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一辆黑色轿车急速的行驶在徐州城内的一条马路上,在行驶到一个拐弯处,从斜刺里突然冲出一辆人力车,因为来的太快,险些跟轿车发生碰撞。
轿车一个紧急刹车,车轮在地上拖了一段,不偏不倚的在这辆人力车跟前停住了,刹车的惯性把开车的司机整个身子往前猛推,胸部已经顶到了方向盘上。他并没有什么,可是坐在后排座位上的那个孩子就惨了,要不是他的双手死死地撑住了前排的椅背,他的身子就飞出去。
司机回过头来关切的问:“少爷,你怎么样?”
那个孩子已经吓得脸色苍白,可他还硬充好汉,说道:“关叔叔,我没事,快开车吧,去晚了上学就迟到了。”
司机把车向后倒了一下,刚准备发动,那孩子说:“关叔叔,等一下,我看那个拉车的躺在地上,是不是受伤啦?”
司机看了拉车的一眼,满不在乎地说:“我又没有撞到他,是他自己摔倒的,我没找他算账就算便宜他了,少爷,不用管他,我们走吧。”
他的话音刚落,只见那个拉车的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晃晃悠悠走到轿车跟前,敲了敲车窗,指了指司机,满脸怒气,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这一下惹起了这个司机的心中怒火,他不顾小孩劝阻,打开车门下了车,他要跟这个拉车的理论,他想教训一下这个拉车的人。
他的脚刚落地,就发觉有些不对劲了,这个拉车的一只手捏住了他的右肩,他只觉得肩上一麻,立刻半边身子都不能动弹了,接着他把另一只手伸向他的裤腰,顺手把他的手枪拔了出来。
司机的身子虽然不能动弹,但他的嘴还能动,而且还很硬。他说:“喂,你不想活啦?你闯下大祸了知道吗?知道我是谁吗?知道这孩子有事谁吗?他可是徐州警察局局长郑泽涛的公子,今天要是因为你耽误了他上学,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拉车的把头上的草帽摘下,说道:“我告诉你,我不叫什么拉车的,我叫任强,你可能不认识我,可你们的局长一定认得我。现在你回去告诉你们局长,他的公子我留下了,如果想要他活命,明天这个时候到后山用周小弟来换。我说话算数,如果过了这个时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司机见势不妙,就认怂了,哀求道:“好汉手下留情,一天的时间太紧了,据我所知,这个周小弟现在关在日本宪兵队,这事不好办呐,求好汉开恩,多宽限几天。”
任强说:“我不管,这是你们的事,我说到做到,明天这个时候在后山见,过时不候!”说着他钻进轿车,把车发动,轿车在街面上缓缓行驶,又在前面的街角拐了个弯,消失了踪影。
直到此时司机这才如梦初醒,脚底像抹了油似的,拼命的朝郑公馆跑去。
司机跑回郑公馆以后,见到了郑泽涛,两条腿一软,就在他面前跪下了。
郑泽涛和太太正在厅里喝茶,见司机跪下,心中便有了一种不祥之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请,赶紧问道:“阿关,这么快回来,把宝宝送到学校啦?”
阿关哭丧着脸,抖抖索索的说:“回局长话,少爷半路上被人绑架了!”
太太一听先哭了起来。
郑泽涛怒瞪双目吼道:“别哭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就哭。阿关,你慢慢说,是什么人干的?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阿关说:“他自称是任强,他要我跟您说,如果想要回少爷,明天还是这个时辰,去后山用周小弟换回少爷,过了这个时辰,他说……”
“他说啥啦?”郑泽涛迫不及待地问。
“他说,”阿关看了郑泽涛一眼,说道,“他说他就撕票。”
“啊?”郑泽涛这才紧张起来,“他真的这么说的?”
太太在一旁又哭了,而且这一次哭得更加伤心。
郑泽涛不耐烦地说:“我求你了,别哭了好不好?人还没死呢,哭起来烦不烦啊?”他看了阿关一眼,说道,“你起来吧,这件事我要好好考虑一下。我听说过任强这个人,他是新四军的人,他经常在这一带活动。可周小弟是国民党的人,他怎么会跟国民党搅和在一起的呢?这件事不好办呐,周小弟现在被关在皇军的宪兵队里面,只要是进了宪兵队的人,要想从里面出来比登天还难!”
