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正山一见此人手持锋利的小刀,再略一打量,立刻判断出此人武功很高,极具危险性。所以,他马上打了个手势,另外五人身形移动,就要采取围攻阵形。
但是还没等他们有所行动,只见眼前一花,没有任何人看清楚,图清风已经立在了那个人的身前,仅距一米。
那个人似乎微微一震,眼皮轻轻抽动了几下。但是他没有做任何反应,仍专心致志地修理指甲。
图清风负手站立,凝视着这个人的双手,淡淡地问:“你要见我?”
那个人慢慢地将手里的小刀收了起来,然后缓缓抬起头,看着图清风冷冷地反问:“你就是图清风?”声音低沉,目光阴冷如刀。
图正山等人大怒,眼神如刀锋般盯着这个傲慢无礼的小子,恨不得立刻出手教训他。但是他们谁也没有动,只是一言不发地紧紧盯着他,警惕性提到了最高。
图清风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这个人的无礼,他面无表情地说:“是。有何贵干?”
这个人轻薄的嘴唇微微一挑,慢吞吞地说:“受人之托,给你带封信。”
图清风一言不发,竟然转过身向椅子走过去,把背后的空门卖给了对方。
那个人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眼中闪过怪异的神色。
图清风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上,若无其事地说:“请坐吧。”
那个人迟疑了一下,神色有些古怪地走了过来,在图清风身边坐下。
端起佣人端上来的香茗,图清风悠然喝了一口,淡淡地说:“茶不错,请用。”
青年人端起茶杯,冷冷地说:“你知不知道刚才你背对我的时候,我可以杀死你一千次?”
“哦。”图清风喝了口茶,淡淡地说:“是吗?”然后就又喝起了茶,就像没有这回事一样。
青年人凝视着图清风,眼神复杂。
半晌,他喝了一口茶,缓缓地说:“我叫冰月舞明。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哦。”图清风放下茶杯,不冷不热地说,“图清风。请多指教。”
图正山等人在一旁哭笑不得,均在心里嘀咕:哪有这样见面的?一对怪人!
自称冰月舞明的青年人也放下茶杯,缓缓地说:“你的部下图希白托我带来一封信。”
除了图清风,众人均颇感意外。
图希白发生什么事情了?他们为何未能及时归国复命呢?他和这个冰月舞明是什么关系?
图清风不动神色地说:“他们在何处?”
冰月舞明小心翼翼地自腰带中取出一封信,淡淡地说:“我们分手的时候是在菲林蒲的蒙多尔港口,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可能已经到了西方。”
“西方?”图正山低声惊呼了一声,觉得相当不可思议。其他人也都吃惊不已,颇感意外。
图清风仍然面无表情,他接过冰月舞明递过来的信,打开细看。尊敬的清风大人:
请宽恕我擅自做出这个决定,但是我有理由认为应该这样做。
现在我正在菲林蒲蒙多尔港口,我们必须潜入到一艘可疑的海轮上,而这艘船的目的地是西方。在这艘船上,我有充足的理由相信装载了数以吨计的黄色炸药。而押送这艘魔鬼之船的人竟然就是该死的赵无极。
相信您也清楚这件事意味着什么,所以我们只能晚些归国,我们必须查清楚这些魔鬼之物的去向、用途,也必须查清楚赵无极的阴谋。如有可能,我们将抓捕赵无极并将这艘船抢夺过来。但是请您放心,我们不会轻举妄动。
赵无极真是一个可怕的敌人,刚才与他交手的时候险些丧命。
给您带这封信的人名叫冰月舞明,具体的底细不清楚。只知道与赵无极是仇人,他的父母在“云龙号惨案”中遇难。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正与赵无极搏斗,身负重伤险些丧命。我们出手救了他,从而知道了这件可怕的事情。
我们仅仅是请他把这封信带给您,并不清楚此人的可靠性,所以请您注意提防。但是我认为此人能力非凡,请您定夺是否收下他。
事态紧急,不能细说。但是我会利用一切机会给您发送情报。
敬礼
希白、流云、断雷、尊行
猿远园猿年源月圆日
看完了这封字迹潦草的信件,图清风默不做声地递给了身后的图正山。
图正山接过信笺,仔细检查一番,然后低声说:“大人,确是图希白的笔迹。他特有的暗号笔法也没有错误。可信。”
图清风没有任何表情,捧起了茶杯,若无其事地说:“非常感谢阁下。”
冰月舞明冷冷地说:“图希白救了我,我为他办事理所应当。你不用谢我。”
图清风无所谓地点了一下头,淡然问道:“风族后裔?”
