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怜兮兮看着他,只是可惜,还是生不出来,她的力气不够啊。
从中午到了晚上,她几乎是奄奄一息了。
林洛水也有些徒败,叫所有人出去,看着我说:“婉仪娘娘,请你也出去一会吧。”
“不,我不走,我要在这里。”
看看林尚仪疲累到了极点,体力早已经用尽些要昏迷的样子了,我也心痛得心都缩了起来。
他没有再赶我走,而是低头看着药箱很是严峻地说:“每一个女人生孩子都是一种顺其自然的事,不是谁娇弱就生不出来,她临产前吃过一些东西,消散了一身的力气。要是一会孩子还是生不出来,只怕是二者都有危险,一个也不能保住。”
我心都无力脚软软,怎么会这样。
“还有一种方法,几乎可以说是杀蛙取珠。”他冷静地看着我和林尚仪。
“不行。”我激动地就拒绝:“一定还有别的法子的”
“知秋。”林尚仪虚弱地呼吸着:“我要孩子生下来。”
“不怕,会有法子的,不要担心。”
“知秋。”她泪直流:“我真的没有力气了,我想生下他,用力用力地生,就是出不来,我感觉再等一会,什么也没有了。”
我死死地抓着她的手:“不会的,不会的,你别乱说,可以的,我们再等等,一会再用力好不好?”
她却喘息着,死死地抓住我的手:“知秋,我知道我已经真的不行了。”她说到最后,几乎泣不成声。
我的泪也卟籁而下,怎么擦也擦不干。
我想帮她啊,可是我却帮不了,当我看着林洛水的针,扎进她的头顶,我就咬着唇,无声地大哭着。
她游离的眼神,不知在看什么,那么漂亮那么美,像是海棠儿扬开了它娇嫩的花瓣儿,可是眼神中的失望,浓得让人心酸。
他不来,他觉得她不配,他觉得一个宫女给他生孩子,他连看多一眼都不屑,我捂着嘴巴不敢哭出来,我怕林尚仪会忍不住地说想见他最后一面,他是不会来的。
我看着她使劲,脸都有些黑青了,我看着她嘴里咬断的牙齿流出了血,我不敢再看下去了,泪糊了我眼。
时间过得多慢啊,几乎一刻都难熬,终是孩子出来了,可是却没有哭,她憋着一口气,昏昏迷迷地看着我笑。
我一把抱住她,紧紧地抱住:“没事了,生出来了。”
林洛水在孩子的屁股上拍二下,哇哇哭的声音,叫破了这里的血腥与泪水。
她连说话都没有力,手微微地挣开,在我的手心里轻轻地划着。
我的名了林盈盈,她一边划,一边笑。
笑着闭上眼睛,笑着离开这个世上,我却哭得用力地摇着她的肩头:“你起来,你怎么可以这样,生下孩子你不管吗?林盈盈我讨厌你这样的人,你起来,你睁开眼睛你的孩子。我不会帮你带小孩的,我不会爱别人小孩,我会打他,我会骂他,我会管不了他的,盈盈,求求你好不好,就睁开眼睛再看看。”
“知秋。”一只大手将我抓了起来:“别这样子,她已经没有呼吸了。”
我顺着他的身子软倒在地上,嚎沱大哭:“你这个庸医,你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啊。”
“知秋你冷静些。”他蹲下来看着我,眼里也有些湿润的东西在浮动着:“她最想生下孩子,她做到了,知秋,冷静一些。”
“我想哭。”我呜咽地说着。
他拍拍我的肩,我就扑在他的怀里痛哭,把泪水鼻水抹了他一衣服。
人的感情,有时是多脆弱,谈不上喜欢的人,也能扑在他的怀里,只想找个肩头让我哭。
哭到有些嘶声力歇,无力地呆坐在她的床边,用湿巾子擦着她的脸,梳着她的发。
她那双明媚如海棠的眼睛,永远不会再睁开了。
我记得她把我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感受着孩子的燥动,谁安慰我的话,我都听不进去,唯有她,我才会觉得那是真心地想要我过得好一点。
我们的身份都相似,低贱的身份,就注定得伤心一次又一次吗?我的小产,而她用生命的力量来生下了孩子。
她要走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我在她的耳边一字一句地叫她放心,叫她来生一定不要做宫女,一定不要进宫,我会好好照顾她的儿子,一个健康的皇子。
年华如此的短暂,就像那露水一样,太阳一出便会消逝。
她的离开,没有多少人会为她伤心难过,宫里就是这么现实无情。少一个人,就少一个跟着争宠。
过了三天才处理后事,我亲自去送她,那天的天气不好,风扬起的雨,就像是断线的珠子。
泪又忍不住流了出来,刺得红肿的眼睛十分的痛疼。
甚至于这个宫里,没有多少人记得她的名字,而我知道,她是林盈盈,我会告诉她的儿子。
公公念的是她因难产而死,却因生皇子有功,晋加一级为四品良媛。
我只觉得好笑只觉得有些愤怒和无奈,抱着孩子不再听后面那些话。就是给她做皇后,都是假的了,人已死,那名利要来有什么用。甚至他们都不查一下为什么难产,死得多不值啊,而我,还是帮不了她,怎么查都无从查起。
缘由打着伞赶紧跟上,知道我心情不好,也没有说什么。
看着后面跟着的宫女,我心里甚是难过,夺了过伞冷声地说:“都回宫去,别跟着我。”
“娘娘,让奴婢陪着娘娘吧!”
