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在徐州市的一处非常隐蔽宅子里,杨翠屏正在听取周小弟关于审讯任强的汇报。
杨翠屏问:“小弟,这两天审讯的怎么样?他招了吗?”
周小弟说:“什么刑法都用上了,他就是不肯承认,反反复复就是一句,车是他开走的,他没杀人。”
杨翠屏说:“没杀人?这车上有八名军人,就这么眼睁睁让他把车开走,这怎么可能?共产党太狡猾,还要继续用刑,直到他开口承认为止。”
周小弟叹了口气说:“处座,属下有个想法,不知该不该说。”
杨翠屏望了望他,好像第一次认识他似的,说道:“小弟,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你也知道我的性格,今天为啥说话吞吞吐吐?快说!”
周小弟鼓足勇气说:“我发现有个疑点,有目击者向属下报告,说那天他们去林子里玩,发现了一辆军用卡车,在这辆车的附近,躺着八个军人,他们看到的时候这八名军人都已经死了,杀人的手段都非常残忍,都是用刀割开喉管而死。所以属下想,一个人武功再高,面对一两个人还能对付,可他面前站着的是八名军人,仅凭一人之力是同时切开八名军人的喉管,这根本不可能。处座,我们很可能是冤枉他了,这里面肯定有其他原因。”
杨翠屏冷笑道:“冤枉他?除了共产党还有谁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周小弟说:“处座,您别忘了还有日本人啊!”
杨翠屏说:“我不相信日本人会干出这种事情,小弟,你手头有什么新的线索,说出来听听。”
周小弟担心地说:“有件事我一直不敢跟您说,我说出来怕您不高兴。”
杨翠屏说:“小弟,你如果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的话,我会更不高兴的,快说,什么事?”
周小弟说:“既然这样,那我就说了。两天前有两个从马俊山菜花村来的孩子向我报告说,他们的一个小伙伴到树林里玩耍时不见了,估计是遭到了日本人的毒手。”
杨翠屏听了一惊,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小弟,你把事情的经过讲的详细一点,越详细越好。”
周小弟说:“好吧。根据我了解的情况,这天他们三个人开着偷来的轿车出去兜风,车是一个叫姬世雄的孩子偷来的,也是他开的车,他是这三个孩子中间的头,另两个孩子一个叫山兔子,还有一个叫三顺。当他们把车开到林子附近的时候,发现车里没油了,于是就把车开到树林里藏了起来,准备找到汽油后再开。可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在林子里发现了一辆被抛弃的军车,还有军车边上被杀害的国军军人。他们看到这个场景,都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的跑出了树林。这几个孩子当中就数姬世雄的胆子大,他决定返回树林里看个究竟,可是当他走进这片林子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回来。山兔子和三顺两个孩子见姬世雄出了意外,也不敢回去跟自己家的大人说,就跑到这里来跟我说了这件事。处座,我分析下来,一定是姬世雄发现了这八名军人被杀害的秘密,所以被凶手抓住了,把他杀了灭口。”
杨翠屏不以为然地说:“小弟,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证据呢?我们要拿证据出来说话,绝不可凭空捏造。”
周小弟说:“处座,您如果不相信,我可以把这两个小孩叫来,您当面问他们话。”
杨翠屏摇摇手说:“不必叫了。小弟,我问你,小孩子的话你不会当真了吧?”
周小弟小心翼翼的说:“处座,他们都是十五六岁的半大人了,应该有自己的判断,属下愚见,姬世雄不见了是事实吧?这里面肯定有蹊跷,他们说姬世雄已经失踪好几天了,他们在附近的山头都找遍了,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杨翠屏说:“小孩子在山里走迷路了,这也是经常的事情,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周小弟说:“可事实上那个小孩真的不见了,他总不能凭空消失了吧?”
杨翠屏说:“这么看来你认为是我们冤枉了任强?他没有杀害国军的弟兄们,真正的凶手应该是日本人!”
周小弟平静的说:“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拿到任强杀害我们国军兄弟的证据。”
杨翠屏说:“可他开着那辆军车总是事实吧?”
周小弟说:“按照时间上的推测,那几个孩子先发现这辆军用卡车的时候,车上的兄弟们都已经死了,卡车被盗应该是以后发生的事情,如果追究起来,我们最多只能追究任强的盗窃行为,因为人死在先,卡车被盗在后。”
杨翠屏咬牙道:“周小弟,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跟共产党穿一条裤子!”
