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到了第二天早晨,白立志才走出了这片树林,当他再回过头去看这片树林的时候,他发现这里并不像白梨花说的小树林,而是一座很大的森林。他非常幸运,沿着树林一直走,竟能在这么大的森林中走出来。
一走出树林,他就听到了狗叫声,接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男孩跑了过来,在他的面前站住了。这个小男孩头发很长,人很瘦,光着上半身,裤裆用一张狼皮包裹起来,赤着脚,完全一个野人打扮。看到白立志从树林里走出来起初一愣,接着就高兴起来。
“总算到活的人了,”小男孩兴奋的说,“大哥哥,你从哪儿来的?”
白立志看了他一眼,他记起了白梨花的话,见到陌生人不要跟他说话,于是闭起嘴来,并不搭理他。
“原来是个哑巴,真没劲,连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小男孩有些愤愤不平,埋怨了几句。“阿旺,我们走。”他招呼他的那只狗,转身要离开这个地方。
“等一下,”白立志突然开口了,“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大哥哥,你是在问我吗?”小男孩停下了脚步,“原来你会说话呀?我出生在这里,其实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外面有多大。”
“那你的家人呢?”白立志迫切想知道这里的情况,急切的问,“你住在什么地方?”
“家人?”小男孩说:“我只记得我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就被坏人杀死了,这儿就我一个人,我没有家,也没人跟我说话,寂寞的时候我就跟我的阿旺说说话,阿旺非常懂事,它能听懂我说的话。”
白立志觉得从他嘴里掏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但马上离开又不甘心,就问道:“小孩,你叫什么名字?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你住的地方?”
“当然,”小男孩欣然答应下来,“我姓焦,我叫焦小虎。大哥哥,我这就带你去我住的地方,那儿有好多好玩的东西!”
白立志跟着他重新走进了树林,这里不再是平地,而是要爬山了,而且越往上爬越是陡峭。
“焦小虎,”白立志气喘吁吁的喊道,“我饿了,爬不动了,咱们坐下歇一会吧?”
焦小虎停下了脚步,回转身看了他一眼,“好吧,大哥哥,我这里有吃的,要不要来点?”
白立志一听说他这里有吃的东西,马上来了精神,说道:“小兄弟,你怎么不早说?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饿得快要昏过去了,快拿出来吧,让我吃点!”
焦小虎从自己那件破烂的衣服里掏了半天,掏出了一只包裹,他把包裹打开,里面露出了一团黑乎乎、臭烘烘的东西。
白立志见了那团东西,心里觉得恶心,他赶忙摇摇手,让他把东西收起来。
焦小虎问道:“大哥哥,你真的不吃?”
“不吃!”白立志咬着牙说。
“这是我的口粮,我每天都吃这个东西。”焦小虎说,“阿旺也喜欢吃。”
“这是什么东西?”白立志忍不住问道,因为他实在太饿了。
“这是一种野菜,土里面长的,它的叶子和根须都可以吃,我把它挖出来,再把它晒干碾碎了,跟蘑菇一起捏成团就可以吃了。这个东西我那里有好多呢,你吃吧,没事的,我还有呢。”
“你能给我看看吗?这是一种什么野草?”白立志还是有点不放心,“有些野草是有毒的,不能吃。”
“可以,”焦小虎说,“我家里就有,是我昨天刚挖的,这座山上就有,多得很。你看,翻过这座山就到了,我的家就在这座山后面。阿旺,快点,前面带路!”
阿旺果然能听懂他的话,欢快的跑在他们的前面,一会儿功夫就翻过了山头,跑的没影了。
他俩跟在阿旺后面,翻过了这座山,下了山坡,很快就看见了一个山洞,阿旺正站在山洞前朝他俩一阵狂叫。
“这就是我的家,”焦小虎自豪的说,“我先带你进去参观一下,带你去看看我的宝贝。”
白立志跟着焦小虎走进这个山洞,想不到这个山洞非常深,里面的光线很暗,也很潮湿。走着走着山洞好像拐了个弯,前面透出了些许亮光。白立志不知那里发生了什么,到了前面一拐弯,他抬起了头,惊奇得张大了嘴巴,呆在那里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这是一个硕大的溶洞,溶洞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宝物,珠光宝石、金银财宝、珍珠玛瑙和宝石古玩不计其数,数都数不过来。
“大哥,我没有骗你吧?”焦小虎眉飞色舞,沾沾自喜的说,“都是石头,非常漂亮的石头!”他把这么多值钱的宝贝说成了石头,“这是我发现的,大哥,怎么样?喜欢吗?”
白立志点点头,说来实话,他家非常有钱,但跟这里比起来,那简直就是沧海一粟了。
“这是什么地方?”他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问题,“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宝藏的?”他知道问焦小虎等于白问,他甚至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值不值钱,因为钱对焦小虎来说根本没有用,他是个与世隔绝的人。
“喜欢吗?”焦小虎终于遇到了一个能跟他说得上话的人了,他今天的话格外多。“喜欢就拿去,能拿多少就那多少,随便拿!”他显得十分大方。
“焦小虎,除了你之外还有别的人知道这个山洞吗?”白立志问他,“比如说有的说话你根本听不懂的人。”
“大哥,你开玩笑了,”焦小虎认真的说,“我从出生那刻起,除了我的父母,我谁都没有见过,你是我父母死后这一生遇到的第一个人。”
白立志这才放下心来,他心里清楚,要是焦小虎把这个秘密说出去,他早就活不到今天了。他忍不住好奇地问:“小虎,你是怎么发现这个洞的?”
