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在梦中说,我已经见过那个家伙,是不是指柳文星?”
“唉?对哦……说过回来后交代清楚的,差点忘了。”
经李悠然一提醒,婉仪这才想起了她在梦中说过的话。想了会后,她说:“那,你想知道哪一部分?”
李悠然摩挲了会下巴后说:“就两点吧。为什么你只说了他师傅,却没说他。柳南镇中心的鬼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提问题的角度蛮尖锐嘛!”
“所以说,我的记性应该不差啊。”李悠然打趣道。
“那你听好啦!我只说一遍。”
虽是捉弄的宣言,婉仪却放缓了语速,“柳文星是守界人,同他师傅一样。界是指阴阳两界,而柳南正好是两界交汇之处。至于为什么只说他师傅嘛?想想,你知不知道又没区别。”
“两界交汇,柳南?”
半知半解的李悠然摆出了一副请求的样子,说:“拜托,能不能详细一点?”
“柳南底下有座门,直通黄泉。所以,即使恶鬼堆成山,柳南都很少有煞气出现。而守界人的工作,就是把附近的恶鬼通通赶到交汇处,然后让他们在那边自生自灭。当然,他还要负责对付门外的威胁。”
她眯了眯眼,狡黠地说:“这样,你能听明白么?”
“你都说这么清楚了,我怎么可能听不明白嘛!”李悠然摆出了一副自大的样子,问:“那守界人只能是灵么?”
“不是的。”她摇了摇头回答说:“守界人不止是灵。可以是鬼,也可以是人。而他们所有的行为,都是自发的,不求回报的。”
“都是圣人啊!”李悠然感叹了下,说:“我还有个问题,你知道千年恶鬼么?”
“千年恶鬼?”她皱起了眉,有些生气地说:“是他告诉你的吧?”
李悠然点了点头。
“唉!”她叹了口气,说道:“千年恶鬼,是煞气进入黄泉后,因执念未消,积蓄了千百年形成的。是此岸对生灵威胁最大的怪物之一。虽然我不反对你帮他,但还得太危险了。”
听了她的话,李悠然不知道要怎样开口。只好挠了挠后脑勺,选择了装傻。
“需要右雪的时候,就跟我说。”
她的语气变得柔和起来,直达心扉的目光令李悠然不由得想要躲闪。
她不知道,握住右雪会对少年的内心造成何等的冲击。
“啊,头好疼!散步去了。”
第一次,他有了想要躲开她的念头。
“哈?”婉仪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你刚才说,你想做什么?”
“散步啊?去运河边上兜一圈。”
“不是,你就没疑问了么?而且外面的太阳那么正?”婉仪露出了奇怪的神色,说:“你不会脑子坏掉了吧。”
“没有没有。我知道外头很热,但我就是想现在去兜一圈。”说着,李悠然将裤兜中的耳机线翻了出来,“你看,我都准备好了呢?”
“那,随你吧!”她只好无语得闭目养神起来。
于是,李悠然便戴上耳机出发了。他没有喊小湖旁的大黄,而是选择了独自一人。
顶着大太阳兜风,可谓是别有一番风味呢?
“但是,真的好热啊!不是下过雨了么?按道理来说应该是顺秋,可为什么今年的秋老虎比往年的都要长?”
李悠然刚走到运河旁,就起了退堂鼓。每走几步就要淌下汗水的滋味,可不好受呢?
尽管如此,他却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比先前静了许多。
耳蜗中流转的纯音乐,令少年不由得左右摇晃起来。像是喝了假酒一般,走起圆润而又魔性的步伐。甚至还摘了一根狗尾巴草,自然而然地就叼在了嘴里。
过了会后,他开始用石片打水漂。因为运河的水面不是很平静,所以失败的可能性很大。但只要弹个三四次以上,他就会像个孩子一样大声地喊出“耶!”。
待到玩累了,也不嫌脏,他就直接坐在了运河边的护岸上。也在这时,燥热的太阳下起风了,就像是老天爷在怜惜他一般。
风带走了急躁,让静如止水的内心上,结起了一层冰。
“现在,有时间了。”
他决定好好地审视一下自己,那深深围绕着自己的无力感。
越是接触死后的世界,就越是明白,死就是死。没有奇迹,也容不下奇迹。
“难道,所做一切都是枉然?”
就现实来说,自己做不做,好像都没有什么区别。
“我为的是什么?或者,就只是随波逐流。”
也许常人都会有一个梦想,但他却看不见自己。就算是为了利益也好,什么都看不见才是最糟糕的。也是亲眼见到了婉仪的死,才让他思考起自己的所作所为。
可他忘了一点。无论所做正确与否,评判这一点的永远不该是自己。不然,就会陷入混乱的漩涡。
幸运的是,只有他的想法钻了牛角尖。他的心,依旧如往常一般害怕麻烦。
“啊!”少年伸了一个超长的懒腰后,起身准备回去了。
可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一抹金色的火焰,就在运河的尽头。
“我是不是在哪里看见过?”李悠然觉得有些奇怪。
不像是太阳光的扭曲,也不像是路面热气的蒸腾。漂浮在半空的金色火焰,在轻快的跃动。
“好像上次跟大黄散步时看见的。”
一模一样的金色火焰,燃烧在同一个地方。当李悠然不去看河面,它就消失不见。当他想要接近它时,它却远离,保持着同样的距离。
“可能是光吧。”
李悠然不打算在它身上浪费时间。尝试接近无果后,他就动身回去了。
隔天清晨。
还未从床上起来,李悠然就发现自己不幸的感冒了。
嗓子很疼,仿佛正在被火烧一般。他连忙喝了一大口凉水,尽管只能缓解一会。随后,他就去翻药箱。可令人失望的是,药箱中的感冒药已经吃完了。
“倒霉!”
