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刘良人。”女官低声下气地说着。
一抬头,冷傲地看着我说:“云知秋,你可以走了,以后不许再踏进宫里一步,不贞不洁不守宫规之人,岂能再做秀女。”
她翻开里的册子,将我的那页给取出来,然后对着刘良人说:“奴婢谢过刘良人指点。”
“这些小事,你们这些做奴才的做好就行,别一点小事就去烦着李姐姐,最近李姐姐身怀龙胎,可莫要累坏了。”
“是,奴婢都知道。”
转过脸看我,不悦地说:“云知秋,你还不快走,宫有宫规,犯下便不可轻饶,如今你不再是秀女,你就是求谁,也没有用,这是李妃娘娘定下的规矩。”
我压根没想求好不好,我只是想要确认,哎哟,似乎听到了脚步声忽匆匆地往这里来了,我一转身就往宫外跑去。
后面的刘良人还在冷哼:“犯在我手里,你就是哭,也没得用,一个好话也不会说的女人。”
唉,其实,我哪里是哭啊。
不过别人要怎么理解,那是别人的事。
一口气我就跑得老远,宫墙可真是够长的,要跑出去,还得好一会,喘着气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回头看后面,那琉璃瓦的金黄,灼灼可见,却带着冷肃之气。
拍拍心头,幸得出来了,从此,我不再是秀女。
秀女的身份,和宫女也没有差多少,只是说得好听一些,以后可能会成为皇上宠幸的女人而已,封了位之后,自然身份也就不同了。
很多人都会听话的,像我这样的,从名单里除去名字,谁也不会去在意的。
我想,最好也是如此。
我面前停下一辆古朴的马车,一双冷静自若的眼眸带着些许的警戒,看了看周围,朝我一招手:“上来。”
该信他吗?大相朝的三王爷,应该也算得上是皇上的兄弟了。
脚步却不知道为什么,一步一步地往他移了过去。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往上一拉,然后拉着我进了马车里面,淡淡地说:“出城。”
我听到马车轮子又吱吱地作响着,还有些莫名地看着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看也没有看我,只顾把玩着手中的玉笛说:“受人所托。”
“路遥。”我轻声地问。
他点点头:“是。”
路遥,路遥,我真的看不懂她了,我以为她是一个很爽直也有着无奈的女孩,可是,我一点也不了解她。
我沉静地没有再说话,看着窗口飞驰而过的景致,心也不再平静了。
“她让我照顾着你。”他忽然轻淡地说。
我一笑:“不必。”
我自已会照顾自已,我不是高贵的小姐,我早已经学会了自立的生活。
他抬起头来看我,黑眸里有些惊叹,可是,也有些叹息。
很淡很淡地说:“你像我的一个故人。”
我不知道他所说的故人,是哪一位,只是后来知道,心中怎生的痛啊。
出了城,他又淡定地说:“云小姐,我想你如果不想节外生枝的话,你住的地方,最好也不要回去了。”
我当然知道,而且那个霸道的人还去过那里找我。
我就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有能耐,招惹到了那伸手不可触摸的天神。
有些郁闷,其实也不算是我招惹她的,而是他来玩弄我的。
还是不要想的为好,想得多,就知道那尊称为皇上的人,是多无聊多可耻,大相朝是一个繁荣富强的国,大相朝的皇上,是年轻有为的明君,威仪八方。
他轻笑一声:“如果云小姐不介意,我带你到一个地方小住几天。”
“你会一直帮我吗?”我侧头认真地看着他。
他耸耸肩,低下头道:“未必,只是只是觉得还够了便停止。”
“哦。”我轻应:“我不喜欢宫,我更不喜欢一些人。”
相信他会明白,我所谓的一些人,指的是谁的。
马车转了一个方微,往一个地方走去。
幽静的竹林,道上也染上了墨绿的静和凉,跳下马车,竹林的深处,是几间用竹子做的房子,十分的雅致。
“云小姐,我相信你会照顾好你自已的,我得回去,不能久待了。”他让人拉转马头,要往回走。
就这样,把我抛在这里吗?
