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里木一词源自蒙南族之语,意为“草原上的珍珠。”当盈歌和丁逸来到赛里木湖边的时候,他才觉得,水镜先生避居之地与赛里木湖相比,不过只是一个乡野之处罢了。
赛里木湖既不大,也不小,不过千尺有余,它的大小会令人觉得恰如其分,多一分少一分都显不妥。湖水很清澈,很安静,安静的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湖面将眼前的天山冰雪尽数倒映在水底,然后再与深蓝色的天空温柔的交融在一起。湖边四周是紧密而柔软的冰草,没有青树,也没有鲜花,放眼望去,只有满目的绿色。偶尔一阵轻风吹过,一道道碧浪便慵懒而轻巧的自脚下蔓延开来。巍巍天山此刻就像一个通天巨人一般矗立在眼前,近的甚至可以看得到山上飘起的积雪,而赛里木湖则像是一个温柔乖巧的女人,安静的蜷伏在这巨人的脚下。
盈歌站在湖边,一时间仿佛忘记了呼吸。虽然五年前就已领略过它的美,但此刻再见,赛里木湖依旧美的令人心痛。
丁逸怔怔看着眼前的这碧云天,绿水池,青草地。很快紫灵就要在这个美丽的地方,变成一个美丽的新娘子。只不过这个而美丽的新娘子,是别的男人的。
不,我决不能让紫灵嫁给轩辕天罡那个农夫,紫灵不会喜欢这个男人的,丁逸不由的握紧了拳头。
可他现在连三脚猫的功夫都没有,靠什么来阻止轩辕天罡呢,难道靠嘴巴么,想到这里,丁逸心中不禁又是一阵茫然。
“良辰吉日是在明天,老弟,看来我们还是来早了。”盈歌扭头看着丁逸。
“早一日来,多看一看这仙境之地,岂非也是赏心悦目。”盈歌的身后传来一个温和有力的声音。
“看来这新郎官比我们还要心急。”盈歌喃喃道,转过了身。他看到轩辕天罡站在自己的面前。
除了书生之外,他的身旁还站着另外两个人。其中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脸上带着憨憨的笑容。他的身形肥胖无比,看起来简直就是一个肉球。而另外一个则是个身形枯槁面容憔悴的老者,他看起来是如此的羸弱,似乎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盈歌知道,这两人既然能与那书生一样站在轩辕天罡的身边,定然也都绝非常人。
“我们的新娘子呢?客自远方来,总该见见新娘子吧。”盈歌四处张望着。
“既然是婚娶大事,新娘子自然需要梳扮一番才能出来迎接客人,稍安勿躁。”轩辕天罡说道。
“很抱歉,但我们是来抢亲的。”盈歌耸耸肩,望着轩辕天罡。
盈歌话音刚落,丁逸便像一头蛮牛一样朝着轩辕天罡冲了过去。盈歌一伸手拦住他,摇摇头,“老弟,抢亲也分好多种抢法,但你这种是最为不可行的,因为就算是一百个丁逸,再加上二十个盈歌,恐怕也不会是轩辕大哥的对手,所以,这次我们只可智取,不能硬来。首先,我们要确认的一点就是,轩辕大哥愿意给我们这次抢亲的机会才行。”
丁逸怔怔看着盈歌,什么意思,不明白。
轩辕天罡看着丁逸淡淡一笑,道,“这很公平,丁公子原本便是心属紫灵姑娘,你与他今天来行抢亲之事,自然也是再正常不过了。所以,我接受你们的挑战。”
“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意外?”毕竟抢亲这种事原本就有些过于荒唐和无礼,以轩辕天罡的身份,如此痛快的就答应这种非分的要求,倒是让盈歌有几分意外。
“一点也不意外。”
“也一点都不生气?”
“既然这件事情很公平,我又为什么要生气呢?”轩辕天罡淡淡一笑。“现在请你告诉我,你们打算怎么个抢法?”