周小弟战战兢兢地说:“属下不敢,属下只是说了心里话。”
杨翠屏“哼”了一声,说道:“我谅你也不敢!”她缓了口气又说,“小弟啊,这么多年来你从来没有跟我顶过一句嘴,我指向东面你从来不敢向西,今天你是怎么啦?竟敢跟我顶嘴?”
周小弟说:“我知道处座对共产党的成见太深,我只是想提醒一下处座,现在是统一抗战的非常时期,日本鬼子是我们中华民族的共同敌人,我们应该把矛头对准日本人,而不是共产党。”
杨翠屏的气不打一处来,她吼道:“大胆,我还用得着你来教我怎么办事?你算老几啊?”
周小弟见她真的生气了,马上说:“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斗胆谏言,属下实在不愿看到处座被日本人欺骗,中了他们的挑拨离间之计。如处座不愿听属下解释,属下这就告退。”转身就要出去。
杨翠屏把他叫住:“你给我站住!”
周小弟停下脚步,问道:“处座还有何吩咐?”
杨翠屏说:“你想让我相信你,你就要拿出证据来,说明这几个军人确实不是任强杀的。”
周小弟说:“我会拿出证据来的。”
杨翠屏说:“我的时间很宝贵,不会给你太多时间的。”
周小弟说:“我只要三天,三天以后我会把证据放到您的桌子上的!”
杨翠屏问:“你就这么自信?”
周小弟说:“我也不能确定,但我一定会尽力的。”
杨翠屏讥讽的说:“我不敢相信你为共产党办事这么卖力,他们都是土包子,不值得你为他们卖力。”
周小弟说:“处座,请相信我,我会找出真凶的。不过我有个要求,在我不在的这几天里,请您不要对任强再动刑了,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杨翠屏说:“小弟,你什么时候变成菩萨心肠了,别忘了你是个军人,你这个样子会害了你的。”
周小弟说:“我不想成为一个滥杀无辜的千古罪人,过去我们杀的共产党人还少吗?我们手上都沾满了共产党的鲜血。”
“放肆!”杨翠屏实在忍耐不住了,她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恨不得一口把周小弟吞进肚子里去。“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你忘了自己是谁了,你知不知道说这样的话是要掉脑袋的!”
周小弟低声说:“处座息怒,属下自会拿出让您信服的证据的。”
杨翠屏久久的望着他,她不敢相信这个站在她面前的小个子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从她当上国民党特勤处的副处长以后,这个小个子就一直跟着自己,她对他的印象就是,这个人干事非常精炼,从不拖泥带水,而且是绝对服从她的命令。可今天他是怎么啦?好像一下子变得陌生了,这种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太可怕了!说这种话的人是要被枪毙的,敢于为共产党辩护,难道他不怕掉脑袋?这样下去怎么了得?她想让卫兵先把他关起来,等待发落。但终于又忍住了,迟疑了片刻,她说:“好吧,这一次我且把账记在这儿,就给你三天。如果三天之内你不把这件事情弄明白了,我会老账新账跟你一起算的!记得要早点回来,我可没有太大的耐心。”
“是!”周小弟向她行了个军礼,走出门去。
当天下午周小弟抓了把煤灰把脸抹黑,腰里扎了根绳子,又插了把砍刀,打扮成上山砍柴的樵夫,带了两名手下,身上暗藏武器,进了这片山林。
他们首先来到中国军人遇袭的地点仔细查看起来。现场已经遭到了严重破坏,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但有一点很明显,这个地方没有打斗过的痕迹,也没有找到一粒子弹的弹壳。周小弟心有不甘,他坚信自己的判断,于是他带着他的两个手下向丛林深处进发。
“杨德彪、马力本,你们两个说说看,我平时对你俩咋样?”
杨德彪说:“周科长,你对我们兄弟俩没说的,好的就跟自家兄弟一样!”
周小弟说:“那你们两个给我听好了,处座就给了我三天时间,这三天时间我们要查出杀害国军的真凶,要拿到证据,时间十分紧急。这样吧,我们三个人分三个方向去找,不管有没有线索,明天中午还在这儿汇合,大家听明白了没有?”
杨德彪和马力本说:“明白。”
周小弟说:“现在就出发,记住,明天中午在这儿汇合,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