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风浪很大,在船刚刚起航的时候,并没有感受到剧烈的颠簸。透过船舱的玻璃,看着岸边渐行渐远的建筑物,以及那艘在视野中还算清晰,却因昨日的爆炸变得破败不堪的游轮商场,她忘记了遇见启明后,历经的各种危险,心中莫名的兴奋,燃起一股对接下来这场短途旅行的渴望。
眼睛就这样朝窗外看着,心中就这样幻想着。可果然,帅不过三秒,当所有的建筑物都消失于海岸线,窗外只剩下那不断起伏着的无垠海水以及远处偶尔漂过的船只时,不知是视觉的疲劳,还是因为早上没有进食而产生的生理反应,晓晓顿感一阵眩晕,她强忍着呕吐的欲望,一路扶着座椅和墙壁,穿过摇晃的船舱,走到船尾。
“哕......”她再也忍不住胃中的不适,半蹲在船尾一侧,扒着船边的扶手,“哗”的一声,将胃里仅存的残液吐出,随后,又是几阵干呕。
原本坐在船尾的潜水教练,看到身旁女孩难受的模样,无奈地笑着摇摇头,“第一次出海吧?”他起身,将这个更便于呕吐的位置让给了她。晓晓已无力回应,只能礼貌的笑着以示谢意,然后,仍旧扒着扶手,瘫坐了下来。
此时,启明正看着一本关于太平洋海洋生物的图集,晓晓满胃的翻山倒海和他的平静如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起初,晓晓离开座位时,他也只是以为,这个充满好奇心的姑娘,想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四处观察一番,溜达溜达。可是,在这个不到十分钟就能逛完的小艇上,她却用了近二十分钟还没有回来。
启明确认了一下时间后,不免担心起来,毕竟晓晓这边还处于毫不知情的状态,而另一边王莽的追踪还未停止。他立刻将手上的书合上,可却不慌不忙地放在一旁晓晓刚刚坐过的位置上,同时,扫视着游艇内的每一个角落。直到透过出口舱门上的玻璃和间隙,他模模糊糊看到一个穿着素色碎花连衣裙的女孩,正坐在尾部的船边,才稍微放下心来。
“今天的风浪确实有些大,偶尔坐一次快艇的人,难免会晕船,这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启明想着,便从一侧的包中取出一瓶水。拉上拉链后,背在肩上,就朝晓晓所在的船尾走去。
“哕......哕......”晓晓已经吐得胃里空空如也,只能干呕。
“喝点水吧。”因为船在不断颠簸,他只能倚靠在舱门的一侧,左手则紧紧抓住了船体右边的缆绳。
听到启明的声音,她转过头,惭愧地看着他,无奈地笑了。她甚至没有精力,去说一句“谢谢”。在接过水后,她拧开瓶盖,简单地抿了一口。那清凉的液体,顺着食道,流入腹中。这是上船之后,唯一感觉到舒服的瞬间。
“对不起。”
“嗯?”听到启明这样说,晓晓赶紧抬头看着他,有气无力的摇着脑袋说道,“跟你没关系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晕船晕的这么厉害,以前......也没有这样的,你是知道的。”
毋庸置疑,她指的是红海的那一次,他们为了躲避暗夜组织的伏击,一行五人,租了一艘快艇,横穿红海海面,加足马力,才在王莽之前抵达赫尔格达。
“那天,风没有这么大。”船底不断拍击着海面,每一次的碰撞都让站在甲板上的人们,多了几分被弹入大海的危险。
海水起伏,浪花飞溅,腥咸味的海风吹得晓晓清醒了很多,“是啊,风太大了,哥,你进去吧,你这样站着,太危险了。”
的确,以这样的姿势,在这样的环境下,继续待下去,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把晓晓一个人放在外面,他也不放心。启明朝四周看了一下后,就摇摇晃晃地走开了。他并没有回到舱中的座位上,而是走进了侧面的一个储物间。
若干分钟后,他拿着一件救生衣,回到晓晓的面前,“把这个穿上,还有这个哨子,有事的时候就吹它。”启明帮着晓晓把救生衣套上,他还想继续帮她系好每一条绑带,但浪太大,让他难以站稳。
“启明哥,你快进去吧,我在这没事的。”说着,晓晓就把启明往舱内的方向推去,“快点,快进去吧。”
启明拗不过晓晓,但在回到舱内之前,他还是扶着舱门,不放心的说了一句,“扶好栏杆,有事,吹哨子。”
“嗯!”晓晓示意让他放心的同时,还不忘一手拉着绑带,一手时不时扶一下栏杆。
就这样了,两个人,一个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放空着思绪,一个看着手里的图集,担心着对方。
大概一个小时过后,零星的岛屿,或大或小地出现在前方。有的,丛林密布荒芜一人,有的,沙滩上洒满游客热闹非凡。在群岛的尽头,游艇停在了最后一座岛屿的码头,因为坐在室外的优势,晓晓是继船员之后,第一个下船的乘客。
清澈的海水,细腻的白沙滩,还有在热带丛林小道中,若隐若现的木屋,这一切让晓晓忘却了一路晕船带来的不适。
她拿出手机,想要记录下这次旅行中的每一个瞬间。“看,这海水,这阳光,这沙滩,还有正在等待着我的小木屋......”镜头逆时针一圈,回到游艇的方向,“当然最不能少的,就是我......的启明哥。”她本想用最最心爱,朝思暮想等一系列肉麻的词汇形容他,但是女生常有的矜持约束着,让她没有把内心真实的想法完整的表达。