一个陌生的地方,甚至也算是幽静的仙境,与世隔绝一般。
我皱了皱眉头,美虽美矣,但为何我要听他们的安排住在这里呢,我不喜欢让人操控着的感觉。
路遥呢?喜欢他,然后让我为她做事,要吸引三王爷的视线,我同意了,后果我自已去承受,但是他们却把我当成一样东西一样。
正想着,他又从马车里探出脑袋,朝我笑道:“云小姐,劳烦你帮我照料一下这房子了。”
我看着他的笑容,笑开了这里幽暗,灿烂得一地清辉,纠结的心,竟然也轻飘飘起来了,不由自主地应了一声:“好。”
“知秋,我还是叫你知秋吧,房里有琴,在这里弹琴,可清心也。”
忽然所有的阴霾,都一扫而空,我也朝他轻轻一笑。
马车越走越远,我抬头看着清翠翠的一片天空,浓绿得能挤出水来,觉得脸有些热热的,捧着一颗跳得有些快的心,往竹屋走去。
竹令人幽,可是一个堂堂三王爷,怎么会在这里有一处住所呢?
在我的意识之中,这些人,总是住在车水马龙而又威武富丽地方。
手指抚着竹子,侧耳靠着竹,听着那清昂的声音,风一吹过,怎一个欢快啊,在这里弹琴是一种享受。
手指从光滑的竹子滑下,指腹触到有些不平的地方,我好奇地一看,竟然是刮花的。
下一株,也有,差不多的高度,也同样是刮花了一片。
我奇异地发现,路二边的竹子,都有刮花的地方,似乎是想抹灭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一片厚厚的枯黄落叶,让风卷得吹跑了起来复又落下,幽幽静静的小屋,却像是叹息一样。
推开门,寂静的房子就像久不住人,但是却很光洁,桌子上连灰尘都没有,想必还是有人经常来打扫。
这里很多书,还有各种乐器,一种淡淡的香味,从每个角落飘散出来,让我感觉,这里曾经是女子喜欢地方一样。
我静静地坐在门口,看着那种墨绿,慢慢地薰黑眼前的一切。
风起了,雨来了。
谁道听雨,别有诗意,谁道与世隔绝,分外清静。
竹子的声音,吱吱作响,鬼叫一般的鸟,吓得我连眼都不敢闭,紧紧地关着门,恐惧还是从每一个角落飘进来。
我承认,我害怕陌生的地方,我不喜欢这种一伸手到处都是乌黑地方。
“笃笃笃。”敲门的声音有些急,我大气不敢出,看着黑暗的外面,那门缝里,一点一点的晕黄光色透了进来。
“云知秋,是我,开门。”焦急的声音,穿进了耳朵。
一开门,微酡着一张脸的夏君棠,提着晕黄色的灯笼,一身都淋得湿湿的。
“是我,我忘了灯油用完了。”他一开口,满口的酒气就扑了上来。
我吸吸鼻子,有些委屈,但是提着的一颗惧怕心思,终是放了下来。
可惜的是,他说着没有了灯油,只是说一声而已,还是没有,只有一个灯笼支在窗边,散发着淡淡的光华,有些泛湿的油纸皮慢慢地烘得干了。
他滑坐在门口,背靠着门,死死地看着那灯笼。
“你怎么了?”我轻轻地问。
他却说:“我今天喝多了,知秋,你会弹相忘吗?”
“不会。”
他苦笑地转过头看着我:“明明会,是不是?”
我不说话,他如此的莫名,可是我竟然不怕他,也许他给我的印象,是温暖的。
有他在,雨和竹子吱吱的声音,似乎也变得不可怕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他眼里的哀伤,如河一般,只是没有决堤,痛疼满溢他却默然地忍受着。
看得我忽然有些心酸,这么高贵这么英挺温暖的一个男人,他也算站在权势之顶,却这么如此的伤呢?
他离我很近,又离我很远。
我舔舔唇,有些干燥,看着他忽然心生出一种想接近他的心思,于是,我鬼差神使地安慰他:“你不要伤心,难过的事情,终会过去的,一点一滴,再深也会让时间的洪流冲淡,或者会慢慢深藏在心中的某一个角落,慢慢的就会成为过去。”
他抬起眼看我,那抹深压得仿如夜般的痛溢了出来,他闭上双眼,沙哑地说:“我要离开她。”
心中莫名的一痛:“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问他,我们其实不是很相熟,认识也不久,但是我对他颇有好感。
他苦涩地一笑:“知秋,我要离开她,这样她才会快乐一些。知秋,能不能帮我一件事,帮我演一场戏。”
他眼中,闪着一种执着和决绝。
“好。”我听到自已的声音,轻得像是风一样。
他朝我感激地一笑,又沉淀在自已的伤痛之中。
他要我演戏,和他假装是很好很好的那种关系,让另一个女子死心。
明明,我也看出了他心中的痛,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天亮的时候,从窗外传来了一声清脆的鸟叫,我们仍然是各据一方,我想,是夜的孤寂,才让他卸下了那伪装,看到了他的伤痛。天一亮,他又是那个温暖而又稳重的男人。
打开门,清新的空气一涌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