“你的武功远在我之上,你身后这三位朋友想必也都是一流高手。倘若论武功,我们自然没有丝毫的胜算。所以今天的这亲,我们双方显然是不能以武论英雄。”
轩辕天罡微微一怔,“习武之人,却不论武功,那又该如何比试呢?”
“喝酒,当然是喝酒。新婚大喜之日,我们自然是要比喝酒。谁喝的多,新娘子就归谁。”盈歌说道。
轩辕天罡身后的三人的眼中不禁露出了杀意,他们大概觉得这两毛头小子是在胡搅蛮缠。
轩辕天罡不禁抚掌含笑,“盈公子所言极是,如此良辰吉日,的确不适合以武会友。我们就依你所言,比喝酒。”
轩辕天罡身后的三人脸色微微一变,面露惊讶,他们显然也想不到轩辕天罡会真的答应盈歌这种戏谑般的条件。
“轩辕大哥果然痛快,那我们就一言为定?”盈歌说道。
“一言为定。”轩辕天罡点点头。
“只不过,武功高强之人,酒量自然也差不了。所以今日比酒,我与丁老弟要合二为一,与你痛饮千杯。至于你身后的那三位朋友,则不能算在内。”盈歌扫了一眼轩辕天罡身后的三人。
轩辕天罡身后的那三人立刻面露不悦之色,那个枯瘦老者微微跨前一步,“臭小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枯瘦老者似已不愿忍耐,便要出手,轩辕天罡轻轻一摆手,枯瘦老者显然对轩辕天罡尊崇之极,他冷哼一声,当下后退一步,冷冷的看着盈歌,却是隐忍不发。
“盈公子所言公平之极。”轩辕天罡点点头,“我已有二十多年不曾饮酒,不过今日既然是大喜的日子,我便破一次例也无妨。”
“你不会觉得我们是在以多欺少吧?”盈歌笑嘻嘻的说道。
“当然不会。”轩辕天罡说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不能反悔啊。”盈歌似乎依然有点不太放心,他望着轩辕天罡。这件事虽然看起来有点儿戏,但却事关丁逸后半生的幸福,所以不可儿戏。
“我轩辕天罡说过的话,自然是算数的,拿酒来。”轩辕天罡淡淡的说了一句。
“我去。”轩辕天罡身后的肥胖如球的屠夫裂开嘴冲着盈歌一笑,身形一闪,便消失在湖边的那一方低矮的小山谷之中。
盈歌冲着丁逸挤挤眼,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以自己的酒量,虽然不敢说冠绝天下,但这江湖中能喝得过他的,目前还没有出现过,更何况现在还加上一个几乎比他还要能喝的丁逸。论武功,他们自然不是轩辕天罡的对手,但论酒量,哼哼,恐怕十个轩辕天罡都不是他和丁逸的对手。
此时盈歌的心中雄情万丈,充满了必胜的信念。
丁逸的神情默然,他没有说话,一直在望着前方草甸的那一边,紫灵呢,她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
片刻功夫,那个胖球一样的屠夫手臂托着两大坛酒飞身掠了过来。盈歌打娘胎出来就开始喝酒,但他却从没有见过这样巨大的酒坛。
准确的来讲,那已经不是坛了,而是瓮,高约三尺宽约两尺的瓮。
托着如此沉重的两坛酒,盈歌看到那屠夫脚下的冰草不过如同棉花压顶一般只是轻轻的弹了弹。
如此肥胖的身形,居然能有这般轻功,盈歌不由暗暗心惊。
屠夫看着看着眼前的酒坛,眼中不禁露出了贪婪的神色。看来也是个酒道中人,盈歌不禁微微一笑。
轩辕天罡拍开泥封,一股浓烈的酒香登时飘散开来,屠夫立刻忍不住咽了一大口唾沫。
“好酒。”盈歌不禁赞叹了一声。
“这清酒采自天山雪水,由洛阳酒大师兰陵子亲手酿制而成,让两位见笑了。”轩辕天罡,轻轻托起那巨大如瓮的酒坛,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如虹吸一般开始喝。
