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自由?
还是活着?
朱子胤往前走几步,影子倒映在水面,陡然惊醒温郅隆。
温郅隆猛地抬头看来,看见朱子胤的刹那,眼底飞快的闪过恐惧,慌手慌脚的跪在地上,给他行一个大礼。
到底是年纪小,没见过什么世面,刑场那一幕,如跗骨之蛆深深烙进他的脑海中,每日伴随着噩梦醒来,再便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尤其是听到温尚书造反失败,被乱剑杀死,温家全都流放。
这种恐惧达到了顶点。
靠山一一倾塌,只剩下他一个人。
温郅隆对命运屈服。
“皇上,温家已经成为罪人,郅儿无颜求您网开一面,请求您准许郅儿剃度出家,为温家赎罪,为大周基业祈福。”
朱子胤很意外,温郅隆选择出家。
可有在情理之中,当年他跟随在太皇太后身边,拜入明智大师门下做俗家弟子,算是与佛家结缘。
与其囚在行宫一辈子,随时等着悬在头顶的屠刀落下,不如自己另辟一条生路,来的要自由的多。
沉默在两个之间蔓延,温郅隆一颗心在油锅里煎,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若是朱子怡拒绝,他便当真要囚在这里一辈子。
他正要开口,便听朱子胤问:“修的什么禅?”
温郅隆心中一动,跪伏在地上:“闭口禅。”
“止语是为减少口业,消罪免灾,减少自己的罪业。”朱子胤目光瞥向池塘里几尾鲤鱼,嘴角上扬一点弧度:“莲池大师在其《竹窗随笔》‘静之益’中说。古人云:‘二十年不开口说话,向后佛也奈何你不得。’你向来心性坚韧,善隐忍,闭口禅于你而言算不得什么。”
“朕准了。”
朱子胤一挥袖袍,转身离开。
温郅隆一愣,没有想到朱子胤这般好说话。
曹公公笑眯眯地端来一杯酒水,“温公子,这杯酒庆你新生。”
温郅隆瞳孔紧缩,整个人剧烈颤抖起来。惊恐地盯着这杯酒,如同洪水猛兽,手脚并用的往后退,后背是一堵墙,他瘦弱的身子缩成一小团。
“皇上向来重诺,他允你剃度,绝不会食言。”曹公公将酒水往前一送。
温郅隆手指抠进皮肉里,嘴唇与肤色一般苍白,抖动了几下,一个字吐不出来。看见曹公公不耐烦的皱一下眉,身后的内侍紧逼而来,他绝望的闭上眼睛,再度睁开眼睛,透着赴死的决绝。猛地夺过酒水,手指不受控制的颤抖,酒水倾洒出一点,他喉咙发紧,咬紧牙根,一口灌进去。
烈酒如岩浆滚过咽喉,腐蚀去一层血肉,灼痛感与酒气涌上来,他掐着脖子咳嗽。
蓦地,温郅隆的脸庞扭曲起来,张了张嘴,试图说话,却吐不出半点声音。
喉咙里有一把刀一下一下在片着肉,痛得他冷汗渗出来。
温郅隆承受不住的倒在地上,望着朱子胤离开的方向,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说不出是怨恨朱子胤毒哑他,还是为劫后余生,能够苟活下去而感到一丝庆幸。