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死了，不留任何痕迹地死去了。
他长呼出一口气，无力地靠在了一旁的竿子上。
它需要精气才能存留下去，于是盯上了作为精气载体的李悠然。至于李悠然，当然是不愿意的。而他又拥有着反抗的可能。所以，自相遇，便是不由分说的战斗。
至死，它化为鬼的欲望都未有显现。唯独，它却留下了想要活下去的话语。是万物的通病?生命向来都是掠夺，只有在将死的那一刻，才会变成给予?
“呵呵！”少年依旧处在疯狂的状态中。
为了对付恶鬼，他点燃了心中积蓄多时的负面情绪。暴涨的情绪，会直接压住梦境的极限，使他掉不出去。而他的行为，也会受到情绪的影响，变得难以控制。
好比现在的他，渴望杀戮的意愿愈加强烈。
他能够即刻在梦境中构想出需要破坏的事物。人群密集的商业中心，或者是高峰时期的地下枢纽，然后将所有的一切变成浆糊。在忘却梦境的事实后，就能完美无缺地满足自我的欲望。
“谁来救救我!”
只有独自一人，才能说出的话语。即使控制自我的想法远比控制梦境要来得难，但李悠然始终没有放开那最后的缰绳。
又仿佛回到了当初。整天溺于水中，同时肺被污浊充满的窒息感。也许死可以结束一切痛苦，但……
“还没到时候。”
“喂！”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了他的梦境之中。仿佛在回应他的呼救，那个声音是多么温柔。
同时，一束莹白色的光芒，突破了黑压压的云层，打在了少年的身上。它一点也不温暖，甚至还非常刺眼，却能直达内心深处。
“婉……仪?”第一次，少年无意识地说出了她的名字。
“醒醒!”
忽然，一阵摇晃，使李悠然从梦境中醒了过来。只是，视线还十分模糊，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他感觉到自己正躺在地上，胸口则被一双柔软的手给抵着。
是手的主人唤醒了我?
李悠然试图睁大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人，却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反而，他闻到了一股很好闻的味道，就跟蔷薇一样。而且很熟悉，仿佛在哪里闻过?
“你醒了。”她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同时收回了摇醒他的双手。
平躺在地上的少年没有回答，只是用微张的双目一直静静地看着她。
她像是有些忍受不了这样的视线，缓缓起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
李悠然费尽全力用手撑起了上半身，叫住了那个即将下楼的身影。直到这一刻，他才认清了眼前的人，是那个看书的女生。
“还有什么事么？”一如既往的清冷。
“你……的裤子脏了。”卡壳的少年，鬼使神差的来了一句。
她的裤子粘了灰尘，想来是摇醒他需要跪坐在地上的缘故。
拍去灰尘后，她什么话也没有问，而是选择了下楼。可李悠然却注意到，她的走姿有些不自然。
“我真是……”
李悠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想来娇弱的她能跪坐在坚硬的水泥地上，不仅仅是付出了裤子。
他追上了正在下楼的她。
“我送你吧？需要扶么？”有些语无伦次。
这也算李悠然的特点之一吧。对于自己内疚的对象，他会处处关照。只是，很多时间，都不懂该如何开口。于是，就成了这幅模样。
她古井无波的面容上，终于有了一丝不耐烦。
“不用。”
“可是……好吧！”李悠然暗叹了口气。
至少，也要让我知道你的名字。
但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目送着她离去。待她离开了好一会后，李悠然才动身回家。
此时，天色已暗。慌忙赶上的末班车上除他与司机外空无一人，可以算作是抚慰了一下他的心灵。而司机师傅见他浑身沾灰，同时也表达了一下路人难得的关心。
“傍晚的风景，很不错啊！”
“这么晚，你去干什么了?”
一回到家，就面对了来自婉仪的诘问。可是，当她看见李悠然身上的土灰后，便立马改变了语气。
“发生什么事了?”
就不能先等我洗个澡么？李悠然只得摊了摊手苦笑说：“跟恶鬼打了一架。”
随后，他将事情的经过简短地陈述了出来。
“你傻么？”说着，她又想给李悠然一个脑瓜崩，见无果后，只得双手抱于胸前叹了口气说：“还好这只恶鬼是最弱的，不然你就悬了。你给我记着，在还没有对付恶鬼手段的时候，就不要硬气。”
“最弱的?为什么这么说？”李悠然不解，至于婉仪的叮嘱，他勉勉强强地听了进去。
“你说说看，那恶鬼长什么样?”
“浑身漆黑，五官只有眼睛?”
被婉仪这么一问，李悠然忽然想起了，运河旁的老人。他也差点成了恶鬼，但他的面孔却十分清晰。除浑身上下冒的黑气外，肤色也于平常无二。
“你是说，恶鬼的强弱跟长相有关系?”
“对了，还算你聪明。”尽管嘴上这么说，婉仪的双目中却流露出一丝惊讶。
随即，她又补充说：“恶鬼的清晰与否，直接表现着它们在这个世界遗留的痕迹程度。不仅仅是面相，还有身上的细节。外表越是精细的恶鬼，就越是强。运河旁的老人，可以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想法。而你遇到的恶鬼，只能叫喊。就是这个道理。”
“以后就算把恶鬼拉进梦里了，也不能硬上?”
“没错！”她回答的十分干脆，“不过，假如你的内心能跟李耳一样，成为圣人的话，也不是不行。”
“你这个话说的。”李悠然汗颜。
婉仪说的李耳是他的偶像，也是《道德经》的作者。他最向往的，就是书中无为而治的境界。也许究其一生也无法达到，但正是因为这样，他的道路才没有尽头。
“我知道了!”李悠然只好像个乖宝宝一样，说：“我现在想去洗个澡。”
温润的水流能缓解身躯的劳累，却不能带走心绪的沉重。
李悠然想了很多。
这件事没有对错。交换一下立场，就可以理解恶鬼的行为。所有生物都在为生存而努力，即使到头来什么都没有。也许，生命的本能就是犯贱吧！
还有那个叫醒他的女生。她又为什么会上天台?以及她的行为，李悠然无法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