焦小虎兴致勃勃地说:“当初要不是阿旺,我还找不到这个洞,那一次我带着阿旺出去找吃的,阿旺在后山看见一只兔子,它就去追,兔子被它追急了,就逃进了一个小洞里。阿旺追不上也急了,它开始用爪子刨这个洞。洞口越刨越大,阿旺从洞口钻了进去,起初我听见它叫了两声,以后就听不见它叫了。我怕阿旺在里面出什么事,就把洞口挖大,也钻了进去。这进去一看不得了,乖乖,想不到洞里面这么大,还有这么多好玩的石头!”
白立志心想,你是不懂得这些宝石的价值,你只要随便拿一块石头出去,就可以去买一间房,买一套华丽的衣服,再买许多好吃的东西了。这个小孩无意之中发现了这么多宝藏,却不知道它的价值,真是太可惜了!他不忍心去揭穿它,就当它是一种原始的起源吧,人们还不懂得商品交换,所有的宝石仅限于人们的收藏和玩耍,就跟现在一样。他看了焦小虎一眼,他的穿着,他与外界的隔绝,难道他跟原始的人类有什么区别吗?他再看看自己,忍不住笑了,他虽然没穿兽皮,可是他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有的地方都已经见肉,这跟穿兽皮有什么区别?
“小虎,现在这个地方只有咱们两个人知道,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你能保守这个秘密吗?”
“不,不是我们两个,”焦小虎说,“还有阿旺,它也知道。”
“对,还有阿旺,”白立志强调说,“他是只好狗,没有它你发现不了这个洞,他的功劳最大了,是不是?”
“给,大哥。”焦小虎递给他一根草,说,“这就是我说的野草。”
白立志从他手中把这根草接过来,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仔细的看了又看,最后他问:“这种草你是在哪儿采的?”
“就在这一片山林里,”焦小虎说,“只要你看仔细了到处都有。”
“你是吃它的叶子还是根须?”白立志又问。
“大哥,这有区别吗?”焦小虎说,“我什么都吃,它的叶子、杆子和根须,一股脑儿都制成了好吃的了。这个地方除了打些野兽充饥,也只有吃它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种东西可以吃的?”白立志索性问到底了,“是谁指点你的?”
“我的父亲是个药贩子,我经常跟着他到山里来采草药,我认识这种药,它叫石斛,对不对?”
白立志摇了摇头说:“你说得对,它就是石斛,是一种大补的草药。不过你的这种吃法不对,不该这么吃的。”
“我一直就是这么吃的呀,”焦小虎不以为然地说,“我吃了它跑得可快了,什么野兔、狼都跑不过我,而且我的力气很大,一般的野兽都不是我的对手。”
“小虎,”白立志说,“我马上要走了,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怎么?大哥哥,你真的要走?”焦小虎一听说他要走就急了,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这是为啥呀?难道我对你不好?”
白立志安慰他说:“不是这样的,我有我的家人,还有许许多多像你这样的认识和不认识的朋友,他们都在找我,想把我从日本人手上救出去,我得去找他们,不能让他们再为我担心了。”
“谁是日本人?”焦小虎问,“他长得什么样?他为什么要抓你?”
“日本人不是一个人,”白立志耐心的跟他解释,“他们是一个国家,他们发动了战争,想侵略我们国家,抢夺我们的财产。”
焦小虎问:“难道他们连我的石头都要抢吗?这么多好玩的石头,被他们抢走了岂不可惜?”
“这些石头他们也要抢,”白立志说,“现在他们已经来了,他们闻到了这批石头的味道,这一次他们就是专门奔着这批石头来的!”
“是吗?”焦小虎惊讶的张大嘴巴,“日本人喜欢石头?他们为什么对这批石头这么感兴趣?”
“让我来告诉你吧,”白立志面对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表现的非常有耐心,“因为它们不是普通的石头,它们每一块都价值连城,都非常值钱。这些人非常贪婪,他们想把这批宝藏占为己有,一旦他们知道了这个藏宝之地,他们会不顾一切杀到这里来的,谁阻挡他们的去路,他们就会杀掉谁,你也不会例外。小虎,我说的这些你听懂了吗?”
焦小虎焦急地问:“大哥哥,如果你走了我怎么办?我打得过日本人吗?”
白立志说:“我走后你最好少出来走动,遇到陌生人千万别跟他搭话,也别告诉他这个山洞的位置。这非常重要,你懂了吗?”
“好吧,”焦小虎叹了口气,“刚认识了一个大哥哥,又要走了,以后再也没人肯跟我说话了。”
白立志说:“小兄弟,别灰心,等我找到那些人以后,我就回来找你,我要把你带到外面去,让你去上学,让你去认识外面的人。”
“那我们一言为定!”焦小虎高兴的说。
“一言为定!”
“大哥哥,既然这些石头这么值钱,你就多拿点带在身边,能拿多少就那多少,就当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吧。”
白立志婉言拒绝说:“小兄弟,你的好意我领了,我真的不能这样做,如果我把这些宝贝带出去反而会引起人家注意的。小兄弟,我倒有个建议,我走以后,你把这个洞口封起来,不要让其他人发现,好吗?”
他说得很对,现在对他来说别的都不要紧,最要紧的就是逃命,只有逃出生天,把命保住了才是最重要的,要是丢了性命财富再多都是过眼云烟,无福消受。
可就是因为他过于谨慎,才跟季振国和杨宝殿他们擦肩而过,失去了被救援的良机。现在他刚从虎口中逃脱出来,又要开始过颠沛流离的流浪生活了,不知他的苦难何时是个头?
焦小虎想了想,说道:“好吧,我会的,我在树上搭个窝,就睡在树上,有阿旺陪着我,我什么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