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葳蕤推开院门进去,杨叔已经做好了饭菜,见她回来,忙迎上来递上手帕。
“小姐,擦擦汗,上座吃饭吧。”
葳蕤接过,细细擦了指缝间的软沙,便坐到席首。拾起筷子,心里却有些不吐不快的意味。
“杨叔,我们来东海这么久了,也没有见到什么仙人。”
“小姐。”杨忠听出她语气中的退缩之意,竟是控制不住音量,音调也有些变形,倒是把葳蕤吓到了。
“小姐,东海瀛洲,定非传说。夫人临终前将你托付于我,我是定要将你送回到你父亲身边的。”杨忠咽了咽,语气和眼神中的执着倒是让葳蕤好不震惊。“况且你父亲芝兰玉树,定非凡人。虽未曾坦言过身份,但是他之前曾出手为老爷诊治,令老爷不药而愈。“
葳蕤单手托头,不去看他,颇为不服气。“我倒是想去仙山,可现在村子里的人都以为我得了癔症。说我整日里往海边跑,就为了见一面那劳什子的仙人。”
“小姐,你还记得我同你说过的吗?曾有佛门大能为你批命,你有仙缘。”
“仙缘仙缘,你都说了八百遍了,既然我有仙缘,那自该有仙人来找我,哪用得着我去找他们啊。”葳蕤倒是孩子脾气上来了,将手里碗筷重重一放,便向外跑去。
“小姐,小姐。”葳蕤跑的快,杨忠一时竟也未追上。
本就是八九岁的小姑娘,又能跑哪里去?独自一人跑去了海边,坐到平日里常坐的地方,指着大海大骂起来。骂来骂去,翻来覆去也不过是那几句。
“什么仙人?怕不是骗人的吧?这世上要是真的有那么多仙人,哪里还会有那么多的恶事?还是说仙人也只是沽名钓誉之流!”
“我父亲若真是什么仙君,那他又为何要抛弃我母亲?”
宋祁先是白天听宋葳蕤念叨了一天了要去仙山找仙人,这才半个时辰,又听她结结实实的把仙人狠批了一顿。忍不住出声反驳,“仙山自是有的,仙人也有啊。”
宋葳蕤见他突然出现,心生提防,向后退了退,“你是谁?”
不能她在海边等了这么久没有等到神仙,随便骂了骂,倒是把神仙骂出来了吧?
宋祁轻哼,“我乃北方昆仑宫第三峰无忧道尊座下大弟子宋祁,道号朝阳,你唤我朝阳君就好。”
海上有仙山,北方有昆仑。真要算起来,这瀛洲现在的岛主,倒还要恭恭敬敬的管昆仑山太上长老喊一声祖宗。
“你说了这么多,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现在招摇撞骗的神棍那么多,没准儿你也是个神棍呢。”宋葳蕤把手里的鞭子抽出来,甩了甩。“你说你是神仙你就是了?我还说我是玉皇大帝呢。”宋葳蕤话音刚落,挥鞭向宋祁。
宋祁动也不动,在鞭子要贴上他的皮肤时,他突然凭空消失了。宋葳蕤收回鞭子,心里有些发毛,这人凭空不见了,别不是她每日在这海边走,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但是应该不会吧,那么多村民每日在海边打渔,没听说这附近闹鬼啊。
宋葳蕤正四处找宋祁呢,宋祁倒不是故意躲起来,只是想要吓吓她,让她知道话不是乱说的。
“喂,宋祁,朝阳君。“宋葳蕤双手合成喇叭状,放到嘴边大喊。不见有人,正纳闷宋祁躲到哪里去了。
宋祁怕她把桃刹女招来了,连忙现身,捂住她的嘴,抱着她隐入了他藏身的阵法中。修仙之人五感皆异于常人的灵敏,草木精灵尤甚。桃刹女原身乃是一株桃树,自是听力更甚。他已隐隐感觉到桃刹女许是知道他所在,往这边赶来了。
“你别出声,我放开你。”宋祁此时将宋葳蕤紧紧抱在怀中,在她耳边轻声说。
宋葳蕤瞪着大眼睛,使劲点头。此时她已经相信他是神仙了,毕竟好像画本子里,神仙都是不会伤害凡人的。
宋祁松开手,宋葳蕤连忙大口喘气,斜着脑袋问他,“是不是你们神仙都这么喜欢捉弄人?”
宋祁揉了揉她的脑袋好笑道,“怎么会?今日相逢实乃你我有缘,许是合该拜入我昆仑门下。你若是还想修仙,明日午时,我还在这里等你如何?”
“你们神仙不会说话不算话吧?”宋葳蕤在宋家时,见惯了家里那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对人始终抱有三分戒心。
“你放心,我就在这里等你。”宋祁摸摸宋葳蕤的头,很是哭笑不得。不过这丫头戒心这么重,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修仙之途,本就多是明枪暗箭。有道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出门在外,多一分戒心总是好的。
“那我就在这里等你,我可以带上我的管家吧?”宋葳蕤放心不下杨忠一个人,毕竟杨忠是宋家的家仆,从小一直在她身边。她若是走了,杨忠也无处可去了。
“一入仙途,便与凡尘俗世无关了,倒不是不许你带仆人。只是你修仙之后,或常有闭关。修仙界又多的是穷凶极恶之徒,你年龄尚小,修为也浅,怕是护不住他。”宋祁没有直接了当的拒绝她,但是话中的意思已经颇为清楚。
“神仙也有坏人不成?”
“修仙之人尚未成仙,亦有重欲之人,有欲就有恶。况且,世间哪有绝对的善与恶,所以,自然有好仙,也有恶仙了。”
“那,你是好仙还是恶仙?”宋葳蕤毫不怕他,直言不讳的问了出来。
宋祁一噎,好笑道:“谁家生了你这般的鬼精灵,说话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
宋葳蕤扬了扬下巴,“自然是很好的人家,才生的出我这般聪慧的女儿了。”宋葳蕤突然想起什么,睁大了眼镜看着他“哎,都说仙人看不出年龄,朝阳君你多大了呀?该不会你都成百上千岁了吧?!”
宋祁再好的功力,此时都破功了,没好气道:“问这个作甚,若论起年龄,我倒是可以做你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