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白浩年问道:“你不是早就到了徐州,怎么路上走了这么多日子?”
杨小宝说:“路上出现了一点问题,耽搁了几天。哎,师父,您怎么也刚到?”
“跟你一样,路上也遇到了一点事。好了,不说了,待会儿我们先不忙于进药房,先看看里面的情况再说。”
白浩年虽然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让杨小宝感到紧张。他问:“是不是日本人在捣乱?”
白浩年摇摇头表示不清楚,他说:“我也是刚到,对药房里面的情况还不太清楚,你我化装成这样,这里没人能认出我们,进去的时候先不要声张,摸摸情况再说,到时候你就看我的眼色行事,知道吗?”
杨小宝说:“师父,这里您熟,我全听您的。”
白浩年边走边说:“小宝,我只能告诉你,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进去以后,先找到我大哥,我要把他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杨小宝说:“对,我刚才看见有几个陌生人在大门口转悠,这几个就是您说的日本浪人吗?”
白浩年说:“不止是日本浪人,还有黑道上的杀手。你刚从诊室里面出来,我问你,我大哥在里面吗?”
“两间诊室我都找过了,都没找到白大伯。”
“经理室你看了吗?”
“没有。”
“走,我们去经理室瞧瞧,我想我大哥肯定在这里。”
经理室的房门关着,白浩年推开房门一看,房间里空无一人。
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他眉头紧锁,看不见白大年,一种不好的预感向他袭来。
杨小宝也觉得不妙,但嘴上还是说:“师父,别急,我们再找找看。”
白浩年自言自语地说:“难道他们已经来过了?”
杨小宝不知他说的是谁,问道:“师父,您说谁来过了?”
白浩年正要说话,突然从一间诊室里传来一个高亢的声音:
“病人陈时小,佛手四钱、天麻四钱、车前草半钱、合欢皮四钱,再加四钱苦参一起打包!”
他眼前一亮,激动地叫了起来:“小宝,快,我听出来了,这是我大哥的声音,这声音是从南边那间房里传过来的,原来他在这儿,我们快去找他!”
杨小宝问:“师父,您等一下,我听刚才白大伯在喊一个人,这个人是不是叫陈时小?”
白浩年楞了一下,回顾道:“好像是叫这个名字,我没注意。”
杨小宝说:“师父,您先去找白大伯,我有点事,马上就来。”说完没等白浩年答应拔腿就往药房门口跑去。
白浩年也不理他,自己向看病的诊室走去。诊室的门敞开着,他一眼就望见白大年坐在那儿,给一个病人会诊。
“大哥,果然是您!”白浩年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大声叫了起来。
白大年望了他一眼,邹起了眉头,说道:“这位老乡,这里是医院,请您安静一点!”
白浩年这才想起自己化过装的,难怪大哥一眼没认出来。他轻声说:“大哥,我是浩年呀!”
白大年也激动起来,他看了一眼他面前的病人,说道:“浩年?你真是浩年啊?浩年,你先在那儿坐一会,等我一下,我给这位病人号完脉咱哥俩再唠。”
白浩年说:“大哥,没事,我只要看到您好好的,我就心安了,您忙您的,别理我。”
过了一会儿,杨小宝也找来了,他看见白大年,正要上前招呼,被白浩年一把拉了过来:“这位先生,看病也要讲个次序,总有个先来后到,请排在我后面,别插队。”
杨小宝一愣,说:“师傅,这怎么……”
白浩年朝他使了个眼色,说道:“这是这里的规矩,懂吗?”
杨小宝似懂非懂的点了一下头,在他身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一会儿病人看完病,走了出去,白大年关上房门,指了指杨小宝问道:“浩年,这位是……”
杨小宝不等白浩年回答,赶紧说:“白大伯,我是小宝呀!”说着他赶紧把脸上粘的胡子和眉毛都拉了下来,露出了原来的真面目。
白大年见了惊喜的说:“真是小宝!这么说念祖已经到了你家,见到了你们啦?”
白浩年说:“我是一接到你的信就马上赶了过来,就是路上遇到了一些事情耽搁了几天。”
杨小宝也说:“白大伯,我先去了皖南新四军根据地,我是去给他们送药的,在那里也遇到了一点事,耽搁了些日子。我跟我师父差不多同时到达这里的。”
白浩年问道:“刚才你急急忙忙去了哪里?”
