬走后你们跑来看了我一宿,我有什么好吃惊的?”
管少府道:“你知道我们昨夜就在?”
纪庚辰道:“不然你以为我大摇大摆地走出相府是给谁看的?还不是为了叫你们派人跟着我,免得我回来时成了通缉犯?”
他说着,又苦笑道:“结果回来还是出事了。”
管少府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昨夜就在?”
纪庚辰道:“这地牢连通着密道,而且夜晚又安静,所以你们来时机关转动的声音早就被我听见了。”
管少府道:“你既然早已知道我们来了,那确实不会在相府杀人。”
纪庚辰道:“就是你们不来我也不会在相府杀人,三祖山有规矩,道士是不能胡乱伤害凡人的,重者是要杀人偿命的。”
管少府道:“那方才的纪庚辰是谁?”
纪庚辰咬着包子,含糊不清道:“不知道,或许是救走肖元纬的人。”
他像想起了什么一般,忽地问道:“管师兄,肖元纬是不是你救走的?”
管少府道:“不是我,我也是昨夜才知道肖元纬在相府,本想着等今早偷偷将他带到北墟,却没想到这人半夜就不见了。”
纪庚辰道:“这人只怕是北墟的。”
管少府道:“他既然知道你的鞋印之事,确实很有可能是北墟的人。”
纪庚辰点点头道:“就是就是。”
他说着伸头看了看四周,笑道:“这么大的阵势,时节那小子竟然也不出来看热闹?”
管少府道:“他……他已被另一个纪庚辰带走了。”
纪庚辰惊道:“什么!”
“少府!少府!不好了!”
院外传来了马六的呼声,他猛地窜进院子大叫道:“城南……城南包子铺一家老小全被人杀了!”
管少府与相修然的脸色沉了下来,死无对证,这是他们最怕的事。
而那个侍卫此时已脸色铁青,他意识到丞相与管少府会怀疑他是否被纪庚辰收买。
相府审问他人的法子,他可见识过,那些刑具他一个也不想尝试。
他就这样脸色铁青,冷汗直冒,然后就倒了下去。
纪庚辰见他倒下连忙伸手扶住,可他扶起这侍卫时,却发觉侍卫的口鼻正流着黑血。
马六喊道:“包子有毒!”
纪庚辰看着自己手中的包子,神色迷茫起来,这包子有毒,他怎么会没事?
他此时没事,恰恰才是有事。
这只能证明他买通了侍卫,而后又怕侍卫遭受不住审问而杀人灭口。
现在能证明他买了包子的人已经都没了,只有这堆热腾腾的包子能证明他曾去过包子铺,而包子却没法开口为他辩解。
这些对于纪庚辰来说还不是最糟糕的事,他相信自己总能有法子抓住这幕后黑手。
最糟糕的是时节竟然被人劫持走了,眼下他洗不清罪名,又如何能救他?
管少府看着纪庚辰道:“你若真是没杀人,就留下来等我们把事情调查清楚。”
纪庚辰一步步地后退到:“不,我不可能留着这儿。”
管少府道:“你可想清楚了,你眼下要是逃了,相府就会发出通缉令,到时三祖山也会受你的牵连。”
纪庚辰道:“可时节……”
管少府道:“你都已经自身难保了,还想着救他?”
纪庚辰道:“相爷,等我找到时节之后,自会来领罪!”
他说着忽地朝相府外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