启明是最后一个下船的,他不慌不忙的神情,似乎已将周围的一切看穿。走下跳板,他向晓晓走来,通过镜头,朝屏幕后的晓晓,露出温暖的笑容。
“走吧。”
晓晓轻轻的嗯了一声,停止了视频的录制,一边把手机放回包中,一边跟在启明身后。
“这个岛上的释迦百香果汁和柠檬椰奶蛋糕,味道很好,应该算是我吃过的,最好的。”
一听到有吃的,晓晓加紧脚步,探着脑袋,兴奋地问了一句,“真的么?”这时她的胃里,吐得只剩下了水,别说这些听着名字就会觉得很好吃的东西,就是稀饭榨菜,也会让她有立即食用的欲望。
“你尝尝。”启明从吧台上各取了一份递给晓晓。
她拿着蛋糕,大大地咬了一口,“啊,真的好好吃啊!”可刚想囫囵吞下去,就抬眼看到启明正看着她,于是,刻意放慢了进度,学着淑女的样子一点点地咽下。看着手中,一口之后只剩下一半的蛋糕,她没舍得立即吃完,而是嘬了一口,另一只手上的果汁,“嗯,这个也是诶。”
“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启明又从吧台上取了一套甜品端在手上,然后,领着晓晓顺着吧台左侧的小道,往沙滩边的一排木质别墅走去。
“好啊!”晓晓跟在启明身后,两眼却在手中的半块蛋糕和近乎完整的一杯果汁中间扫视着。看着看着,就遗憾地小声说道,“好吃是挺好吃的,就是可惜,有点少......哎,只有这点点,好像吃不太饱。”说着,还不忘贴近了,闻一闻。
启明走在前面,听到了晓晓的自言自语,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这份甜品,心想:小傻瓜,这不是,帮你又多拿了一份么?
继续往前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下脚步,晓晓一个没注意,撞了上去。在那一瞬间,她唯一担心的就是这蛋糕。幸好他们走路的速度并不快,它还是安然无恙的躺在她的手中。
“就是这间。”
这时,晓晓才将目光从眼前的食物挪向四周,原来这周围的景色,和这蛋糕一样让人心情愉悦。小道的一边是树木围绕下的独栋单间别墅,另一边,椰树下的木质楼梯直通海滩。
她跟在启明身后走到了其中一间木屋的门前。启明将手上的另一份甜品交给晓晓,“来,帮我拿一下。”然后,他旋转了一下,插在门锁上的钥匙,房门打开了,一阵熏香扑面而来。那气味,能悄然驱赶走晓晓满身的疲惫,让她气定神宁,随之而至的,就是一阵倦意。
“你先休息休息,一会儿,到了午饭点,我来叫你......这把钥匙,你收好。”看着晓晓拿着食物,已无空闲的双手,启明只能将钥匙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好!这个......”晓晓刚想把启明交给她的甜品还给他,却被拒绝了。
“这个,是给你拿的。”他一笑过后,就往门外走去,“别忘了,把门锁好。”
启明走后,晓晓享用完了所有的蛋糕和其中一份果汁,将门窗锁好,拉上窗帘,惬意地躺在房屋中间,那张柔软的大床上。
“慢时光,慢时光,这才是生活啊!......诶?这么大的床,就我一个人?......那启明哥,今晚住哪呢?现在,他是回自己房间了么?......”想着想着,晓晓就进入了梦乡。
离开晓晓房间后,启明独自行走在海边和这座岛上不大的丛林之中,他观察着每一个细节,探寻着每一个角落,以确保暗夜组织没有接踵而来。这一次,为保安全,他不仅没有和总部汇报行动计划,就连Williams教授他们都不知道,启明和晓晓,在印尼的初次见面会在这座名为Pulau Pelangi的小岛上进行。
岛屿不大,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可以查遍。在确认了一切安全后,启明刚刚松下一口气,就突然想到,“不好,居然把那么重要的地方给漏了。”
他即刻赶到晓晓的门前,“咚咚咚......”门内没有回应,他将头探向窗户,透过狭窄的窗帘缝隙向内张望,可屋内太黑,什么都看不见,他又一次焦急地敲响房门,“咚咚咚......”
这三下急促的响声,将睡梦中的晓晓吵醒,她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来,睡眼惺忪地问了一句,“谁啊?”
听到晓晓的声音,启明安下心来,“原来,这丫头只是睡着了。”他用平静的语气说道,“餐厅可以用餐了,我来叫你一起。”
“哦”过之后的晓晓,坐在床上缓了一会后,清醒了很多。她边从床上下来,边说,“等我一下啊,我收拾一下,五分钟。”
启明在门廊的一把木椅上坐下,他又一次拿出了那本关于海洋生物的图集,刚一翻到书签页,门就打开了。晓晓收拾得利利索索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诧异地看着她,惊讶于她能如此之快。因为,在他的认知里,一个女孩所说的“五分钟”,应该表明至少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
看到启明的神情,晓晓看了一眼手环,“没到五分钟啊?”她边锁门,边说,“还是,我太快了?”门锁好后,她侧头看到启明正温暖地看着她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