“大风民族!”冰月舞明冷冷地回答,“大”字的语气说得很重,同时眼中闪过狂热和骄傲的神色。
图清风毫不在意地说:“那么,冰月先生还没有下榻之处吧?”
冰月舞明点点头,淡然地说:“我直接来的。”
图清风不冷不热地说:“冰月先生远道奔波而来,如不嫌弃,请在本府休息。”
图正山皱了一下眉头,嘴唇动了动想出声反对,但是最终没敢说。
冰月舞明冷冷地说:“本人不习惯寄人篱下。我已完成了图希白之托,就此告辞!”
说完,起身就走。
身后,图清风轻叹了一声,喃喃道:“右胸、腹下各一伤,左肋断两根。能奔波数千里到这里不死,命可真够硬啊。”
冰月舞明立刻站住了,浑身的肌肉紧绷,甚至僵住。他站在原地缓缓地转过身,眼神如刀锋般盯着图清风,慢慢地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图清风悠然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身无分文、至少三天没吃过东西、一路偷渡才到华龙国。”
冰月舞明的瞳孔立刻收缩,紧紧地盯着图清风,目光极其阴冷。
半晌,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悲怆,冷冷地说:“你以为你是谁?”然后冷傲地转过身,步伐坚定地向门外走去。
图清风面无表情地盯着冰月舞明的步伐,心里默默地计算着。
一步、二步、三步......
当冰月舞明走到第六步的时候,他的右脚刚刚落地,只见图清风右手做了个奇怪的手势,紧闭的双唇蓦然张开,音调极为低沉地喷出一个字:“吽!”(注:发音为澡燥灶早)
这个“吽”一传入冰月舞明的耳中,却如同一个炸雷在耳旁响起。他如遭雷击,脑子“嗡”的一下就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之中。
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灿烂的金星乱舞。虚弱立刻将他包围起来,双脚如同踏进了烂泥塘里般使不出半点力气。
冰月舞明年轻、英俊的面容瞬间就失去了血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他控制不住地颤抖着转过身,薄薄的嘴唇紧闭,狠狠地盯着图清风。
诧异、不能置信、愤怒、憎恨、痛苦、无奈......眼神中包含了太多的东西。
图清风坦然坐在那里,手里还捧着茶杯。他淡淡地说:“不服吗?”
冰月舞明只觉得心神激荡不已,多日来强行压制住的严重内伤被图清风的一个“吽”字引发出来,加上十几天的连续奔波,又未能保证良好的饮食,因此他此时再也坚持不住。冷汗淋淋而下,迅速湿透了全身。
“你......”冰月舞明恨恨地吐出了一个字,声音嘶哑,却再也说不下去。他喉咙发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黑暗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冰月舞明颓然倒地。
看着昏倒在地的冰月舞明,图清风轻叹了一声,对一旁目瞪口呆的图俊武说:“请图阅先生来。让他准备救治一个有严重内伤、外伤并劳累奔波了数十天的青年。去吧。”
图俊武这才醒过神来,低声说:“是。”然后怜悯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冰月舞明,摇摇头,快步出去了。
“正水、俊文,把他抬进客房安顿好。不要动他的任何东西。”图清风接着吩咐道。
“二伯!”图清风高声喊图刚正。
“来喽!”
图刚正应声走了进来,一见冰月舞明倒在地上,地上还鲜血淋淋的,不由大吃一惊。他瞪大了眼睛问:“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怎么了?”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他打了个哆嗦,指着地上的冰月舞明结结巴巴地问:“少爷!你、你把他、把他给宰了?”
图清风白了他一眼,没好声气地说:“乱说什么啊,他是内伤发作!”