“缘由,我只想一个人走走,没事儿的,你先回去看看小皇子,我只想一个人走走,行不行?”咬着唇又想哭。
一个人撑着伞那太液湖里走过,碧绿的荷叶挤了一湖,水打在叶子上哔哔作响,伞上的水滑在我的裙上,湿濡了一片。
我索性就丢下,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让这雨将我狠狠地打着,也许这样就舒服一些。
那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那样一个连看也不来看的男人,我居然是喜欢他的,如果有一天,我成了林尚仪,是不是也会这样。
他可以给我高的身份,他可以这样宠着我,他也可以把我打回原形。
一队御林军走过,一个人停了下来,他转回去捡起我的伞,追上我撑开伞在给我挡着雨。
我回头看着他,还在抽搐地哭着:“阿彦。”
“哭什么啊?是不是我的猫儿给你玩死了?”他睁大了眼睛:“你不要吓我,我也会哭的。”
我哭得更厉害了,吓得他手忙脚乱:“你别哭,人家不知还以为我欺负你呢,要是皇上知道,会杀头的。”
他一手在脖子上横过,作了个杀的样子。
我擦着鼻水:“她很可怜,我想帮她都帮不了,她还是走了。”
“你是说林尚仪吗?刚才御林军就有人说,婉仪娘娘一直在哭。唉,阿秋你哭有什么用,她会复生吗?”
不会,人死不能复生。
“你要是越哭,她就是走也不安心。”
这一句话,如此的熟,是娘离开后我自已想过的,我却为一个相交并不是很深的人,哭得如此的伤心。
她留下太多的遗憾了,她走,只是孤单的一个人,很多很多的牵扯,她不是解脱,她是没有办法的。
“我看着针插进她的头里,我想叫御医不要插,可是我又不能阻止。”哭着就咳了出来,难受得很。
他有些叹息:“不用说了,阿秋你要好好保重才是,你不是还要照顾小皇子吗?”
我点点头,吸吸鼻子说:“是的。”
“那就回去,别在这里淋雨,你是在报复什么啊阿秋,拿自已的身体置气是最笨的,怎么能这样劳心动气,伤心如果能改变什么,那就不叫伤心,只是一种手段了。”
他说得有头有理,我默然地接过伞:“我回去。”
“乖。”他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眼睛眯成一条线:“好好对我的猫,不要因为它不是人就可以不顾它的感受,不能让它饿着冷着无聊着。”
“你这讨厌鬼。”想哭又想笑,抬起湿漉漉的袖子擦脸,低低地说:“谢谢。”
他眨眨眼,一种只有我们知道的神秘,然后拉拉身上的蓑衣说:“谢我也没有用,今天下大雨,没有鸡蛋饼。”
“………。”我又不是饿馋了,大雨天还出来找你要那吃的。
打着伞回去,心情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观月殿真大,如今观月湖正是绿意嫣然的时候,那水中的殿,怎么看,怎么不真实。
缘由姑姑看到我一身湿淋淋的,什么也不问,只是说:“娘娘,热水准备好了,娘娘泡一下会舒服一些。”
洗净身子换好干爽的衣服,她用干巾子给我细细地擦拭干发上的水,桌上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
端起细细地喝着,她才轻声地说:“娘娘要保重身体啊。”
“我知道,小皇子醒了吗?”
“还没有呢。”
我蹲在小摇篮边看着他,睡得可香了,小小有脸已经不像刚出生那会皱巴巴的,很是粉嫩。
我喜欢听他哭,他哭起来那声音是相当的宏亮,一声一声的很有力气一样,盈盈是听到他的哭声,笑着离开这个世上的。
“皇上驾到。”响亮的声音传了进来。
我没有去接驾,反正我是任性习惯了。还是趴在摇篮边,看着小皇子熟睡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