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行走在庐州城主街上,温暖的夕阳照耀在身体上,四周建筑也如同镶上一层金边。
来往有叫卖声,亦有过路的行人和商客,他们都带着和煦的笑容。
众人井然有序,又互相谦让,燕飞走在当中,身着锦服,手中捧着些吃食,看上去无比的和谐。
然而很快,天色暗了下来,夕阳没有了,寒风呼啸着,房屋变得破败,街上也长满了野草。
手里的吃食化成了枯骨,骷髅,燕飞大惊失色,急忙抛出,又发现,来往的哪里是行人,他们变作了行尸走肉,凶魂恶鬼,绿油油的眼睛全部盯着他。
还有那种可怖的笑容,看得他浑身发寒,森白的獠牙反射着刺目的寒光。
燕飞左顾右盼,远处只有一片漆黑,原来他是来到了一处人间地狱!
那些恶鬼发出呜咽声,朝他扑了过来,一双双枯木般的鬼爪撕扯着他的衣衫,手臂,抓裂了他的皮肤,甚至开始啃食他的血肉!
“不要…不!走开,滚开!”
燕飞手舞足蹈,不断挣扎,要推开他们逃命。但是恶鬼太多太多,还有更多,从更远处跑来。
不过片刻,他的双手已经被啃食干净。没有血肉,变成了白骨。
“不,不会…不要!”
燕飞惊醒,从床上猛然坐起,原来是一场噩梦,却又感觉那般真实!
“嘶…好痛。”
剧烈的动作牵动了伤口,现在的他,说是遍体鳞伤也不为过,左脸肿胀,嘴角也有血迹,因为他还被踹掉了一颗牙齿。
燕飞缓慢的转头,观察着环境。这是一间茅屋,看上去颇为老旧,左右墙壁有些地方都破裂开了,透着风。
床不大,只有一张被褥,下面垫着一张破布,依稀能看见铺垫的茅草。床前还有一张桌子,摆着一盏油灯,但是并不亮,只能让人勉强看清屋里的状况。桌子旁边还有一张椅子和一只小板凳,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物什了。
燕飞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去,却发现浑身刺痛,根本办不到。于是他只能勉强的问着:“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外面天色已晚,燕飞没由来一阵惶恐,又喊道:“有没有人啊!”
“吱…”
门开了,一位老妪从外面走进来,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因为光线的原因,燕飞看得并不清楚。
“你醒啦。”
老妪抬头看了他一眼,步履蹒跚的走到桌前,放下手中的东西,才慢慢坐在椅子上。
是一碗粥,还冒着热气,应该刚从锅里乘起来,燕飞这样想到。
“谢谢您救了我,婆婆。”
不管怎么样,不管对方是什么人,燕飞感觉对方不是坏人,最起码现在他还活着。
“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都睡了两天了。”老婆婆说话挺费力,也许是年纪太大了,说话很慢。
“小小年纪也不知道轻重,一个人在街上乱跑,唉,要不是老婆子路过啊,都被人丢到乱葬岗去了。”
“谢谢婆婆,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刚说完燕飞就后悔了,白痴,这里还能是哪,肯定是老婆婆的家嘛。
“这里是老婆子住的地方,看你还没断气就把你带回来了。老婆子年纪大了,这碗粥你就自己过来端吧。咳咳……”
“好,谢谢。”
燕飞艰难的起身,一阵龇牙咧嘴,再疼痛现在也只能忍着,不可能要求什么。
他缓缓的移动到桌旁,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老婆婆把小板凳递给他,又说着:“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呢,你家大人呢?”
燕飞小心翼翼的捧着碗,蹲坐在凳子上,悲由心生,道:“我…在这个世界上,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唉…老婆子也只剩一个人了,都是可怜人呦。”老婆婆叹息道。
燕飞诧异,看向老人,只见她脸上布满皱纹,头发花白,充满了岁月的沧桑。
这一刻仿佛时间凝固,化作永恒,燕飞良久都说不出话来,心里像扎了几根刺一般,刺痛。
泪水从眼眶滑落,滴入碗里,来到这个世界半个月了,这是他第一次泪目,哪怕曾经濒临死亡,他也不曾哭泣。
因为这一刻,看着老人的面容,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特别是自己的母亲,不知何时,他才想起来,原来他以前也看见过母亲脸上的皱纹和些许发白的发丝,但那个时候的他,并没有太过注意罢了。
现在他才发现,曾经错过了太多的东西,到如今,想挽回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曾经耳边的唠叨,想再去听一听,却隔在了两个世界。
为什么看着这个老婆婆会想到自己的母亲,燕飞在心里自问,然后他给自己解释,压抑在心里的情感不是没有,只是以前他在掩饰,假装坚强没有爆发而已!
所以这一刻,并不突兀,或许是水到渠成。
“呜……”
燕飞哭了,真的很伤心,这个老婆婆突然间给了他温暖,或许并没有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但他却在这个冰冷而陌生的世界第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就像是亲情,久违的,曾经并未珍惜的,也许十年二十年后,自己的母亲也会像老婆婆一样孤身一人感受孤独,自己却不在她身边,怎么能不哭!
直到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以前的自己错得多么离谱,直到这一刻他才体会到那种想要回家的迫切感,一切都无法回头了!
燕飞不断的啜泣,呜咽,豆大的眼泪根本压制不住,不停的滑落。
一定要回去,哪怕前路再艰险,既然能够来到这个世界,那么他就一定要找到回去的路。抛弃一切也在所不惜!
他在心底暗自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