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时,位于另一个平行世界的冬木,被茫茫大雪所覆盖。
又下起雪来了,短暂的天晴并不能持续太久,一旦到了夜晚,气温还是会骤降,房檐上会结出冰凌。
位于冬木市深山镇的卫宫宅是一间罕见的大和屋。周围的厢房连在一起,加上宽大的库房,面积比某些富豪的别墅还大,是那个男人唯一能给予他的养子——所能留下的一切。
已经犯下的错误永远无法被弥补,祈求的也只能是心理上的慰藉,切嗣将他从福利院接到这里时,尚还懵懂的他,只知道切嗣一直在流泪。
为什么……要哭呢?
——“因为做错了事啊,心怀的正义被曲解。”老爹如此回答,又问,“士郎,你的梦想又是什么呢?”
“和老爹一样,当正义的伙伴。”稚嫩的童音响起。
嗯。
自己当时……
好像是这么回答的吧?如此肯定,并坚定执行下去的人,现在,也依旧怀有相当坚定的眼神。
肩头挂着雪花,名为卫宫士郎的少年拖着疲惫的步伐,推开了玄关的大门,一股暖气扑面而来。
隔着老远就能闻到的饭菜香,洗碗池里传来洗碗的声音。
新闻中正在喋喋不休的播报着即将到来的新一轮寒流,它裹挟着来自北极的低温空气,已经扫荡了整个北海道,现在抵达冬木的不过是第一波。
“藤姐,我回来了。”红头发的男孩子打着哈欠道。
“嗯嗯,士郎来吃饭喔!”迎面走来的竟然是藤村大河,他的班主任,同时也是士郎的监护人,栗色的短发和永远欢乐的面孔使得她显得平易近人。
她有些讶异的把士郎推进家门里,“今天怎么这么晚呢?学校不都说了十八点前离校么?”
“欸,慎二那家伙一个人跑去柳洞寺旅行去了,留下弓道部一堆烂摊子,学妹们来拜托我去帮忙,我也不能拒绝,就这样先帮他干几天吧……”士郎一边脱下鞋子,一边进入席间。
“哦哦哦,这样吗?”藤姐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但很快便升起神秘的笑容,“樱特意帮你搞了晚饭呢。话说切嗣他……一定很喜欢你这样呢!”她似乎又被当年的回忆所笼罩了。
对啊。
士郎心说。
“之后的时间里,放学后我可能都会晚一点回来,不要太担心了。”士郎如此解释道,他并不希望她担心那么多,因为根本没必要。
这位栗色短发,总是很兴奋的,如同大姐姐一样照顾着他起居的人,士郎一直都表示感谢。所以,对身边的人,士郎一直感到珍惜。
因为生命只有一次,他永远忘不了过往的记忆。
——十年前,冬木新都在一灭世般的大火中,受到了创伤。
滚滚浓烟冲入了天空,天空中是漆黑的漩涡,缓缓旋转,倾倒出灭世的烈焰,焚尽一切。
那一刻,真的让人误认为是末日提前降临了这座城市。
记忆中只有滚烫的温度、根本无法呼吸的痛苦、以及……一个男人,痛苦而悔恨的泪水。
“还活着、还活着……他还活着!!谢谢……谢谢,能找到你太好了,即使只有你一人得救,也是对我的救赎。”男人用手抚摸着他的脸颊,一片烈火中,周围只有燃烧着倒塌的废墟,红热的钢筋扭曲着向天空延伸,仿佛巨人的骨骸。尚处年幼的他,如此得到了切嗣的拯救。
他讨厌这样,努力的人到头来成为牺牲品让人难以接受。
无论是谁都能得到拯救,得到幸福,脸上洋溢着笑容,这样美好的结局,终究只是奢望么?
“这很难实现,因为士郎所说的,等于是要去救所有人。”
记忆中切嗣的声音响起,夕阳照射下的剑道场里,余晖洒在切嗣那张逐渐苍老的脸庞上。
士郎稚嫩的内心——年幼的“我”无法认同切嗣的回答。
因为切嗣救了我,我知道他是无所不能的魔法使,所以,如果是切嗣的话,也许那个时候就能拯救所有人。但是,切嗣却告诉我:“士郎,要拯救某些人就意味着必须放弃另外一些人。听好了,人靠自己的力量能去拯救的,只有和自己在相同立场的人,看似理所当然的道理,但这就是所谓正义一方的定义。”
还记得那时天空中有皎洁的明月,自己和切嗣坐在剑道场前的木台上,穿着和服仰望着夜空,夜空中的明月洒下辉光,仿佛那一刻即为永恒。
现在我能够明白,这么说的话,当然是理所当然。
但是。
我不喜欢这样。
我不喜欢一开始就定好人数的救助,我受不了像那时那样,素未谋面的人在我面前死去。
之后的日子里,不论去新都的餐厅里打工也好,或者去附近的便利店帮忙,总之一直贯彻着这样的事实,依靠自己的双手感受着活着的滋味。
士郎微微闭上眼睛然后睁开,不再去想那些一直扎根于内心的理念。眼前是鳗鱼饭加章鱼寿司,还有鱼腩。一旁的隔间里,液晶电视上正在插播新闻;厨房里,紫色齐腰长发的女孩儿正在洗碗,原来洗碗声就是她发出来的。
“今天的晚饭真丰盛啊。”士郎平静的抓起筷子。
“当然啊,今天特意来帮忙了呢!”少女洗干净碗,擦干水后走出来,冲着士郎和煦一笑,“前辈。”
“真不好意思,樱。这么晚了,还让你一个人来。”士郎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脑袋。
“没关系没关系,能帮前辈的忙真是太好了。”被称之为樱的女孩用力摇头,然后笑着对近在咫尺的士郎回答道,温和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
“这样吗?”士郎点点头,看了一眼窗外,窗外大雪纷飞。
