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拉她起来,散开她头上的小辫子给她揉着:“宝宝以后可要仔细点,别老是碰伤了。”
她却是呵呵笑:“不怕,有母妃呢。”
给她扎着小发辫,熙却从后面上来倚在我身上,然后拉我的手,不许我碰宝宝的头发,一手就去推她的头。
宝宝转头:“熙弟弟你好坏啊。”
这就是孩子间的吃醋吗?宝宝跳起来抱着我的手拉着:“母妃母妃。”
熙也抱着我的手跟着叫:“母……母妃。”
“我的。”宝宝瞪着他。
熙索性就放开我的手,窝到我的怀里去,一手扯回我的手,要我把他抱住。
“宝宝真不乖,母妃天天都带着你,要让母妃和熙弟弟多呆一会。”
“过来。”朝栩和宝宝招招手,让他们也依到我的身边来,三个小脑袋看着我:“母妃给你们敲一曲,你们就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好。”最先应我的是栩。
看他一会,我心里有些欣慰:“栩真的长大了,你的小名叫做楹,可得记着了啊,你的眼睛很漂亮,像是明媚的海棠花儿,还有宝宝,你是母妃手心里的宝贝啊,熙儿就是母妃的小心肝儿了,栩啊,再长大一点,可要记得母妃教过你的,与人为善,要爱护弟妹,有些东西是比权势更美好的。”
“母妃,栩不懂。”
“等你长大一些,你就懂了。”
叫青萝给我准备好了碗,我敲了水下去就盘膝坐在地上敲了起来,三个孩子听得很认真,似乎在好奇地看着,为什么碗也以发出这么好听的声音。
小时候的岁月啊,我也是踮着脚尖儿趴在墙头看人家敲,再长大一些,自已敲个音节出来,编成了曲子。
在宫里我弹的琴声吸引来了皇上,可是掀开荷叶看到我的,却是夏君棠,在十里湖里,那美妙的声音和夏君棠的也合在一起,此生我们不可能再合奏一曲了,只此一曲,但风能远送。
熙是才睡就让我吵醒,玩了这么久终是昏昏欲睡了,宝宝和栩也挨着他躺在地上。
我悄悄地回头看这温馨宁静的一幕,泪水却忍不住滑了下来。
手没有慢半分,还是轻轻地敲,清脆好听的声音,但愿能入他们的梦里。
窗外一抹高大的身子,挡起了日头的光华,那高高的玉冠正好照在我的碗里,抬头朝他轻笑,哀求地请他等我一下,就一下,只要孩子们睡着了就好。低头不去看他的脸色,只是敲打着,闭着眼凭由过去的千万种心思从心里而过。
孩子们都睡着了,我站了起来深深地看一眼,出去外面交待青萝好好地照顾着孩子就跨出了长廊。
他站在窗口边上,我跪了下去,看着地上的纹路,一句话也不用说。
玉棠公主之事他可以去查,可是再加上沐贵妃,我什么也不想说了。
“没有什么可说了吗?”他的声音轻淡得像是猫滑下了树枝一样。
我一笑,摇了摇头,看着他的他的脚尖,鞋面上也是绣着真龙,帝王再有倾天之势,再宠爱一个人,也不会偏袒到底的,而他与我之间,却早变断了情了。
死,现在真不怕,想开了也不过是头点地而已。
即然上天已经安排好,我连什么也不想说了。
他淡淡地笑了:“你真的没有什么话可以说吗?”
“似乎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有因便有果,我命是这般。”
“极好。”他似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了这二字:“看来你连给自已辩解,也不想了。”
有用吗?如果我说的有用,他拿什么来服后宫,平息朝延上下的震惊,一天之内可以传出去,说我杀了玉棠公主,说我谋杀了沐贵妃娘娘。
真累啊,在宫里我似乎就从来没有轻松过一样,让他宠在手心里宠爱的时候,也是状况不断,冷淡的时候,总也是这样。
他不再说什么了,转过头去看着那外面一树的夏花香,然后转身就走。
二个宫女来扶我起来,走得二步就看到刑部的人,有礼地说:“贵妃娘娘请跟下官去协助查一下。”
“自此,她不是朕的贵妃。”他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
我听到什么破碎的声音,转回头去一看,那碎光点点在地上刺眼得看不清楚,而他的手里,空无一物。
他也算是彻底丢开了感情,他修长的身子消失在宫里的一间房子,再合上门,只剩一宫的孤寂。
我跟着刑部的人走,对于我的身份想来还是有些敏感,他们没有给我上刑,而是问我:“是不是玉棠公主请你到观月殿里?”
