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和我的母亲已经习惯于过着安稳日子的时候,一个人的突然出现将我和母亲的生活掀起了波澜。
那是天刚蒙蒙亮的样子,我的母亲像往常一样倦眼惺忪地打开我家的大门,随着大门的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像是流浪汉一般的男人站在她跟前。
躺在床上半睡半醒的我只听母亲撕心裂肺的惨叫,我连外套都来不及穿好就冲了出去。实话讲见到这个人我也被吓了一大跳,我的第一反应是拿起桌上的高压锅盖警告他不要进来,进来我就不客气了。
偏偏却在这个时候那不争气的高压锅气压帽从锅盖上滑落,掉落的气压帽还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我的脚趾上,我忍痛只得单脚跳,一边是我疼痛的脚趾头一边是怕这“坏人”进来,我真是狼狈极了。
“我的家我怎么不能进来?我偏偏要进呢?”
男人提起地上的行李包双脚跨过门槛进来了,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进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心想要是我真拿高压锅盖打他万一出人命呢,或是我没打到他却惹他生气换成我被他打死。
看着这个男人进门来母亲再次尖叫,男人回过头来道:“傻女人,叫得这么大声是通知邻居们我回来了是吗?”
“傻女人”,据说这个词是以往父亲经常称呼母亲的昵称或是惯用语吧,母亲定睛看着这男人吓得六神无主当场晕了过去。
这个将我母亲吓晕过去的男人就是我的父亲“黑猴”。是的,我的父亲回来了!街坊邻里们只知道二十几年前他和一个广东女人说要去做生意就一去不复返了。
我从来没想过我的父亲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人的每一个举动对我来说都是那么新奇那么值得注意。
我躲在墙角偷偷地探出头去注意父亲刷牙的样子,我心想这真是我传说中的父亲吗?只看他将牙刷用力地在牙齿间搓来搓去,之后抬头张嘴仰望天空任凭满口的水在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最后闪电一般地将水吐了出去。
父亲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我吓得进退两难,我后退几步最后还是跑回了房间去。
我还是不敢肯定于是惴惴不安的问母亲那个人真是我的父亲吗,只顾着哭的母亲以点头的方式表示确定,突然间她情绪失控哭天抢地收拾行囊打包衣物说要离家出走,我拉着她不让她拿衣服,我反问她要去哪里又能去哪里,母亲含泪的双眼望着屋顶喃喃自语道:“是啊我要去哪里,我能去哪里呢。”
母亲哭得更加厉害,就像母牛的嚎叫声一般很快引起了左邻右舍们的注意。我制止不了母亲又是哭爹又是喊娘,这下子害得许多邻居以为是谁家死了父亲或是母亲,于是很多人闻声赶来了。
一大早我的家里俨然成了展览馆,听说我的父亲“黑猴”回来了邻里乡亲们各个奔走相告,蜂拥而至的熟人们争着要看我的父亲并要与他对话,杏美姑是看着父亲长大成人的,那时候父亲的不告而别现在又突然出现这使得杏美姑很有感触,许久她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擦着眼泪。
母亲依然是最难以接受现实的那个人,或许在她的心中真的早就没有了父亲的存在,母亲哭着喊道:“我以为他早死了,我以为他早已去见祖宗了,没想到……好死不死的家伙,你现在给我回来做什么,我的天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二十几年前年轻帅气一去不复还的父亲如今回来已是过了不惑之年,不管怎么说父亲的回来是件好事,许多女性的长辈纷纷进房去安慰我的母亲。有人建议母亲应该去放鞭炮,有人建议她应该准备猪头猪脚来答谢神明,不管别人怎么说母亲总是那句话“我不管,我管他去死,他要死要活跟我没关系。”
那天早上我的家里就像菜市场一样的热闹,经过众人的一番努力,倔强的母亲才稍微接受了这个事实。
……
“耀成,你知道吗,‘黑猴’回来了,火土伯家的‘黑猴’回来了。”
满江婶将我父亲回家的事念给还一直昏迷不醒的耀成听,她在耀成的耳畔不停地念叨着念叨着,满江婶望着一直未能醒来的耀成又是不停地叹息和落泪,她只顾着伤心却没发现耀成的手指头已经有动静了。
秀珠得知耀成病号卡里莫名多了四千元于是询问了收费人员这钱的来历,通过收费员大致的描述秀珠大概知道是秋兰给的,于是秀珠又亲自来到秋兰的水果店致谢。
只是秀珠满心欢喜将这消息传达给满江婶而满江婶却没有多大的安慰,她反而冷落秀珠称那是那个女人还惦记着我们家耀成,就当作她对不起耀成给耀成的赔偿款。
就冲着满江婶这句话秀珠本还想与满江婶争执一番,看着耀成的手有了动静就连两眼也微微睁开了,秀珠和满江婶喜出望外抱成一团,这一刻耀成逐渐清醒过来了。
要说我父亲的突然回来,最逗趣的还是母亲与他争床位的事。
夜深人静的夜晚,就连原本叫个不停的夜虫也安然入睡了,母亲打了呵欠准备上床父亲却抢先一步坐在了床上,想想二十几年独自拥有的床铺如今多了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他”,母亲又是咧开嘴准备嚎啕大哭一场了。
“好好好,打住,打住!你能不能不要再哭了,再哭邻居们都又得赶来看热闹了。”父亲臣服地说。
母亲紧锁着眉头委屈地说:“这个床铺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上来。”
“那……那我不上去,你要我睡哪里呢?”
“我不管,这是我的床,你不可以睡就是了,除了这张床你爱睡哪里睡哪里!”
父亲看了看四周又走到我的房间里看了看我的床铺,我的床铺太小也容不下他。
父亲回房去,除了地板已经再也没有可以能让一个人躺下的介质了,父亲很快在地板上铺好草席又拿来枕头与被褥,这时候母亲又咧嘴要哭了。
“你又怎么了?”
“你半夜会不会打呼噜?要是你打呼噜我会睡不着的。”
“呃……一点点……一点点。”
“啊?!一点点?!一点点是多少?”
“一点点是……很小的……很稍微的吧。我说我们才分开几年,你连我会不会打呼噜你都忘了?”
“什么……我们才分开几年……?!亏你还说得出口?哎呦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呀,连睡个觉都不能好好给人睡,我的爹啊,我的妈啊……”
父亲狠狠地捂住母亲的嘴巴,确定母亲不会再大声哭闹他才松手。母亲趴在床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一刻父亲将姿态完全放低了,他恳求母亲不要再闹了。
母亲警告父亲一个睡床上一个睡地板各睡各的,要是父亲中途不安分爬到床上来她就大声喊救命。父亲高举双手投降答应了母亲的要求。
那个夜晚风平浪静,辗转难眠的我们也不知道明天又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