今天,还需要上课。虽然嗓子发炎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有得他难受了。
平日里,碰上这种小毛小病的话,他会去找桃花乡的赤脚医生,一个姓张的大叔。医院拿药会很麻烦,而张大叔的话,一句话就可以了。
因李悠然的体质不好,又常常只身一人。而看到孩子们生病,张大叔总会是怜惜的。所以,久而久之的就成了“熟人”。
“今天,去学校的医务室看看吧。”
他不想翘课,也不想麻烦张大叔。而且,去张大叔那的话,恐怕第一节课会迟到。加上昨天已经请过假了,今天再请一个也不合适。
“反正吃药也不能马上好,先忍忍吧!”
医务室开门是在早上9点,所以上完第一节课后,就可以去拿药。不过,要带上自己的学生卡。
“学生卡……”
忘拿学生卡的李悠然只好呆呆地看着医务室门口,以及少许进出的学生。
“咳咳。”他捂着嘴咳嗽了下,“只能怪自己了啊,以为不住宿就用不到这玩意。”
就在他心灰意冷准备回教室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医务室内走了出来。
是那个喜欢看书、没有表情的家伙。
她的怀中抱着书,手里揪着一盒药与一张单子,站着不动看了李悠然有一会后,提议说:“我的学生卡借你吧。”
没等李悠然反应过来,她就把手中的东西塞给了他。
“帮我拿一下。”
她的卡放在了裤子口袋里,捧着那些东西的话实在不方便拿。可就在她掏出学生卡的时候,像是没有力气似的,卡从手里掉了出去。
“呃,有点心不在焉。”说着,她弯下了腰。
夏日,穿着总是单薄的。傻站着的李悠然也不好意思多看,转而望向了手中的事物。
书是之前的书,而那盒药叫舍曲林,是专门用于治疗抑郁相关症状的药物。李悠然尝试过很多种类,所以清楚。
“喂!”她拿着卡在他眼前晃了晃。
“哦。”李悠然这才回过神,有些尴尬地接过了她的卡,并把手中的东西递还给她。接着,他就怀揣着“希望”进了医务室。
“同学,卡拿了么?”
说话的医生,是一位中年妇女。尽管长得平意近人,可之前就是她将没有学生卡的李悠然给赶出来的。
“拿了。”说着,李悠然把卡递给了她。
她看了看卡上的信息,也没多问,说:“你要什么药?”
不问症状的么?真敷衍啊!
但转念一想,也省了点麻烦。于是,李悠然说:“就百服宁吧。”
“在这上签字,签她的名字。”她拿出一张单子递给了李悠然,又说:“总共10块钱,扣卡上了。”
也是在签字时,李悠然才知道那个家伙的名字。叶莺时,稍微有些拗口,但挺好听的。
“我在想什么呢?”
李悠然定了定心,转而观察起医务室来。而此时,中年妇女正在药架旁取药。细心观察后,李悠然发现,医务室内并没有处方药。
“这里没有抗生素么?”
“这里没有处方药。”中年妇女很肯定地说。
她的回答解决了李悠然的心中的疑惑。一般来说,舍曲林只有大医院或者精神卫生中有。就算小一点的乡镇医院都没有,高校医务室怎么可能有这种药?那么,她是来开证明的?
李悠然也没有多想,拿完药就离开了医务室。
只是,刚出门还没两步,他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叶莺时。怀中抱着书与药的她,低着头,将视线游离在地面,也不知在想什么。
“喂!”
李悠然将卡在叶莺时的眼前晃了晃,成功打断了她的神游后,说:“卡里扣了10块钱,我微信上给你吧?”
叶莺时犹豫了一会没有回答,同时李悠然也注意到了她额头上的些许汗水。于是,他又提议道:
“不过这里挺热的,傻站着也不好,先回教室吧。”
她同意了李悠然的提议。可是,回去的路上却一声不吭的。虽然李悠然能够适应这种气氛,但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于是,他随便找了些话题。
“莺时,是三月的意思吧。”
“嗯。”她点了点头。
给点反应呗,我很尴尬的啊。李悠然轻叹了口气,放缓了脚步。因为他发现,叶莺时走得很慢,会有意无意地走到他的后面去。
李悠然心里很清楚,这是孤僻的表现。于是,他故意说:
“我腿软,所以走得慢点。你不介意吧?”
听了李悠然的话,叶莺时露出了奇怪的神色,挑了挑眉后,望着他也不说话。
待到与她并排后,李悠然摆出了一副正经的模样,说:
“咳咳!我叫李悠然。估计是爸妈想让我悠着点儿,所以取了这么个名字。”
“我的名字,你知道了。”她轻声地说,像是表达着礼貌一般。
她开口了!
若是内心的表情能够放在脸上的话,那李悠然一定是热泪盈眶的。因为,难得能够找到一个可以说得上话的“同类”。
“不对。名字这个东西啊,从其他地方知道,远远没有从本人口中得知来的……让我想想。”
“来得什么?”她仿佛有了一丝好奇。
“来的……深刻!”说完,李悠然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我叫叶莺时,行了吧!”她的脸上挂起淡淡地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