杨小宝说:“刚才我听白大伯喊了陈时小的名字,我马上想起一个我儿时的玩伴来,这么多年没见了,我追出去想跟他寒暄了几句,等我追到大门口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
白大年说:“你说的是陈时小那个病人呀?你放心,我刚才给他检查过了,他没啥大病,我只是给他开了点滋补的药。你说他是你儿时的玩伴?小宝,难道他也是你们杨家沟的人?”
杨小宝说:“是的,白大伯,只要我说起一个人来,您肯定认识。”
白大年问:“小宝,你是说……”
杨小宝说:“陈三麻子。”
白大年说:“哦,想起来了,就是杨树鸣家的那个佃农,难道说这个陈时小就是他的儿子?”
杨小宝说:“一点不错。不过这个陈三麻子可不是我五爷爷家的佃农,他是个打短工的,哪家有活他就上哪家干活。”
白浩年问道:“大哥,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救立志,听说立志现在落到日本人手里,这到底是咋回事?”
白大年说:“这件事说来也怪我,浩年,你还记得民国六年,有一个叫佐佐木的日本人吗?”
白浩年说:“当然记得。不就是那个日本商人嘛,他怎么啦?”
白大年说:“他常年在长白山一带做人参和药材生意,有时他也把药草拿到我这里来推销,一来一往我就跟他认识了。有一次我留他在家过夜,无意中他看见了我家的那本祖传药谱,他就顺手拿来翻了翻,这一翻不要紧,却给他翻出了名堂来。”
白浩年亟不可待地问:“一本祖传的药谱,里面能有什么名堂?”
白大年说:“浩年,你记不记得这本药谱后面画了一张地图?当时我们几个看了这张地图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谁都说不出这张地图是什么意思。”
白浩年说:“是有一张图,当时我也看了,可我总觉得这张图上面缺点什么。”
白大年说:“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我就把药谱的事情慢慢淡忘了。直到前些日子,咱家的柜台前来了个叫花子,他当时又冷又饥,浑身直打哆嗦,走进药房一下子倒在柜台跟前。我心生怜悯,看他奄奄一息,还剩下一口气,叫人把他扶进诊室,给他号了脉,开了个方子,让王药师把药熬好,用汤勺一口一口的喂他喝下,又给了他吃的。等他稍微恢复了一些体力,我叫人把他送到家里将养。浩年,我治好了他的病,临走的时候还送了他一点银子,你说我做的那点不对?我做错了吗?”
白浩年一脸惊愕,问道:“此人难道是条毒蛇,对您恩将仇报?”
白大年说:“你说的一点不错,他就是一条毒蛇!”
白浩年问道:“大哥,这究竟是咋回事呀?”
白大年气愤地说:“我救了他,他不思图报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加害于我、加害于我全家呢?”
白浩年着急的问:“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呢?”
白大年说:“他在我家养病期间,趁家里没人的时候偷了我放在枕头下面的药谱,几天以后他又带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把立志绑架了。那天要不是立志媳妇淑秀哭着跑回来报信,我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白浩年问:“淑秀说是谁绑架了立志?”
白大年说:“其他人她不认得,但她认得其中的一个人。”
白浩年接着问:“谁?”
白大年说:“就是那个被我救过来的叫花子,他叫佐野。”
白浩年听了大吃一惊,问道:“啊?他是日本人?”
“一点不错,我引狼入室的这个人就是日本人。”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过了两天,佐佐木就带人上了门,说人是他抓的,那本药谱也在他的手上,可惜药谱上只有半张地图。问我另外半张地图在哪里,只要我把另外的半张地图交给他,他就会把立志放出来,否则就等着收尸。我说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另外的半张地图。他不信,他给了我期限,限我在一个月之内把另外半张地图找出来给他,过了这个时辰,立志的性命难保。”
白浩年气得暴跳如雷,骂道:“王八羔子,他们也太欺负人了。大哥,甭理他,你把这件事交给我,我来对付他们!”
白大年说:“可立志还在他们手里,你把他们惹急了,立志咋办?他们会撕票的!”
白浩年咬牙道:“这帮日寇鞑子,我就不信了,他们想要啥就得给啥?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们。”
白大年说:“光屋里狠没用,他们是一帮强盗,你难道想跟他们讲道理?这不就成了与虎谋皮了吗?我已经想好了,他们不就是想要钱嘛,我给他,最多我把咱大药房卖了,筹钱把立志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