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傅一改往日的勤勉,还未巡视完就急匆匆的赶往兵部。此时,郭京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坐在一旁的茶室。郭京是个老兵油子,多次为了温饱参了军,因为军营太累,又多次从军营中逃了出来,找了个借口又呆在庙里面一段时间。可看到庙里面求香的女子起了色心,调戏了两次,就被赶了出来。这一次,因为实在找不到出路,这才想着做了个乞丐,认识的各路货色倒是不少,可没想到自己还是被抓了回来。郭京回头一想,自从到了这兵部,所有人都对自己恭恭敬敬的。城楼上的那个大官他是认识的,那可是兵部尚书孙傅。可为何孙傅要让他们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自己。而跟着自己一起来的阿犬现在却不知踪影。
郭京摸了摸自己随身携带的道符,这符还是自己刚刚在赌坊上茅厕的时候捡到的。可恰巧的是,正是这趟厕所,救了自己。好不容易在赌坊遇到一个与自己同名同姓的兄弟,没想到刚拜了把子,就听说了那个兄弟被人杀死了。郭京自认是这道符救了自己,就一直随身携带了。此刻,他多么的希望这道符能够再救自己一次。
孙傅赶到茶室,刚好看到郭京手中的道符,问道。
“郭大师可曾练道?”
郭京眼珠子提溜一转,也就拿出了手中的道符,故意没有站起身,平静道。
“道佛均略懂而已,不值一提。”
孙傅一听大喜,看来自己没有找错人。急忙走到桌边,在茶桌另一边坐了下来。
“大师真乃高人!你看,眼下大军围城,依大师之言,有何通天妙招?”
郭京哪有什么鬼招数,刚刚说自己道佛双修,那只是自己随口一说。可没想到孙傅竟然问起防城之事。如果自己不说,自己肯定立马就死在这里了。郭京瞟了一眼手中的道符,在庙中各种也有耳闻,遂道。
“我等师从陈希真,三岁起,浸染佛家,受恩道家。眼见城中百姓慌乱,本想苦行以救凡人百姓。可没想却被孙大人看出玄机,算起来,孙大人与天道佛法也是有缘了。”
孙傅本是文人,忠心为朝廷,心系百姓,一听郭京竟是为了百姓苦渡终生,心生感怀,亦对眼前这位郭神仙佩服不已。
“郭大师心系百姓,我等只能仰止而已,万不可言有缘,吾等只能拜叩而已。”
郭京一看自己这招挺灵,缓缓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继续说道。
“孙大人谬赞,我在苦行之中,昨夜大佛大道均受命于我,使我习得六甲神兵之术。只需七千七百七十七人,便可使神役鬼,排山倒海,如此便可直取金账王庭。那样,汴京之围解矣!”
若放到平时,孙傅对于此言必是不屑一顾,甚至还会叫人将其送进大牢。可今天,他对此深信不疑,撒豆成兵,隐形潜身,这些往日不敢想象的事情,他居然相信了。毕竟此事事关社稷,孙傅还是保持了一丝谨慎。
“既如此,郭大师可否在这演练一番?”
郭京心中大呼不好,可神棍岂是等闲之辈,越是光怪陆离的东西,就越要表现的玄乎。郭京也是深谙其道。
“不可!此功十分损耗修为,一次施功,需等到十年以后才可。可不止孙大人能否抵御十年之围?”
孙傅不再强求,若真因为自己的好奇而破坏了灭金大计。对于重名声的孙傅来说,这不是自己能够承担的。他希望自己能够名留青史,而不是遗臭万年。
“既如此,那便罢了。可是……”
郭京一看若不能拿点东西出来,也难以消除孙傅的疑虑。郭京从怀中取出一张白纸,来回在房间内不断的走动着,忽而掐指算着,时而高举白纸,如同在网一些什么东西。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郭京大喝一声,将白纸放到了桌上。
“刚刚我与孙大人交谈之时,有一狐妖闯了进来。刚好,我顺势就将此妖锁在这白纸之中。孙大人暂且退到一旁,让我将其渡化,轮回重新做人,也算是做了一桩好事。”
孙傅急忙站到了一边,只见郭京右手高举,左手虚扶茶桌,围着桌子转了起来,嘴中念念有词。约莫转了九圈,郭京念叨。
“尘归尘,土归土,世道轮回,奈何桥上孟婆汤,来世重做良家人。”
郭京端起桌上的浓茶,含了一口,喷于右手手掌。
“嗨!”
右手手掌拍在白纸上,白纸上瞬间显现了一只右手掌印。郭京眼看有血印,急忙闭上双眼,双手合十,默念南无阿弥陀佛。尔后,才缓缓睁开了双眼。偷瞟了一眼旁边看呆的孙傅,悠悠道。
“此狐妖已归轮回,我亦可以放心了。”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折起桌上的白纸,取出火石,燃为灰烬。孙傅一看果真如此,心中更多的是喜悦,自己的青史之名,板上钉钉了。
“郭神仙真是道法无边!还请郭神仙在此歇着,我着人预备好了吃食,还请郭神仙好好休息。”
此时,孙傅向郭京作揖鞠躬,郭京被孙傅说的飘飘然,理所当然的把自己当做了大神仙了。
“刚刚狐妖修炼五百年,还好所耗道法不多。我休息一日便可。还请孙大人安排一处幽静别院,莫让他们扰我即可。待我恢复了道行,我们在行后事。”
此刻的孙傅哪敢违背郭京的话,急忙安排了下去。若说汴京城哪里最安静,别院环境最好,自然就是宫中东南角了。那里本是宫中偏外围,平日都是一些外戚进京休息的场所。赵桓心念孙傅守城之功,当时特许孙傅可到一处别院休息。孙傅从未去过,不过此时却是派上了用场。
“好,那就不打扰郭神仙休息了。至于别院,此时便让人领郭神仙去便可。如还有其他需求,尽可开口。”
郭京没有答话,只是微闭双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孙傅退出茶室,荷栗早已在门外等候。
“孙大人?此人……”
孙傅颤抖着声音说道。
“天佑大宋,此人正是!”
孙傅握住了荷栗的肩膀。
“你现在就带着郭神仙去我的那处别院,那里靠近张贵妃暂居之处,也方便你一起保护他俩的安全。切不可让其中一人出了意外!有什么情况及时跟我说。张贵妃那边不是有了一个贴身侍卫么,你重点还是放到郭神仙这边。一定要好好伺候着。我即可进宫面见皇上,告诉他这个大好消息。”
荷栗领命,可抓回来的不止一个人。
“那牢里面那个阿犬如何处置?”
孙傅平静了下来,看着门外院中光秃秃的小树,斜阳夕照,微风习习,小树摇了几下,风停又立马停止了摇晃。孙傅慢慢的朝着门外走去,抚了一下下巴的白须,叹了一口气,说道。
“此人,在右侧受墨刑,然后毁了面,只要看得出右脸的墨刑即可。到时候,也算能够凑齐两日后的三喜临门了。”
说罢,头也不回,赶往宫中。这一刻,孙傅觉得有点冷,冬天的风吹在汗透的脊背上。可有夕阳照在身上,却又觉得十分的温暖。也许,这就是夕阳的余晖的力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