士郎思考了一会儿,抓起御寒的外套对樱说:“今天还是太晚了,吃完饭后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麻烦前辈了。”樱低着脑袋冲士郎低声道。
“……真的不用吗?”士郎一向不强人所难。
“不用了……谢谢,前辈。”樱挤出一丝略显勉强的笑容,摆摆手,最后一声,喊得很轻很轻。
士郎不知为何叹了口气,回到草席上继续吃饭,不经意间袖口张开了一点,露出了手背。
樱走到他旁边时,怔了一下,瞳孔忽然缩小。
一丝血毫无征兆的流了出来,殷红的很刺眼,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学长,你的手……”她有些担心的问道。
“应该是打扫的时候擦破的吧?”士郎看了看手背,上面有些模糊的血痕。很快他就不在意的笑了笑,“反正也没有感觉到什么痛,养几天的话应该就好了,不用那么大惊小怪啦。”
“呼……”能看见樱拍着胸脯,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没事的话就好了,其实今天没必要麻烦学长的,我一个人就好了,学长再见。”
“真的不需要吗?”士郎抓着外套愣在原地,“那你小心点哦。”
樱点了点头,在学生服外套上暗紫色的羽绒服,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把门打开,踏上了回家的路。
门外依旧大雪纷飞。
士郎叹了口气,继续扒饭。也许自己是多想了吧。
忽然,新闻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士郎顺手把隔间的木格子门拉开,露出挂在墙壁上的电视机。
“下面插播两条消息,新都一栋大楼里发生人员昏迷事件,医院和警方已经派人接触。据推测,可能是一氧化碳中毒引起的窒息,再次提醒各位市民注意煤气阀门和天然气管道的安全……”
“最近的冬木还真不太平啊。”士郎将嘴角的米饭舔干净,冲着一旁的藤姐有些感叹的道。
可定睛一看,她已经趴在草席上呼呼大睡,脸上有着酡红。
士郎无奈的皱了皱眉:“……又喝酒了啊。”
藤姐用喝酒的习惯,平时不会醉,但今天也许是等他太晚了吧。
看着墙上的钟,上面的指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
如果换一个视角,就可以看见,卫宫宅旁的库房中,某个复杂的召唤阵,忽然间泛起了淡淡的蓝色光芒,若有若无的魔力开始汇聚。
……
与卫宫宅完全相反的方向,被皑皑大雪覆盖的原始森林中,寂静的古老城堡灯火通明。
若是有普通人看见,必然会以为进入了某个童话故事。
“准备车吧,塞拉。从明天起,我就要进城了。”
银装素裹的城堡上,一头银色长发的女孩儿伸出手,指尖轻轻的触摸着飘零散漫的雪花。
她戴着紫色的帽子,脑袋旁有着斜长的刘海,红宝石般色泽的眼瞳有些出神的盯着远方的冬木市,那座城市屹立在海岸旁,袖珍得如同玩具。
女孩整个人显得袖珍而娇小,是俏生生的洋装萝莉。
她淡淡的声音如这片纷飞的大雪般没有一丝温度,却带着凛冽如寒冬般不容置疑的肯定:
“虽然不知道那是谁,但这是爱因兹贝伦的东西,”洋装萝莉将身体向后转去,她看向喘着粗气,皮肤铁灰,有如钢铁般坚硬的狂战士。
……
“你真的准备好了么?慎二。”苍老如虫噬般沙哑的声音在一头蓝色海藻头、一脸不耐烦的少年面前回荡,寂静的冬夜里,少年穿着棕色的皮袄,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自以为是的中二气息。
他的名字叫间桐慎二,是士郎的损友兼同学。
人称二爷。
“当然啊!老头子,准备这么久了也该开始了吧!”
更大的声音回荡在狭小阴暗的虫室,少年本能的不喜欢这种地方,却对接下来的召唤满怀期待。
无数虫子蠕动着,翻卷着身躯,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
“哼哼,是啊……”
苍老的声音冷哼一声,声音的主人,佝偻着背部的老者穿着藏青色的和服,拄着拐杖在他面前出现。
带着他移动的是脚底下无数虫子,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细密摩擦声,充满了幽深的诡异感。
“你没有魔术回路,慎二。你要了解并接受这个事实……因此,只能将令咒储存在伪臣之书中,召唤出来后,可不能太过惊讶啊。所谓的骑之从者,也许来自于遥远的西方呢。”
……
时间继续前行,各大平行宇宙内,安逸的生活还在继续。
对于某人来说,他的漫威穿越之旅才刚刚开始。
另一个平行宇宙,直到现在还没有迎接主角的自觉。
毕竟,叶之琉抵达这里的时间还早的很呢。
“天巡者发射倒计时,三秒。”在欧洲某处的发射场,巨大的运载火箭携带着致命的天谴之剑升天。
“如果神复苏了,那起码也要把它轰回黄泉地狱啊。”
穿着一身花花绿绿格子衬衫的金发男人随手扔掉烟,打开视频通信。显示的接收人是——
『希尔伯特·让·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