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昏天暗地的不知自己晕了多久,待她醒来浑身钻心一般的酸疼袭来。她摸了摸周遭的干草垫,空气中尽是湿漉漉的霉味,让她有些反胃的干呕起来。
她顾不得全身的酸楚,一股脑的站起,在四周漆黑的环境中扶着墙来回摸索着,摸到一处有门栓的地方,门栓上还挂着厚重的铁链,她顺着门缝一点点往下挪动,在下方的位置摸到一处隔板,她猛地用力将隔板拉了下来,屋外的光亮终于顺着隔窗的位置招了进来。
这是一所地牢,安然让自己冷静下来,烛光照在她靠近门边裸露的肌肤,暴露在外的双臂一道道血痕已经干涸,看起来惨不忍睹。
她慢慢的回忆起,锦绣将她迷晕后待她醒来,就见一个体格魁梧的大汉压在她的身上,想到这,安然的泪水夺眶而出,她蹲下身子,拼命的擦拭自己全身。
待安然完全清醒,自己的衣衫已经被脱得只剩一件里衣了,肩膀胸口雪白的肌肤也几乎要暴露出来,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这大汉一把推开,只见那男人满脸横肉的痴笑着,拿起一条皮鞭就猛力朝她身上甩来,嘴里还满是污言秽语。
安然不是没有武功,她自幼习武,但是锦绣那迷药显然后劲还没有完全过去,她浑身乏力,实在使不上力气,只得绝望的抱住自己。
就在这时,这彪形大汉身后出现一黑一蒙面之人,那人一把长剑直接刺穿了这大汉的胸膛,鲜血汩汩的涌出,这大汉表情惊恐,还未待他难以置信的望向身后,这胸膛利剑拔起又猛然刺下,这大汉才像条浑身打挺的死鱼一般,趴到在地,浑身哆嗦了几下,就彻底没了生气。
安然惊魂未定的望着眼前,她张大着嘴巴,足足愣了好半晌,才抬起头对上那黑衣人的眉眼,她一眼就认出此人,下意识的开口道:“邱....我该称呼你为邱冥?”
那黑衣人眼神空洞无光的转过身去,安然这才意识到自己衣衫尽露,但之前的外衣已经撕扯的不成样子,她只得裹紧了里衣,将私密部位遮挡住。
“邱大人,真是懂得怜香惜玉啊。”一道满是嘲讽的女声从门口传了进来。
邱冥朝着门前望去,只见锦绣早已换下了先前的一身素衣,取而代之的是罂粟红裙,显得妖娆风情。
邱冥也是一脸惊讶,他低下头思索一番才愣愣的出声:“你是,春雨?”
“邱冥,装了雪鹰夫人这么多年,当真记得我啊?”
“你唤她春雨?她明明叫锦绣,在我郡主府隐藏多年,你到底是谁?”
“哈哈,哈哈。”锦绣的声音极其鬼魅,听的人汗毛倒立。“邱哥哥,你当真忘了。主子将你拾回寒潭洞的时候,给你疗伤端茶的是谁啊?”
邱冥摇着头,喃喃道:“为什么我的记忆里,好多,好多你。”
“直道相思了无益,可惜主人这么多年还是对花神大人念念不忘,于是用那破铃铛的玉石做引,学女娲娘娘捏土造人呗,不过捏来捏去都没有花神大人的神魂精髓。你以为那桃姑娘第一次被春雨救下,是偶然啊。不过是想利用我们这些复制品,去吸收正主的神魂罢了。可惜啊,一次两次,你安排了这么多春雨前去得到她信任,吸收她魂魄,还是无用。”
安然在邱冥身后,疑惑不解出声问道:“你们到底是谁?你们家主人又是谁,我和他无冤无仇,为何要如此对我。”
“呸,你也配和主人有冤仇啊。你当初害主人心尖上人,就应该会料到如此下场。”锦绣一打手中的折扇,坐到前面的圆桌前,竟然悠闲的倒了一杯茶水,不过并未饮,只是放在桌上。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主人心尖之人。本郡主好歹是大庸当朝郡主,育德侯爷夫人,你们最好现在就放开我,送我回去,本郡主大人有大量,只有你们家主人出来跟我请罪,我自是可以既往不咎。”
“哈哈,哈哈。”锦绣突然笑了起来,前仰后合。
邱冥怔怔的站在原地,回头眼眸幽深,情绪不明的望了眼安然,似乎欲言又止。
“郡主,奴婢服侍你多年,您多七窍玲珑心之人啊,怎么事到如今会如此愚笨啊。”锦绣边说边端着手中的茶杯,走到安然跟前。
“既然如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本郡主就算死也要做个明白鬼”安然的眼神坚定,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哦?你当真想知道,简单,喝了它。”锦绣面带讥讽的将茶递到安然嘴边,只闻这茶水一股奇异芬芳,颜色微微泛黄。