“哦!那就好!那就好!”图刚正拍了拍脑门,放下心来。
图清风喝了口茶,说:“我要救助这个人。请您给炖些燕窝、人参之类进补的东西。”
“行。我这就去。”图刚正看了一眼地上的冰月舞明,转身出去了。
图正水、图俊文二人小心翼翼地将冰月舞明抬了起来,送到客房去了。
图清风轻叹了一声,喃喃道:“年轻人啊,太争强好胜......”
图正山忍不住问道:“大人,您刚才的那一声‘轰’是什么名堂?”
图清风缓缓喝了口茶,淡淡地说:“密宗六字真言。”
“密宗六字真言?”图正山喃喃道,一脸的迷茫。
图清风接着说:“密宗认为,世界万物、佛和众生皆由地、水、火、风、空、识‘六大’所造。密宗六字真言就是对应‘六大’的咒语,分别为‘唵、嘛、呢、叭、咪、吽’六字。使用时身密、口密、意密,即刚才所说的三密加持。”
“那么。”图正山疑惑不解地说,“您对冰月舞明所用的‘吽’字真言是什么理论呢?为何一个字就可令他喷血倒地?”
图清风轻叹了一声,缓缓地说:“他本来就受了很重的内伤和外伤,但是未能及时医治、调理,而是强行压制住了。外伤倒也好说,但是内伤却后患无穷。加上连日奔波又不能保证良好的饮食、休息,所以他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强弩之末,能活过三天就算不错。而且就算他现在立刻医治也晚了,也许能保住命,但是武功就全废了,以后就是废人一个。”
图正山明白过来了,他肃然道:“所以您就用‘吽’字真言,将冰月舞明强行压制住的内伤引发出来,借助金刚持如来、大势至金刚的力量将他击倒,等于使他的旧内伤变成新内伤,那么就可以进行救助,而不会致使他的武功尽废。”
图清风点点头,表示图正山说的正确。
图俊文撇了撇嘴,惊讶地说:“这个密宗六字真言如此厉害!”
图清风微微点头,道:“在目前的知识范畴中,根本无法解释密宗的秘密。密宗所信仰的神、所修炼的法门、所运用的神秘力量没有人可以真正理解,包括密宗传人在内。”
图正水沉声说:“那么也就是说,密宗传人拥有很神秘及可怕的力量喽?”
图俊文吐了吐舌头,龇着牙说:“以后要是遇见密宗传人,我可要敬而远之。”
“不错。”图清风加重了语气说,“一是我师父与密宗深有渊源,二是密宗的力量极为神秘。因此日后你们如果见到密宗传人,一定要尊重有加,万万不可与他们为敌。”
图正水面色凝重地问:“大人,密宗的力量到底有多可怕?”
图清风微皱了一下眉头,沉默了。
半晌,他才张嘴说:“一个有七十年修行的密宗传人,可以只结几个手印、说几句真言,就杀死四个黄金龙武士。”
“啊?”众人失声惊叫,张大了嘴惊愕万分。
图正山等人这才明白图清风为何一反常态地给他们讲了这么多典故,原来是为了加深他们的印象,使他们了解密宗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防止发生贸然与其为敌的情况。
图正山一鞠躬,严肃地说:“属下明白,我们会避免发生这种情况。”
图清风有些疲倦地点点头,再次陷入了沉默。
军医图阅走了进来,图俊武在一旁拎着沉重的出诊包。
图清风起身迎了上去,客气地说:“有劳先生了。”
图阅呵呵一笑,道:“图大人太客气了。伤者在哪里?”
图俊文迎上去说:“先生,我带您去。”
图阅向图清风微鞠了一个躬后,在图俊文的引领下前去客房。
图清风沉默地喝了一会茶,轻叹了一声道:“图希白他们有了麻烦,我得去一趟图和那里。”
图正水应声道:“我去准备车。”然后出去了。
图正山刚才看到了图希白托冰月舞明带来的信,所以知道怎么回事。他喃喃地道:“但愿这几个小子能沉住气,轻举妄动的后果可不妙啊。”
图清风轻叹道:“图希白颇有心计,能够见机行事,我相信他不敢动赵无极。”说完,起身出门。
众人来到军机部求见军机大臣图和。
图和听报图清风求见,亲自出来迎接,将图清风迎进了办公室。
二人一落座,图清风就单刀直入地说:“大人,此次贸然来访实是有一不请之求。”
图和呵呵一笑,捋着胡须说:“阁下太客气了!有话请说,只要本人力所能及,必不遗余力为阁下效劳。”
图清风客气地说:“我有四名下属在西方行踪不明,望大人帮助寻找。”
图和老奸巨猾,一听图清风的要求,立刻就明白这件事背后大有文章。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以不动声色地淡淡问道:“西方?那么远?”
