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得人海包围的朱雀大街,一队队的蕃兵骑军行列在前,而后紧跟着满身红甲的左右羽林军,浩浩荡荡。人们却也只是探头向后队伍后方望去,不会儿靠近朱雀门处的人群阵阵鼎沸,欢呼声一浪接着一浪,整个长安城好似被传染了一般,将这疯狂散播了开来,涌向朱雀大街的人越来越多。
远远看见了一驾巨大的金黄色轿子,前后共有三十二名红衣内侍肩抬,轿定边沿各有一头朝上的龙头,奢贵威武。薛远三人周围的人群彻底沸腾了起来,嘴里齐声喊叫着:“陛下万岁,大唐千古!”
突然,龙轿一侧的小窗口上的金色窗布被缓缓掀开,露出一副倾城的容颜,肤若凝脂,笑若桃花。薛远四周的人见此状,竟一时忘记了呼喊,只是痴痴地望向轿中美人。不过片刻,轿中人又放下了窗布,但人们仍旧望着那轿子缓缓离开的方向,眼中满是热切。
“公子,那就是大唐第一美人,杨贵妃?”影姬拽着薛远,踮脚探着脑袋望着龙轿远去的方向又道:“怪不得皇上独宠她一人,公子也看呆了吧!”
薛远倒是没再作言语,而是看向了龙轿后方的骑兵队伍。“男人一个样子!”影姬看薛远并没有理会自己,轻轻咒骂了一句。
接着数名身穿紫衣官服的大员骑着马走过,为首者一手轻抚胡髯,满面得意。
“这就是杨国忠,祸乱朝纲!呸!”好几个书生秀才模样的年轻人,对着那为首的自身官府者,一脸鄙夷地讨论了起来,但又接着被四周一片的欢呼声淹没了。
薛远也只是稍多看了几眼,那杨国忠面目倒是生得和善。
接着又是一批全副武装的将领骑马紧跟着,为首几人打扮全是胡人模样,而后面的将领
倒是汉将的样子。最前面那人体态肥胖,挥手对着四周的百姓示好,同样满面都是和善。他一旁的胡将则是要瘦弱得多,神色冷淡,看上去要精明许多。
“依着这队伍来看,这两人胖的就是安禄山,瘦的就是史思明了吧……”薛远心里默默念道。而身旁的蛛姬则警戒着,防止有可疑人,会来此加害公子,影姬却是一脸困意,不停念叨着无聊。
薛远裹紧了身上的厚袍子,望着地上的积雪有些出神,突然,一只粗壮的马蹄踩在了自己目光聚焦的积雪上,并且就此停住。
顺着马蹄向上望去,那时一匹高大的白色骏马,而马上是名身披白袍的女子。那女子紧紧勒紧了马绳,嘴里均匀吐出些雾气。
“薛…薛远。”那女子眼睛紧紧盯着薛远,神色有些许意外。
薛远望着那女子的眼睛,清澈幽蓝,像极了多年前塞外的夜空。随即,薛远又从怀中一阵摸索,掏出了枚湖蓝色蝴蝶簪子,轻轻一甩,正丢向骑马女子。
白衣女子连忙伸手抓住,拿在手里细看之时,满脸都是藏不住的喜悦。身后的骑兵队伍一个接一个从她身旁路过,她依旧使劲拽着马缰绳,但待她再抬头之时,薛远和身旁那二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月儿!爹叫你呢,发什么呆!”只见史朝清驾马逆着骑兵赶了来,看着妹妹探头望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又说道:“舍不得长安?这里哪里比得上草原开阔…”
史朝月小心翼翼将簪子插在了发髻上,心满意足地调转马头,挥舞着马鞭驱马飞速向领头的几名胡将方向而去,只留下一道远远的白色身影给一脸茫然的史朝清。
而不远处,一辆马车也缓缓开始跑动了起来。
“走,回家!”马车内,薛远催促着马夫。一旁的影姬头靠在薛远肩上,一脸埋怨地说道:“公子,你送簪子的那女子是谁啊,按顺序也是我先,怎么就被人抢了先?真是气人!”
蛛姬则用相当认真的表情对薛远说道:“公子,我看这骚狐狸,今天得好好治治了,谁叫刚开春呢!”
薛远一把按住影姬的脖子,影姬也不反抗,闭上眼说:“公子轻点,我怕疼!”薛公子挑了挑眉,却当即点了那影姬的笑穴。
影姬立马从薛远肩上起来,笑得花枝乱颤,连连求饶道:“影姬,不敢再跟公子开玩笑了,快解开哇!”见薛远没反应,又抛去求助的神情向蛛姬。
一旁的蛛姬则得意了起来,一副活该的表情,就这样三人乘着这辆载满“笑声”的马车回了聚霞楼。
转眼间,时间就又过去了半年。
薛远身上的伤已是痊愈,不过断臂之躯却是无法再复原。平时,有时间便会同人一同倒朱雀大街上游逛,远远看着那北衙六军禁军轮流把守的朱雀门,但守护之森严,始终难有靠近的机会,一连数日更是无果。
“这皇城禁地的入口,白天黑夜都是禁军,无从入手啊!”赤鹰生气地说道,虽已入秋天,她却早早就换上了寒冬天才穿的厚绒袍。
“我看,一把火烧了那东市的长乐乐坊,城中大乱,我们就……”厉狼坐在街边的石阶上,气喘吁吁地大喊着,便立马被赤鹰一个长腿提中屁股。赤鹰白了一眼说道:“我看你改叫蠢猴比较好!”厉狼揉了揉屁股,也不敢回呛。
薛远头依着石门柱,偏着身子,盯着那朱雀门。
只见远处一个矮个头的女子急冲冲骑着马赶来,停在三人身旁,半低下身子对着薛远说道:“公子,快上马!大掌柜和幻灵儿在城外曲江池有发现!”这骑马的小女子正是青木。
薛远立即翻身上了马,带着青木便向城外奔去。厉狼呆呆地望着赤鹰道:“我们怎么办?”
赤鹰瞪着双眼,反问道:“你说呢?”
“我去找马!我去找马!”厉狼立刻从石阶上站了起来,向着最近的市场跑去。
长安城城外东南角外,曲江池边,薛盛、薛远等五人站在岸边一古树之下。幻灵儿手中拿着一傅水墨画,上面画着诸多人物,那正是她凭记忆临摹密棺而来的《八十七神仙卷》。
“大掌柜,公子,这画中人物与画圣吴道子真迹有两处不同。这画中南极天帝右手食指却向西指,这不难想到西京长安朱雀南门。而画中中段那八位乐理仙子中,后排三人奏笙者,其中一人发髻方向与原迹相反,正处东南向。”看着幻灵儿一脸认真的神情,薛盛频频点头,而薛远和青木二人只是双目无神地看着那幅画,一脸敬佩。
幻灵儿继续说道:“这画中后端四神将中前三位头部位置全与真迹相反,只有靠里的那位神将,头的方向是对的,而他看向的方向,若是用笔画条直线的话,正好穿过了那发髻东南的女子方向。便料定该是这曲江池!”但又顿了顿,道:“不过提示这明显,担心会有诈!”
“啧啧啧。”青木连连摇头,“只有你这画痴才觉得简单吧!”
薛盛看着眼前宽阔的曲江池,不远处便是那名坊——芙蓉园,幽幽说道:“那芙蓉园,我们也得去探探啊!“
听到芙蓉园三字,原本一旁默不作声的影姬瞬间来了精神,喊道:“我打头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