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胜见秦氏跪下,还有一屋子的下人,不好再发火,秦氏虽然可恶,但是到底是阙府的夫人,不好太折他的面子。
“你们一个一个都不是省心的,阙华!给我好好查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回来报我!我倒要看看,这个家到底谁做主!”
华叔听见阙胜叫他,急忙跑进来,低头应了一声。
阙胜气得胸膛起伏不断,华叔在阙府三十年,很少见他生这么大的气。
正努力想说辞,好化解这尴尬的场面,外面一个小厮突然跑进来,行礼道:“启禀老爷,有客人来。”
阙胜一愣,这个时候正是家家摆饭的时刻,谁会这时候来呢?
“是谁?”
“叶御史。”
阙胜一听,急忙起身,边往前院走边整理前襟和衣摆,还不忘扣起了刚才因生气而松开的扣子。
秦氏见阙胜走了,暗暗长舒一口气。
阙凌云和阙凌尘起身来搀秦氏,继续坐下吃饭。
阙春优却起身施了一礼对秦氏道:“姨娘,我吃饱了,先回房了。”
秦氏皱眉道:“怎么才吃一点就吃好了?是不是看见父亲一走,就不顾规矩了?”
阙家吃饭有个规矩,长辈入座晚辈才能入座,长辈开动晚辈才能动筷子,长辈吃好了晚辈才能推碗。否则年轻人吃饭太快,放下碗就走,太不像话。
“姨娘,不是春优不顾规矩,您这顿饭看来吃得慢,难不成您想要我一直陪着您吗?也行,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阙春优说完又坐下。
秦氏眉毛挑了一挑,突然觉得后槽牙压根痒痒。没想到如今这丫头也开始牙尖嘴利了。果然跟她那个可恶的哥哥一路货色,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春优!怎么跟母亲说话呢!”
阙凌云首先看不惯。其实按辈分,阙春优还比阙凌云大一岁,是他的二姐。不过阙凌云行事稳重,阙春优天真烂漫,倒像他是哥哥了。
秦氏越看越觉得阙春优碍眼,皱眉道:“好了好了,你先去吧!”
阙春优暗笑一声,起身便走。
秦氏突然又道:“春妈!回去好好教导二小姐,一会把二小姐的庚帖给我送到房里去,算来,二小姐也不小了,该给她寻门好亲事了。”
秦氏故意将“好亲事”三个字咬得特别清晰。
阙春优回头瞪着秦氏,心里又羞又怕,最后没办法,急的一跺脚跑掉了。
阙凌尘问到:“母亲,你要给二姐找婆家吗?定好哪家了吗?”
秦氏冷笑道:“这我可做不了主,回来还得问问你父亲。不过,左右就是京城里那几家公子哥吧!年龄与她相当的可不多了,就怕她嫌人家年纪大!”
阙凌尘望着阙春优去的方向,不由得替她捏了把汗。
阙胜来到前院,叶盛已经站在影壁墙那里了。
阙胜立刻满面春风道:“哎呀,什么风把叶相您给吹来了?阙某迎接来迟,怠慢了怠慢了!”
叶盛拱手道:“无妨无妨,我是吃了饭无事闲逛,正好逛到你家门口,就顺脚进来了,阙老弟不要觉得叶某唐突就好啊!”
阙胜脸上笑着,心里疑惑。叶家在城南,离阙府没有十里也有八里了,这还能叫“顺脚”?
“呵呵,怎么会!阙某巴不得叶相多来串门呢!来来来,请进请进!”
阙胜引着叶盛来到待客前厅,请叶盛上座,吩咐小厮泡茶。
叶盛道了声谢,便入座了。不一会,小厮上来茶,两人各吃了一盏。
叶盛道:“常听人说阙老弟这里有好茶,今儿个总算有机会来尝了尝,果然不错啊!这可是御赐的金骏眉?”
阙胜笑道:“是,叶相好眼力。这是岭南正山堂进贡的,甘甜清爽,确实好茶。不过叶相深得陛下圣心,恐怕不光是茶,其他东西早赏了好些了吧?我这里跟叶相家里的比起来,只怕差得远吧!”
叶盛道:“嗨,陛下赏了东西是不假,不过可没赏我茶。以后想喝还得来你这里哟!阙老弟不会嫌我烦吧?”
阙胜起身道:“叶相哪里话,只怕您不来呢,我阙府的大门永远对您敞开!您要是喜欢,一会我给您包上一包送到府上?”
叶盛又喝了一口茶,摇手道:“不用不用,就在这里喝就行。”
阙胜附和着笑了笑,低头喝了一口茶,心想这叶盛一向不攀关系不结党,他到底来干什么了?
等了一会,叶盛慢慢开口道:“阙老弟可听说了么?陛下最近要动一批官员。”
阙胜自然地接道:“这倒不曾听说。近来上朝,都没去溪风苑听命,因此信息不灵。叶相可有什么消息吗?”
叶盛看了他一眼,见阙胜眼神不像作伪,沉吟道:“最近太学不是新进了一批学子么?想来要从这批人里面挑了。”
阙胜点头道:“近来各司空缺的职位也不少了,应该的。”
叶盛道:“新人来了,咱们这些老人就得让位咯!”
阙胜笑道:“自古新人胜旧人,叶相您劳苦功高,肯定不用发愁这些,倒是我有可能被顶替咯!”
叶盛笑道:“哈哈,咱俩彼此彼此吧!”
两人笑了一回,叶盛又凑近了阙胜道:“此次选人,阙老弟就没什么想法吗?”
阙胜精神一震,传说中的“百官之楷模”,整日一副公事公办、毫无私念的御史大夫,竟然也有这种心思?还是他只是在试探自己?
阙胜摇头笑道:“阙某人微言轻,并没有什么德才兼备的人才推荐。况且陛下英明,想来也必不会让一个有才之士蒙尘的吧。”
叶盛点头道:“阙老弟说得有理,这本该不是我们做臣子的该操心的事。不过呢,我们这些做父母的,总有这样的顾虑,就算不为自己打算,也得为子女考虑啊!”
阙胜点头道:“这是应该的。为人父母者,必为子计深远。实不相瞒,我也时常为家里这几个不成器的忧虑啊!叶相您肯定没这样的烦恼,小叶公子年少成名,誉满京城,听说陛下早已看定了的,将来位极人臣,指日可待呀!”
叶盛摇手笑道:“阙老弟过奖了。我家那一位,就是性子太傲,将来同朝为官,还不知会怎么样。只是眼下有个空缺不得不提。太学的邹学监回乡丁忧,这个职位说大不大,但又不是可有可无,据说已经有多家子弟盯上了呢!你可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