“是的。”
“是不是只有你们二个人,她叫你去作什么?”
这样问我倒不如自已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所有的事都认定了,走走场子而已。看着那一张白纸呢喃地说:“只有我们二人在,她叫我去做什么我说了你们也是不会相信,她的死因,你们可以去查,是不是我掐死的,还是她自已的命到了,别的再问,你们也问不出什么,我出来一会儿,沐贵妃也追了出来,可是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你们中间爱怎么写,便怎么写。”我早就染得一身乌黑,怎么逃得出这些呢?
路遥,如今你如愿了,我死,但是如果你再伤害我的孩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刑部的人有些无奈,在纸上写了些东西,然后把我关押在牢里。
也不知过了几天,那张纸再回到我的眼前,上面盖了一个印,那是皇上的印,代表着他看过了他允了。
刑部的人便念给我听,说我心思歹毒,妒忌心强害死玉棠公主再回害沐贵妃,关押在天牢,待秋后问斩。
我也默然地画了押,心里从来没有地轻松过。
杀妃,皇上要杀的,就是我这妃子,在大相朝的皇宫,还是第一个做到贵妃被这样杀的,牢卒议论纷纷,总是猜测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杀人,越是做到贵妃,越是会在乎自已身上的名利之事,万不会走到我这一步。
路遥来看我了,推开的门刺入白花花的光,照得我睁不开眼睛,我用手挡着,慢慢地看清她放下了手。
许久许久都没有说话,她却是长叹一声:“我相信你本性没坏到这地步。”
我朝她一笑,很轻松地说:“路遥,你赢了,但是你给我记住,我死我并不怨并不恨你,但是如果你敢对栩和宝宝,以及熙动什么坏心思的话,我定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她扬起眉:“你什么意思?”
“不必说明,我想我们大家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必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沐雪姐姐死,那只是她的命。”我冷冷地看着她:“如今你什么都可以做到了,皇上不会再宠爱我,我甚至比你还惨,你应该高兴,只是我不知道你高兴背后,还剩下什么?”
她冷然地说:“在你的眼里,我便是那么一个不光明磊落的人吗?”
“你是吗?”如果是,就不会三翻二次地来陷害我,置我于死地。
她淡淡地一笑,低声地说:“的确不是,我死后是该下地狱的,云知秋,我只是还想着昔日我们姐妹的情谊过来看看你,你值得让本宫来笑话你吗?”
“是不值得,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也没有资格来同情我,如果不是她做的手脚,我真狠不出来后宫中谁比较心狠。
张喜宝在杨家,可是连蚂蚁也不会踩死,在后宫就路遥的消息最是灵通,也是她最狠心,可以把一个孩子都杀了,当然也不会轻易地放开这个置我于死地机会。
“本宫自也不会同情你,云知秋,有没有人说过,你比本宫更要高傲,本宫尚还有高傲的理由,你呢?”
“倒是不用你操心的,恨了我这么久,我终将离开,但请你也一路保重了,做得坏事多了,不一定会有好报的。”
她有些恼气,却还是看着我说:“本宫并不是人忽想的那般不择手段,本宫恨,只需要让你无法得宠便是了,云纱前面有个姓,是路,不过选秀的时候,本宫把她的身份眷改了。”
我有些愕然,云纱也是路家的旁系族人吗?
路遥转身就走,留下我一个人独自地想着。在我想来,杀沐贵妃,害我的人,除了路遥并没有谁。
关押到九月之后更杀我,一个月悄悄地过去,我用指尖在墙上过一天就画一笔,九月已经过了,十月了,但是还是没有消息啊,关在黑不见天日的牢里,和外面是与世隔绝,有时想,为什么不一下处死我呢?非要等到秋后问斩,在牢里这段时间,真提难过啊。
总是不断地想着过去,如果真的有如果,那会怎么样?
外面传来了声音,又是巡逻的人在开着锁门,今天中午的饭,倒是来得快一些了,在牢里只有每天中午才会有少得可怜的饭吃,像我这样的死刑犯,有饭吃也是不错的了,捂着饿得咕咕叫的肚子,眼睛在期待地看着外面,门开了,却不是送饭的,而是好几个御林军。威武地开口了:“云知秋出来。”
我钻了出去,手脚戴上了铁链脚镣,几个人围着我往外走,走一步那沉重的铁拖在地上的声音,带着无情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