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莫冉楼似是对此屋甚为熟悉,莫非此屋为他所建?眼眸在周围溜转了片刻,天色已逐渐阴暗,四周虫声夹杂着陌生的鸣叫陡自从暗处传来,我头皮一乍,背脊泛冷,下一刻撒开腿向屋内冲去:“姓莫的,等等我。”
躺在梦中端放棺材的床上,辗转反侧,脑中浮现的片片断断都是梦中白影的咆哮声,须臾,陡觉面前有凉风拂过,淡淡地清冷,抬了头便发现窗户不知何时被风吹开来,吞吐云雾般释放着凉意,原想置之不理,翻来覆去许久,心中害怕会有异物出来吓人,便嘟起嘴巴不情不愿地去关窗户,心中甚是懊恼,要在翠竹萱,尔类杂事本不用我动手,有梅宝打理一切,亦有官然让我撒娇,想着,心臆之间更是担忧,也不知官然此刻是否安然无恙,唉,我发现做老鸨都比做殷如玉强!
双手刚触及窗框,便听“碰”一声响,似有身影自层内冲动,左窜右窜向花林中奔去,一瞬间便失了踪影。
“貂儿?”我微怔,思绪停了片刻,好半响才回过神来,自言自语道:“怎么了,好似发情般迫不及待了,不是跟它的心上人姓莫的待在一起吗?怎得冲出去了?”疑惑间已关了窗户,推了门扬声喊道:“莫冉楼,你睡了吗?”
良久,没有回应,我再次唤了声,亦无人答应,我顿时气从中来:“这姓莫的刚还说有事找他呢,这下好了,此刻有事找他,他反而装死了,喂,莫冉楼……莫公子……莫俊男,……姓莫的,喂,你到底在不在?”本想唤他作凤,但每思及此名,便一阵莫的凄楚,想来,这凤字还是少提为妙。
许久,四周仍是静寂,我脸色十分难看,实是不能隐忍,便破口发彪,一脚将紧掩的踹开:“姓莫的,你是在变色还是在玩自己?”
看到眼前的情景,我脸色陡地一僵,不自禁攥紧了眉,喃喃道:“跑哪去了,貂儿追随而去,莫不是一觉醒来未见心上人便跑去寻他?”
这么晚了,莫冉楼出去作甚?是去变色?亦或去探路?这其中定有诡异,禁不住好奇,我轻掩了门朝暮色中寻去。
朝着貂儿约莫去的方向寻了许久,花海渐入渐深,一阵浓郁的芳香,风声沙沙,虫声唧唧,不时有花瓣随风吹落,大片大片覆了我一头一脸。
“貂儿?……莫冉楼,莫冉楼你在吗?”暗到尽头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冷风飕飕吹来,自面拂过,一片死寂。
这初春晚间的凉风,不禁让人浑身拌擞,凄冷与暗香潮涌而来,脑中闪过红影凄丽的面,我脸色蓦的刷白,一下愣在原地,胸中如窒息了般许久忘了呼吸,须臾,神思才游荡回来,整个人已踉跄向来时路冲去,心中恐惧几乎将理智覆没。
我怎得想出这种馊主意,他出去变人变鬼与我何干,夜如此漆黑,如此看不透,好好的屋内不待,我跑出来作甚,当真是脑残,脚下路程不停,亦不知跑了多久,四周仍是花海,漫天飘舞的花瓣,扬扬扫扫,诡谲的幽香似嘲讽般笼罩在上空。
恐惧瞬间沁透心脾,冷冽地我一个哆嗦便摔在地上,一片黑幕,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这突坯的气氛里,我咬了咬牙,缩了身子靠向一棵花株,花株枝杆轻摇,花瓣簌簌的飘落,几乎被我淹没,冷意自脚底窜入,浑身冰凉,我几乎要哭出声来,此刻我该唤谁,唤官然吗?可是,他根本不会听到,除他之外,我能唤谁?谁又在乎我?
想哭几声,嗓音哽咽在喉头,却只字片言也未能发出,只将积蓄多时的泪意无声坠下。
不行,我怎可在此软弱,我要离开此处,不能在此等死,思量间,拭去泪水,强打精神挑了一条顺眼的路小心翼翼步去。
两侧花株急速向后退着,直到前方不远有一抹银色的身影,那身影微微前倾,但很修长,我愣了愣,神情端疑,眼中略过一丝惶恐,脑中几不能思绪,又,又变色了吗?遂靠近了些,对着那一头银发之人迟疑亦带了些试探唤道:“莫冉楼?”
自那银发间瞥过两簇冷冽的光茫,如利箭刺中我提紧的心,那碧色的眸子逐渐转深,漾着一种无法诠释的复杂,他肩际却微微一倾,呕了声,深红且粘稠液体随即自那已殷红的唇角溢出,我双目不禁瞪大,步步虚浮,退了数步,捂住嘴不敢吱声。
他,他在吐血?脑中一片混乱,只紧锁住他的眼脸一瞬不瞬。官然也曾吐血过,那时官然紧抑痛楚的扭曲面孔,此时的莫冉楼如此模样,有过之而不及。
被我发现他的异状,他似是极度错愕,怔了怔,随即俯下身来一阵剧烈了咳嗽,亦杂夹着鲜红的血沫,须臾,他极缓极缓地螓首,深遂的眸子暗沉,有风雨欲来的趋势,见我仍无法自己地凝眸顾他,便银眉紧攥,手掌重击花株,眸中有嗜血的味道:“滚!”
滚?我不能置信的睨视着他,自始到终都如此温柔的莫冉楼居然让我滚?心中的某处似被一下击的溃散,他居然对我吼?
脑中闪过白色身影在厅堂上愤怒的咆哮声,与眼前的他不谋而合,无尽的委屈瞬间满满溢出了心头,鼻腔微酸,心是如此痛楚的悸动,牵扯的额心也深深蹙起,胸腔急剧滑动,似是喘不过气来,我无法抑制汾然吼道:“姓莫的,你凭何让我滚,你是我的谁,以你现下如此,还不如死了算了,姓莫的,你去死了算了,笨蛋,莫冉楼笨蛋,莫冉楼是大笨蛋……!”
泪已蓄了许久,此刻如断线的珠子滑落,整个人如秋风中的落叶,晃悠悠的朝原路冲去,只觉头晕目眩,心中有一丝莫名的凄凉,自那一点扩散,找不着重心的疼痛,心臆之间已无力去想为何心伤,只泪眼的朦胧向前疾奔。
身后有仓促的唤声,是貂儿急切的叫唤,心中早已凉透,哪里去管它,只顾奋力奔跑,亦想速速远离莫冉楼,只觉脚步愈来愈虚浮,头晕脑怅,下一刻,迈出的那一步已将自己全身向前抛去,夜好冷……肚子,好痛,微微摸索着剧烈痛楚的小腹,眼前一阵耸动,整个人便陷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