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特助,廖飞的工作范围却涵盖极广。
多数时候,廖飞做的事情都超过了我所理解的特助职责。最为常见的就是开完会出来廖飞会一边把会议报告打出来一边联系餐厅订好我的午餐或者晚餐,然后非常准时地在把报告交到我手中之后提醒我半个小时后他会在送我去餐厅的车上等我,然后在每一次晚餐结束后熟练地把我送回住处。
随之附送一个标志性的礼貌笑容。
说实话,廖飞没有来之前我的三餐都很随意,忙时常常是两块简单的抹了草莓酱的面包或者前天夜里一时兴起做好的三明治,不忙时我爱自己开车四处转转,填饱肚子只是顺带的事。
神奇的是,廖飞似乎对我的口味了解得十分透彻,甚至能根据我当天的情况作出及时而准确的改变,这直接导致了我在廖飞入职的第一个季度体重上升了五斤。第二个季度的开始,拿着廖飞递给我的还带着打印机热度的报告,我说:“廖飞,嗯,我希望以后的晚餐可以简单一些。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在吃胖了之后每天多花半小时再瘦回去。”事实上我也不想在吃饭上浪费太多时间,有那个闲暇,我还是更喜欢独处或者,找个小酒馆。
廖飞看了我一眼,迅速地理解了我话里的意思,他说:“好的,您的食谱我会及时调整。”
“食谱?”
廖飞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个小本子翻给我看,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有关我的日常生活习惯。“您的喜恶我都有详细的记录,所以请您放心,即使是减脂餐,我也一定会安排得让您满意。”
面对廖飞真挚干净的眼神,我鬼使神差地把刚到嘴边的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这么一想,我似乎又要和小酒馆们暂别一段日子了。
每次廖飞把我送回住处,我都懒得再开车出门。
但半年的时间过去后,当我发现自己很容易把事物和酒联系起来,甚至喝着咖啡我鼻尖飘过的都是伏特加里的酒精味之后,我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不行了,我一定,要回去见见我的小酒馆们,我一定,要喝上几个满杯。
于是当天回程的车上,我坐到了驾驶的位置,在廖飞天真的询问眼神下,我把手放在了方向盘上。
“廖飞,今天不用你带我去,我们换个方式,我带你去看看洛杉矶的夜景。”发动车子,我把车缓缓开到大路上。
“您没有吃饱?”廖飞,这个实诚的男人始终离不开关心我的温饱。
“唉。廖飞,你来洛杉矶也有六个月了,是不是除了工作基本也不往外跑?”
“嗯,基本是的,除非您特别要求。”天真,真是太天真了。
“那也没有去体验过这里的夜生活了?”
“偶尔,会出门散散步。”什么老年人一样的爱好。
“那你第一次见我也是因为在散步?那个时间?凌晨两点?”
“呃,那次,和您一样,也是个,嗯,意外。”廖飞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景,回答得吞吞吐吐,言语间闪闪烁烁让我好奇心大起。
“哦,意外。那可真巧。”一脚油门车子的引擎呼啸起来,我搭着廖飞开进了洛杉矶逐渐降临的夜色里。
~~~~~~~~~~~~~~~~~~~~来自廖飞满脸通红的问候~~~~~~~~~~~~~~~~~~~~~~
“当,当然不是意外了。”两杯马丁尼下肚,廖飞的脸和脖子已经鲜红欲滴,说话也开始不太利落。此时的廖飞用手支撑着自己即将耷拉下去的脑袋,努力地睁开眼睛答着我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廖飞明明酒量这般不堪,却以好像自己千杯不倒的气势替我接下了邻桌送来的慰问。那个时候我甚至以为自己今天可以见识到廖飞叱咤酒场的样子了。结果不到半小时,廖飞就用实际行动证明是我想多了。
既然如此,我看着廖飞平时清澈见底的眼神渐渐蒙上了一层雾气,突然间计上心头。
“哦,那你是因为什么那个点还在外面?”我顺着未完的话问了下去。
“那是因为,哈哈哈,因为,琰琰,我不能说。”廖飞沉沉地笑着念出了我的名字。
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见除瞿女士以外的人喊我“琰琰”了。最近一次听见有谁喊我“琰琰”似乎是在一个极深的夜里,似乎又不是,我的记忆模模糊糊,或许那只是我过于疲惫入睡后的一个梦,梦里有个男人一直在我的耳边这样喊着我,像是情人,又像是仇人。
可哪来的情人,又是哪来的仇人,我仔细回忆却是找不到一丝线索。
“想不到啊,廖飞,我一直认为你是我见过的,最坦诚的人。”我看着廖飞笑得摇摇欲坠的样子也开始发笑,“那你第二天见我不惊讶吗,我见你的时候可是尴尬了好一会儿。”
“哈哈哈,完全,完全不会。因为,因为我啊,早就认识你了。”
我有些诧异。
“在电视上。”廖飞一个大喘气,“你,那天我,一眼就认出你了。哈哈哈,果然电视都是骗,骗人的。你可比电视上看着,瘦太多了。”
“是吗,谢谢。”这句话我爱听。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是阵风的话,你早就被吹,吹跑了。琰琰,你太瘦了,还,没有那个灯柱子结实,哈哈哈哈。”廖飞笑得像个孩子,端起我面前的日落又来了一口,“好喝,我喜欢,喜欢和你喝酒。”
“我也喜欢,嗯,喝酒。”有些无奈,我想示意Waiter再来一杯,廖飞却突然拉下了我举到一半的手。
“不行,琰琰,你,你不能再喝了。”廖飞努力地直起身来摇了摇头,“不然,我没,没法交代了。”
“交代什么,明天我放你假。”看着廖飞这么一个八尺大汉即使醉得口齿不清也要阻止自己老板喝酒的敬业劲头,我禁不住肃然起敬。
廖飞按着我的手,还是摇摇头:“我不能,让你再喝了。我,我答应过他。不然,我得,离,离开了。”
“他?你答应了谁?”
“琰琰,我不能说,这也是,我答应他的条件之一。”他突然反握住我的手,还郑重地盖上了另一只,“我们,我们希望你过得好,琰琰。别,别问了,好吗?”
感受到廖飞手掌炙热的温度,再看看他努力保持着清醒的眼神,我又一次鬼使神差地把拒绝的话吞下了肚子。“好。”我答应道,“但我也有个条件。”
“你,你说。”
“我只为朋友保守秘密,所以廖飞,你得学会不叫自己的朋友‘老板’或者‘女士’。”
那边醉得连耳朵都红了的廖飞重重地点了个头:“成,成交,琰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