盈歌紧紧的盯着他的肚子,可轩辕天罡的肚子始终没有丝毫的凸起,酒呢,他喝进肚子里的酒都去哪里了。盈歌抬起头,突然看到轩辕天罡的头顶升起了袅袅白雾。
这是哪门子功夫,难道喝进去的酒还能这么化成气逼出体外不成?盈歌瞪大眼睛,惊讶的看着轩辕天罡。
轩辕天罡喝酒的速度越来越快,他头顶上的白雾也越来越浓,一坛酒不到半柱香时间,就这么被轩辕天罡喝干。
“请。”轩辕天罡放下酒瓮,冲着盈歌微微一笑,从他那愉快而又明亮的眼神中,盈歌看不到丝毫的醉意。
盈歌心里不禁一阵发苦,看来这场比试还没开始,他和丁逸恐怕就已经输了。在扎布里牛饮三天三夜,盈歌对自己和丁逸的酒量非常有信心。可现在看来,他的如意算盘大概是要落空了。照轩辕天罡这种喝法,恐怕十个盈歌再加上十个丁逸都不是他的对手。
可他能说这是作弊么,显然不能,因为他亲眼看着这一巨坛的酒喝进了轩辕天罡的肚子里。
这个农夫简直他娘的邪门,盈歌心里忍不住恨恨的骂了一句。
“真的要这样比吗?”丁逸看着盈歌。
“老弟,你还有更好的法子吗?”盈歌不禁叹了口气。
丁逸点点头,他走上前去,双手抱起酒坛。他喝的并不算快,中途甚至停下来歇息了片刻,可最终他还是将这一坛酒一滴不剩的喝了下去,盈歌注意到,丁逸的肚子高高的鼓了起来,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痛苦,毕竟这是足足三十多斤的酒,他没有轩辕天罡那样的功夫,所以只能硬干。
“老弟,你还行么?”盈歌有些不安的看着丁逸。
丁逸没有说话,只是长长的吐了口气,抬头望着轩辕天罡。
老子喝完了,现在该你这农夫了。
“痛快,拿酒来。”轩辕天罡微微一笑。
这一次,屠夫带来了十数坛酒。丁逸看着草地上一字排开的酒坛,一言不发的走上去抱起了一坛,埋头猛喝。
盈歌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一脸悲壮的走上前去也打开了一坛酒。
事到如今,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喝!
盈歌已经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了,但当他反复的数地上的空酒坛却总是数不清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的醉了。
盈歌抬起头,看到丁逸依旧在不声不响的喝着,他面前已经喝光的酒坛数量远远多于盈歌。可当他转头时候,他看到轩辕天罡面前已是黑压压的一大片,那些都是他已经喝空了的酒坛。
盈歌努力的晃晃脑袋,他发现轩辕天罡清澈而平静的目光正在望着他。盈歌明白,这场恶战他和丁逸已经输了。
盈歌想要告诉丁逸别再喝了,可他只是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他想要站起来拦住丁逸,却身子一歪倒在地上,他全身没有一丝的力气,甚至连动一下舌头都是一件艰难的事情。
醉了,这一次他是真的醉了,醉的一塌糊涂。
“你们已经输了。”轩辕天罡缓缓的站起来,他看着丁逸,淡淡的说道。
丁逸没有回头,他只是在不停的喝着酒。
轩辕天罡身后枯槁瘦弱的褐衣老者微微一皱眉,说道,“我将他们送走。”
轩辕天罡回首遥望着远方,摇摇头,缓缓说道,“不必。该走的时候他们自然会走的,该来的时候他们自然也会再来的。”
轩辕天罡转身离开,三人不紧不慢跟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