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第一箭”的号令声落下,场中五个骑射好手纷纷上马,在疾驰的马背上拈弓搭箭,瞄准自己的箭靶射去。
只见五支羽箭齐刷刷地正中各自的靶心,周围观众齐声叫好。
负责检验成绩的官员查看每一位赛手射透马皮的数量,只有提力汉和那个叫乌贵的年轻男子两人射透了四张马皮,其余三人稍逊一筹只能箭透三张马皮。
接下来的第二箭,两人还是持平,但是各自已领先其余射手两张马皮了。
终于到了最关键的第三箭,只要不出现大的失误,谁是这个组的第一名自然也就成了今年春赛的冠军。
当五个选手的第三支箭矢射出之后,整个广场都变得鸦雀无声,大家急切地等着最终结果的公布。
随着“第三箭,提力汉四张,乌贵三张”的报数声响起,提力汉高举长弓振臂欢呼,这个今年春赛的新冠军向着周围的人群微笑示意。
然而还没等到人群反应过来开始庆祝,却听到那个叫作乌贵的年轻男子大声叫道:“刚才这箭不算,我的马跑得太快,你的马慢慢悠悠的,在如此平顺和缓的马背上,与在平地上静止射击有什么区别,当然可以更加从容不迫地瞄准发力了。”
众人刚要发出的欢呼声被卡在嗓子眼又咽了回去,只见车师公主阿摩丽站起身来,在高台上大声呵斥着:“兄长,你怎得如此无赖,输了便输了,明年再比就是了。”
四周观众和场上其余的三个汉子也都纷纷叫嚷着,“是啊,就算身为王子,也不能如此蛮横耍赖吧”,“就是就是”,大家一边倒全是支持提力汉的。
乌贵王子也不理会众人的冷嘲热讽,厚着脸皮对提力汉说道:“有种吗?敢不敢骑我的马,再比一箭?”
提力汉被对方虽然身份尊贵,但却厚颜无耻的行径所激怒,喝道:“谁怕你,再比就再比,只是这次不得再耍赖。”说完便一跃而上乌贵的战马,双腿夹紧马肚子准备驰骋起来。
只是这匹马久经主人的训练,换了陌生人骑乘便不再听话,一个劲地四处胡乱奔跑,就是不听提力汉的指挥。
提力汉看见站在一旁讥笑自己的乌贵,不由得心中大怒,满腔怒火顿时化作了无穷神力。
只听他大吼一声,双腿用力猛地一夹马肚子,双手用劲勒住缰绳,那马被他这一惊一吓竟然戛然停止了飞奔人立起来,提力汉也不等它前蹄落地,松开缰绳双手弯弓搭箭,凭着腿力夹紧马腹,身子倒挂着全力射出一箭,正中靶子。
这一箭充满怒气,竟然洞穿了全部五张马皮,之后箭支余势不减,飞出十几米后才斜着落下,插入地中。
那蛮横无理的乌贵哪里见过如此神力,不禁脸色苍白,一句话也不说悻悻然离去,只见他也不再回到平台之上父王的身边,灰溜溜地出了广场自行走了。
自从有了春赛以来,车师国人还从未见过有人能一箭同时射穿五张马皮,见到了提力汉的神力,顿时欢声雷动,同声高呼“神射手”。
几个还在赛场上的车师汉子更是把提力汉举到空中抛起来再接住,表达对他的敬仰。
在广场上经过一番热闹的庆祝之后,依古娜和刘玉亭兴高采烈地驱赶着一群“奖品”,随着哲古塔和提力汉回家。
走过公主阿摩丽身边时,只见她冲着刘玉亭微微一笑,那意思似乎是“你还好吗?我现在自身难保,也不能助你回到长安了,你自求多福吧。”
刘玉亭已知公主明年就要与匈奴和亲,自然明白她内心的苦闷,虽然心中难过,但也无计可施,只得也报以微笑,“我很好,有着这一家勇敢善良的车师牧民为伴,请不要担心。”
正在两人用眼神和微笑传达彼此之间的问候时,他们却都未曾注意,就在不远处,有两双眼睛正在分别注视着刘玉亭和提力汉。
其中一双是乌屠斯被纵情声色折腾得迷迷瞪瞪的眼睛,充满了恶毒盯着刘玉亭,另一双则是败下阵来的王子乌贵的眼睛,满含嫉妒和怨恨,盯着提力汉眨也不眨。
回到家中,大家一边喝酒吃肉,一边兴致勃勃地载歌载舞,庆祝今天提力汉如愿以偿,终于拿到了春赛的冠军。
这不仅是他自己的荣誉,也是全家人的引以为豪的大事。
哲古塔虽然也同大家一样乐呵呵地大口喝着酒,但是眼神里偶尔滑过的一丝焦躁不安却被刘玉亭看在眼里。
“大叔,你有点不高兴,难道是因为最后那个叫乌贵的男子无理取闹吗?”刘玉亭为哲古塔的酒壶里斟满美酒。
“你应该也知道乌贵的身份了,他是涅乌帕的儿子,公主阿摩丽的兄长。这个人平时跋扈得很,心胸又很狭窄,我担心他以后会找机会报复提力汉。”哲古塔咕咚灌下了一大口酒。
“提力汉赢得光明磊落,现场的车师民众都可以作证,难道还怕他仗着自己的身份官报私仇不成?”刘玉亭安慰着哲古塔。
“你不知道,车师国权贵内部一直分裂为两大派系。一派倾向于附属大汉,以太子军宿为首,另一派则倾向于亲近匈奴,领头的便是这乌贵王子。国王涅乌帕一直摇摆在其间,左右为难。但是这些年匈奴逐渐加强了对车师的控制,汉兵虽强,但是距离车师最近的屯兵远在西南千里之外的渠犁和轮台。涅乌帕无奈,便开始偏向乌贵这边。公主阿摩丽本可以晚两年再赴匈奴成亲的,都是乌贵趁着这两年公主外出不在涅乌帕身边的机会,不停地撺掇催促父王把公主的婚期提前。只是可怜了美貌绝伦的公主,明年她便要远嫁到匈奴,与故乡的亲人诀别了。”哲古塔惋惜地叹了口气。
听了哲古塔诉出此中原委,刘玉亭顿时想起阿摩丽白天那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也哀叹道:“这乌贵也真是无耻,为了自己的私利,连妹妹也不放过。”同时他也想起了自己悲惨的身世和大汉皇族内的争权夺利,不禁感叹,这世间别说兄妹了,就是父子之间为了利益,又有什么亲情可言呢。
“是啊,乌贵每年都要数次往返于匈奴和车师之间,他与匈奴高官右贤王最为亲近友善,咱们即将北迁的草场与匈奴交界,那里驻扎的匈奴骑兵全部都是右贤王的部下。我担心此次北迁到了那里之后,那乌贵会勾结这些匈奴骑兵,加害提力汉以泄私愤,”哲古塔说到这里,不禁唉声叹气起来。
他又想到马上就要北迁,明日一早就要起来赶紧收拾行装牲畜,便接着对大家说道:“今日已经不早了,明天还要准备北迁的事,大家早早休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