太太刚要哭就被他喝住了:“你让我静一静好不好?你一哭我的脑子就不好使,就‘嗡嗡’叫唤。别再烦我了,我现在就去找小林课长,我去求他放了周小弟,这样总可以了吧?”
太太说:“那你赶紧去呀,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郑泽涛吼道:“崔啥呀?催命呀?儿子被人绑了,我难道不急?我比你还急。阿关,把我的制服拿来,我要换一套制服去见小林课长。”
阿关赶紧跑去把他的警察制服拿来,帮助他穿好了,这才动身去了日本宪兵队。
到了日本宪兵队驻地门前,卫兵把他拦住了:“请把证件拿出来。”
阿关点头哈腰的对卫兵说:“皇军,他是我们局长,他要见你们的长官。”
“不行,”卫兵坚持说,“没有证件不能进去!”
郑泽涛上前一步,对卫兵说:“我是徐州警察局局长郑泽涛,请你打个电话给小林课长,就说刚才发生了紧急情况,我一定要见到他。”
卫兵听他这么一说,不敢怠慢,马上到岗亭里打电话。没过一会儿,他走出岗亭对郑泽涛说:“请吧,小林课长在楼上办公室等您。”
郑泽涛带着阿关进了宪兵队大楼,上了楼直接来到小林科长的办公室。小林已经在办公室里等着他了。
“这么急找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小林问他。“请坐下说,茶已经给你备好了。”
郑泽涛让阿关带门外去等他,他刚一坐下就哭了起来。
这下轮到小林吃惊了,他说:“先别哭,快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请?”
“今天上午我儿子在上学的路上被人绑架了!”郑泽涛还在哭,说起话来断断续续的。
“什么?”小林倒吸了一口凉气,“谁这么大胆竟敢在皇军的鼻子底下绑架警察局长的儿子,他不想活啦?”
“是新四军的一个排长,他叫任强。”
“新四军?他绑架你儿子什么目的?”
郑泽涛停止了哭泣,说道:“什么目的?这还不清楚吗?我死心塌地的为皇军办事,他们恨我呀,抓不到我本人就拿我儿子撒气,我儿子才九岁,他懂得啥?为啥要抓他呀?”
小林问道:“他绑架你儿子是想要钱还是要什么东西,总有个说法吧?”
“他放出话来,他想要一个人,用这个人来换我的儿子。”
小林瞪大眼睛,问道:“他想要谁?”
“就是被你们抓住的那个人,周小弟。”
小林陷入了沉思,一会儿他抬起头来,说:“郑局长,你先别急,他还有什么条件,你说给我听听。”
“他说,明天早晨七点半我们把周小弟带去,他把我儿子带去,我们就在郊外的后山进行交换。”郑泽涛说,“嗷,对了,他还说他就一个人,让我也不许带人,就我一个人过去。他特意关照说,过了七点半,他就走人,过时不候,到时候我再也见不到我儿子了。”说到这里他又想哭,但忍住了,没哭出声来。
“你稍等一下,”小林说,“我跟宁次郎长官通个电话。”说着他站起身来,走到办公桌前,拔通了电话。
小林在电话里把郑泽涛反映的情况用日语跟小泽宁次郎做了汇报,电话那头,宁次郎也用日语给他作了指示。
放下电话,小林面露笑容,他说:“好了,终于等来了,我们终于等来了抓捕共产党的良机。刚才我已经跟小泽宁次郎长官通了电话,他已经知道了你的情况,他对你的儿子不幸被绑架的事情表示关切,他同意用周小弟换你儿子,不过这一次行动他要你亲自出面。”
“我?”
“是的,任强他指名道姓要你去,”小林肯定的说,“你可以带一个人,同时把周小弟押到后山。不过,为了钓到大鱼,把任强抓住,你要在今天夜里就派人去后山埋伏起来,明天早晨只要任强一露面就把他抓起来,如果成功,我会给你记上一功的。”
“那我儿子怎么办?他岂不很危险?”郑泽涛担心的问。
“你儿子会没事的,”小林十分自信的说,“你们那么多人,他只有一个人,他本事再大也不可能逃出我们的手掌心,所以他权衡再三,为了保住他的性命,他绝对不会伤害你儿子的。”
“那你们皇军士兵不去啦?”郑泽涛还是不放心,他要有日本人给他撑腰,他才能壮着胆子前去。
“你就这么没出息?”小林有点生气了,“这件事就有你自己摆平,你可以多派些人过去嘛,你们在那里先占好有利地形,把他围在那里,让他插翅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