图清风见他既不答应也不拒绝,而是问了这么一句,就知道这个老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不告诉他原委是不行的。
他暗叹了一声,淡淡地说:“图希白、图流云、图断雷、图尊行四人本应在员圆日之前回国复命,但至今未归,反而托人带来一封信。”说完做了个手势。
图正山取出图希白的信,上前交给图和。
图和暗笑,知道图清风很识相。他把这封信交给自己,不但省去了口舌工夫,更显示了合作的真诚之意。
图和仔细地看完信后,脸色凝重起来。他知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也立刻意识到这件事的背后肯定有一个巨大的阴谋。
他阴着脸,眉头紧皱,用手指轻敲着桌面说:“如果图希白的判断无误,那么这件事可太可怕了!”
图清风点点头,没有说话。
图和凝视着手中的信,喃喃道:“数以吨计的黄色炸药......足以把整个世界闹得天翻地覆......赵无极要把这些东西运到何处去呢?西方?西方要这么多炸药干什么?蓝章!”
图和猛地起抬头,冲着门口喝道:“来人!”
“在!”一名少校军官应声推门而入。
图和厉声道:“让杨少江、艾英、图金华立刻来!”
“是!”少校敬礼后离开。
图和沉声说:“伯爵阁下打算让图希白四人回国还是先取得联系?”
图清风回答道:“先取得联系。”
图和微微一笑,狡黠的眼睛盯着他,意味深长地说:“阁下也打算去西方散散心吧?”
图清风面无表情,淡淡地说:“也许。”
图和呵呵一笑,说:“阁下如果去西方的话,若有难办的事情尽可吩咐,西方有不少我们的部门可以为您效劳。”
图正山扫了图和一眼,暗骂了一声:老狐狸!
图和这么说明显是希望图清风追查这件事的时候不要对他有所隐瞒,大家共同分享所有情报及最终的结果。
因为他知道图清风的能力非凡,麾下更是人才济济,他相信图清风插手的事就没有解决不了的。此次事关重大,而图清风手下的人早已在追查此事,他们军机部门明显处在下风,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作为军机大臣,图和的职责就是保护华龙王国的利益,所以他必须了解一切不利因素,瓦解所有针对华龙王国的阴谋,为此他可以不择手段。
图清风当然知道图和的意思,所以平静地说:“国之利益高于一切,请大人放心。”
图和被图清风直接戳破意图却也面不改色,呵呵一笑,道:“阁下动身时,本人为您摆席送行。”
“多谢。”图清风不冷不热地说。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就听到有人在门外沉声说:“报告!”
“进来!”图和声音威严地说。
三名四十岁左右的上校军官应声推门而入,一起向图和敬礼。
图和严肃地命令道:“命令所有部门密切注视西方的一举一动;利用一切手段追查一批数吨黄色炸药的去向、用途;全力追查赵无极的去向、活动;全力得到源月圆日自菲林蒲蒙多尔港口前去西方的白金龙武士图希白、图流云、图断雷、图尊行四人的下落,并与他们取得联系。军情一处月组、谍报一处粤组、谍报二处粤组全体出动,由你们三人领导,直接向我负责。日后清风伯爵到达西方后,你们要全力配合伯爵的行动。重点是蓝章王朝,不得有误!立刻出发!”
“是!”三名上校齐声应答,简短有力,然后一起敬礼后离开。
图清风见图和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清晰、果断、老练,知道图和对此事极为重视。以军机部的能力来说,相信图希白四人的下落很快就会有些眉目,自己可以省不少心。因此他起身说:“如此就劳大人费心了。清风先行告辞。”
图和呵呵一笑,起身将图清风殷殷送至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