安然愣了一会,突然夺过杯子,竟然一饮而尽。
锦绣面容一僵,她愣了一瞬,嘴角含笑的说道:“这才是奴婢悉心服侍的安然郡主嘛。你放心,主人现在改变主意了,不会要了你的性命,也不会辱你。只是,可能需要郡主委屈一段日子。”说完,锦绣砖头看向邱冥,说道:“邱门主,有劳您将郡主带到地牢里吧。”
邱冥紧紧盯着锦绣走出房门的背影,背对着安然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安然只感到胃部一阵子烧灼感,胸口一阵阵的揪痛,鞭打的伤口处,也像被盐巴刺激了一般,钻心的痛楚让她忍不住发出轻轻的呻吟,可是很轻,她极力忍耐着,嘴唇已经咬破了血。
不过,邱冥还是听见了,他连忙收回思绪,有些忧心忡忡的面向安然,他一个力道点了安然脊背的几处大穴,声音依然嘶哑沧桑,慢慢说道:“那药,喝了是会不舒服一阵子,但是,不会持续太长,你且忍一忍,我给你输些内力。”说完,一股子暖流,顺着安然的背部迅速留置全身,果然不久,安然全身的痛楚慢慢有些缓解。
“我到底应该喊你谁,在我记忆里你是在府中陪伴我长大的邱姐姐。原来,那一直不是你的真容。这么多年情分你可以不念,但我求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何身份?”安然的声音中有一丝哀伤,听的邱冥心中一阵不忍。
过了好半晌,邱冥才慢慢开口回道:“我,其实也不知道,我脑海中好多属于我,不属于我的记忆太多,我只记得,我一直都在演戏,扮演不同的角色。”说到这,邱冥好像又不知该如何接话,只是静静的站在一边。
安然又问道:“那你可以告诉我,锦绣口中的主人到底是谁吗?”
“嗯...他,他。我只记得,很多很多年前,我被他所救下,我为了报仇,甘愿让他侵入我魂识,并听命于他。他...他是小侯爷啊。”
“你说什么?他是谁。你在开什么玩笑。”安然神情一滞,连忙接话道,语气有些怒意。
“他,他和小侯爷,生的一样。我真的不知道如何跟你解释。睡吧,等你睡醒,想起来一些事情,你就自然知晓了。”邱冥话音刚落,安然果真有些疲倦,她眼皮渐渐支撑不开,虽强打着精神,很想出神质问,但好像累的连声音都发不出,只有头脑一直清醒的思虑,震惊,疑惑着。
邱冥看着安然昏昏欲睡的样子,声音越来越轻,“对不起,我没想过如此对你,我...我是卖了灵魂,占了一只妖兽的身子。我虽然配不上你,但是,我拼尽全力,也会护你周全。信我...信我。”
安然靠在牢门前,在脑海中不断回忆,她闭上泪痕的双眼,敲打着自己的脑袋,在心底质问自己“他最后到底说的什么?”
突然,很多画面在她脑海中快速闪过,她呆在原地,敲打脑袋的手还举在半空,浑身僵直。她想起来了“原来,原来,她之前确实害死过一人,害过那个姓桃的女子。
那一世,桃夭夭先她嫁给司马祁华,她虽同为正妃,但是,即使她费尽心思,赢了全府上下所有人的爱戴敬重,司马祁华的心里却只有那一个桃夭夭。她不甘,她不忿,如果那女人死了,你就会完完全全的属于我了吧。所以,她利用桃夭夭之前在大烟有过婚约的赵志阳,愿意出手助他夺回巫瓦皇位,诓骗他来到大庸,又联合桃夭夭身边的贴身丫鬟瑾儿设计陷害,桃夭夭与那人“私会”之时,按照计划正好被司马祁华撞见,他怒火中烧,两人生了巨大的嫌隙。没多久,桃夭夭诊断出怀有身孕,她又暗中命下人在府中散播谣言,说这孩子是赵志阳的。同时,她让瑾儿一直给桃夭夭的吃食中放了易让人流产的红花籽。桃夭夭的胎像不稳,导致在与司马祁华因为此事的争吵中,直接小产了。心灰意冷的桃夭夭驾马出了育德侯府,她本来只是想去福华寺为还未出生的孩儿超度祈福,谁知道,在半路又遇到劫匪,身负重伤,即使最后被福华寺中僧人所救,但最终还是性命不保。桃夭夭死后,她会如愿以偿的取而代之,确发现,司马祁华对情爱确心灰意冷,不过,那时的司马祁华虽然悲痛欲绝,但也没有所预想的那样伤心,只是好像那段日子,更忙碌了,更积极的在朝中动作,结识党羽,然后呢?
然后,安然轻轻的摇摇头,然后怎么还有一次,她并没有嫁给祁华,祁华只娶了那个桃夭夭,父王与司马侯爷联盟不成。最后,是邱冥,邱冥将司马侯爷给父王的密信,保留了下来,尽数呈给皇上,父王不顾她的求情,又愿意用兵权助皇上,平心怀鬼胎的乱臣贼子。然后,祁华哥哥,祁华哥哥死了?
安然只感到脑子一片乱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多的自己,做过这么多事情。突然,她又想到了,对了。我记得祁华哥哥是如何与那女子相遇了,佛语大会?祁华哥哥向烟王求亲被拒绝,心灰意冷,皇上为了安抚才将我赐婚于他。那一次,没有桃夭夭,没有。只有我和他。那时的祁华心思单纯,虽然不爱安然,但是还是相敬如宾,琴瑟和鸣,细水流长,她很知足。直到,父王与侯爷谋利,逼着皇上禅位。祁华哥哥,那时候就变了,变得乖张,变得心机难测。
这幕后之人什么叫与祁华一样,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黔城大街,三皇子兴致颇高的在商道两侧边走边逛,齐临飞和一个副将慢慢的跟其身后,副将面色不悦的望着三皇子的背影,欲言又止时被齐临飞一个眼神瞪去,制止了话头。
副将似乎有些不甘,但话到嘴边,不吐感觉丢了面子,于是只有岔开话题,问道:“将军,这黔城不是说治理有方吗?怎么我们刚到城门前,将士如此松懈,竟敢连文书都不查阅。”
齐临飞心中也起了疑心,没有接话,摇了摇头。
不远处的三皇子晨琪,倒是听见了此话,砖头一脸不屑的低声说道:“那是因为本皇子,和齐将军英明神武,那些个小兵,到有些眼力见。”
齐临飞刚忙行了个虚礼,说道:“三公子过誉了,我们赶路要紧,还是先回客栈修整一番,明日早些启程吧。”
三皇子努努嘴,有些不快的地说道:“现在时辰还早?回去,又跟着那秃驴吃素?不要,好不容易来到城中,本,本公子当然要大吃一顿。”
说完,晨琪朝着不远的商道尽头望去,指了指前面最高的一栋食肆,说道:“佳肴店,哈哈,名字简单粗暴,看着还有点规模,咱就去那吃。走!”
离此处不远的黔城客栈,了然一身还俗净衣坐在厢房中,屋内正中摆放着几道看起来色香味俱佳的素肴。
了然正闭目坐在一旁的席垫上打坐念经,口中喃喃振振有词。就在这时,他好像听到有人细语,这声音忽远忽近,好生熟悉。
“加诺,加诺。”
他整个人一怔,四下循着声音搜寻,不确定的出声问道:“你是谁?”这个称呼太过久远,久的他都快忘了,自己曾是佛祖跟前的大乘贤者,久的他快忘了,这是何人喜欢如此唤这称呼了。
九天之上,大家都是尊称他一声尊者,只有一人,虽是上古神仙,确心性纯良,与他颇为谈得来,所以一直只唤他法名。
后来,他到了凡间,与雪华仙君更进退,安守凡人。曾告诉过雪华,可以和花神称呼一样,只唤他名讳就好。于是,雪华也唤他加诺,久久成了习惯,直到凡人愚昧,害他们金身被毁,法力近失。雪华又为了救凡人,落到重入轮回的下场。
他孤身一人只得做个云游四方的和尚,这才改了法号,一声了去前程,孑然一身,法号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